三少爷的剑 作者:王白先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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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点了点头跃上了车去,车夫一驾马车沿路便走。喻余青悄然黏在后头,身如鬼魅,仿佛一只大鸢般无声无息地滑入车下,于轴磙之间如蝠翼般固住手脚,竟生生攀在下头,毫不为人所觉。如此这般出城往西行了半日光景,似进了一处寨院,喻余青待他们卸了车马,一闪身便溜上挂梁。姽儿与来人打了照面,唤道:“掌衙师叔。”喻余青陡然记起了,往事如云般纷至沓来,这等人物他绝不会忘记……那是世上罕见的白子。白玉阎罗尉迟启珏此时也一袭白衣,外罩一件薄蝉沙衫,单看面相上仍是无悲无喜,无哀无乐,浑若不食人间烟火,又像是庙里供奉着的雕塑一般,冷得像用冰雕出来,放一会在春日里便要化了;只是微一颔首,道:“果真是你回来了。”
那是旦暮衙的掌衙,他陡然记起,姽儿之前,也是旦暮衙里的人。王樵之所以会从洪水当中救她起来,便是因为她其实也在去协助围杀金陵王家的路上。
“当年寻不到你尸身,我便只得当你已经死了。”尉迟启珏示意她坐下,“时隔五年,你从未动用过任何渠道与我们联系。却到处都断续有一些似是像你的传言……如今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姽儿跪了下来。“私自离衙,无许不归,弟子知道是叛出师门的大罪,任凭师叔处置。只求师叔告知我儿现在何处,是否安好……”她低声续道,“我思前想后,此事与八教必有牵连。”
尉迟启珏声如冽泉,轻拨檀香,道:“知道了他在何处,你又能如何?我旦暮衙的规矩,你该晓得。”
姽儿点了点头。“我既从王家出来,便不打算回去了。”她低声道,“我不能把争儿也搅进这局中,请师叔看在当年情分上,让我去替了他吧。”
“你可想好,那样你就要和你夫君作对了。”
“没关系的,反正也不是真的夫君。”她两眼仍是干涸的,金睫筛光成丝,方在琉璃里头添点灵动神彩,却也再不会落下泪来,这具皮囊是不会哭的。
“……梦也该醒了。”
第八十九章 蛊祸蚀精魂
喻余青拨转骨节,但听喀喀声响,人已缩骨变换了身形,改了一副寻常脸孔,拖住一个旦暮衙中的弟子点了昏睡穴,与他换了衣衫,混进押送的队伍里。这样本事在这种时刻的确好用,除去他从未对人言说过的那些闭关时的苦楚以外;大约薛老三知晓一点。喻余青有时候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愿意一直跟着自己;若单论救命之恩的话,他做的这一切也早该报偿过了。
他们越山而入,却并非往上,反而于山谷当中折转向下,但见“藏魔谷”的界碑三字,一股寒气便由四面山石间透体而入;越过石门,来到一处巨大的穹殿当中,此处地势隐秘,九曲百回,于地底的天然琼洞当中形成了一座钟乳宫殿。刚入正殿,彻骨严寒刺骨而来,喻余青体内玄寒之气倒是最爱这份苦寒,浑不觉有任何难搪;但周围内息稍弱些的,牙关全都格格打战。姽儿急道:“难道他们把孩子养在这等地方?若没有修为可抗,这里怎么能耽?”
穹宫里陡然间灯火大盛,有人在她身后笑道:“王夫人,我们也不傻。”放眼望去,只见八教中剩余残党毕集,以各派划分,绕着大殿中央一座如玉龙倒悬的垂钟乳制成的大柱之下,以烛灯布八卦二十八宿星图,排铺开各门教徽。来人是离派如今的掌门肖元,显然事先已得了消息,这时候取出一块玉佩,往姽儿手中一放。妇人轻呼一声,认出那是孩子贴身带的,摸上去似犹有余温,一把抓住肖元道:“你……你们把孩子到底放在哪里?他好不好,有没有挨饿受冻?你们有没有捆他绑他?他从没有一日见不着我的,你们……你们务必让我见一见我儿,——”
肖元笑道:“夫人不必心急,小公子自然一切都好。你若如此心急,下次我只好带一根你儿子的手指来,让你验看了。”姽儿被他堵住话,投鼠忌器,只得悻悻住嘴。尉迟启珏命她去右首坐下。
喻余青见了事主,又见了玉佩,心下稍安,知道这时他们定然还没有太过为难孩子。免不得是要受些罪,但玉不琢不成器,早些见识江湖风雨,也未必不是件幸事。
那八教分门派坐定,主议的是碧翎洞府的灵枢上人,他蓄着八字撇须,声如磬钟,悠悠地道:“我们各教门十个数年,于艰辛之中尚能重聚,也是难能其会了。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可以说具是拜十二家所赐,但老朽这数年闭关细细思量,却也是我们自己当初只顾蝇头蜗角,内部相争所致。当年,我们是各为其主,各相争竞,杀了他金陵王家满门;可斩草不除根,那姓喻的现在做了南派的教宗,自然不肯干休,险些也要将我等赶尽杀绝。眼看着那簇新的楼就要建成,北派与十二家、南派之间的一场关乎武林地位的较量势如积雨,在所难免。如今我们不能再如一盘散沙,好让人随意拿捏、各个击破了。……今日请各位来商议,便是同仇敌忾、莫要重蹈覆辙。”他一语毕,对尉迟启珏道:“掌衙判官,请开狱降魔罢。”
喻余青心中一紧。若说南派中许多门会行为可称得上一句“乖张”,八教的举止便绝非“善类”,所以被称一声魔教,却不是冤枉。但其教令繁多,教条冗奇,所集的教众也常常是某些方面不为世人所容的悖德怪人,所行之事也常是不为世人所容的丑诡之事。如旦暮衙的炼尸还魂之术,窈月葬花宫的采阳逆脉之法等等,都是悖乱l_un常的- yín -邪诡术。因此在这五年之间,他虽然命薛三各处探查,能查到参与者,亦能查到他们因与王潜山对赌而中蛊的事实,但关于八教当初所谓“生死局”的具体内容,却始终如云纱覆面,看不清晰。虽说也许都已是陈年旧事、过眼云烟,并不甚紧要,但若说于此毫不相干,又是什么驱动着他们甘于俯首听令,相互争斗,竟然持续如此多年,甚至王潜山死后、十二楼焚火,也依然没有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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