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北流坐了起来,感觉到心跳在加速。
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一身黑色的长袍,将那人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星北流沉默地看着那个人,并不说话,也没有露出什么惊讶或者是害怕的神情。
那人进屋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转身朝着星北流走过来。
她揭下笼罩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年轻美丽的面容,然后走到星北流面前,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星北流望着她,轻声道:“姐姐……”
“我来看看你呀。”阿挽伸出手,轻轻地贴在他额头上,“听说你病了,我很担心,所以就悄悄来看你了。”
星北流问:“只是来看我,而不是从我这里……”
阿挽用手指轻弹了弹他的额头:“那样的假话,你怎么就信了呢?我真想从你那里看到他的影子,怎么会说出来呢?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就一点都不会关心你么?”
星北流沉默了半晌,摇摇头。
“你该……恨我……”
阿挽笑了起来,她笑着的时候眼角有皱纹显现了出来,却在她的美丽之下,毫无违和感。
“你总是那么的心事重重。”阿挽轻声笑着,“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明明还只是个小小的少年,眼睛里却那么的孤独和疏离,好像和谁都无法亲近起来一般。你那时候多大?才十五岁吧,湖卿应该是十岁,云卿和宛扶年纪更小,你都不愿意和他们一起玩,我没办法啦,只能自己带着你走,可你都是扭捏着不肯理我。”
星北流轻轻扯动嘴角:“可你那时候也不是很大,正期待着自己的亲事……”
阿挽看着他,轻轻摇着头。
“阿流,爱上你的父亲,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她按住自己的胸口,脸上带着明丽的笑容,“就算后来遭受万千劫难,也不会觉得心中彷徨。唯独感到惋惜的是,看着你们孤独无依却不能尽到身为姐姐的责任,就算相见,也要装作是陌生人……”
可他的父亲靳裕,那个了断红尘归入空门的男人,早已不在了啊。
星北流眼眶微微一热,低下头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的失态。
晚离郡和攸城的寄行寺相去不远,若是自己上门拜访一次,便会明白一切。
但他很清楚阿挽哪里都不能去。作为放过阿挽的条件,主母要求靳裕在寄行寺中不得擅自离开,阿挽在晚离郡中亦不能离开。
即便是后来星北流镇守晚离郡,他和阿挽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却依然要装作互不亲近,只为了不将祸端带给对方。
“我不明白。”星北流摇摇头,“父亲明明有机会可以救你……他有很多很多的财富,却一分不肯用,就算最后留给了我,他也没有拿去救你。”
阿挽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你就知道了。”
“自十年前开始,我就再也没有了自由,生活在他人的监视之下,为了不拖累你,所以才那样对待你。”阿挽说,“你在怪我待你冷漠吗?”
星北流摇摇头:“我从不曾敢怪你。”
“你在我心里,和湖卿还有云卿、宛扶他们,是一样的。”阿挽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你们都是我爱的弟弟,所以哪有姐姐会怨憎自己的弟弟呢?你看,听说你生病了,我就赶忙来看你啦。”
“这么多年,为什么从不肯见他们一面呢?”星北流问,“明明他们,思念你远胜过于我。”
“生活在他人的监视下有诸多不便。湖卿他本来就有许多自己的事情了,我也不能再为他添麻烦。”
阿挽笑着说:“只要知道他们都好好的,我也就不会担心了。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病了,我也会不远千里去看望他们的。”
星北流不再说话,伸出手抱住阿挽,以那种依赖的姿态抱住她。
“姐姐,”他轻声道,“对不起……”
阿挽轻抚着他的头发:“我不怪你啊,从来都没有。”
“总会有一天,我要将你接回来。”
阿挽点点头:“好啊,那你可要快些好起来。”
“可我还是……无法忘记……”星北流有些痛苦地闭上眼,“是我害长光失去了父母……”
阿挽没有回答,轻轻拍着他,待他再一次困倦后,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天雨霁(六)
第二天一早,星北茕再一次来到长光的府邸。
这次她来主要还是为了醒梦花的事情,三老爷一口咬定那些醒梦花出自四老爷之手,坚持是四老爷从晚离郡曾经的督主手中花高价买到了醒梦花。
虽然是沉如琰在全权处理这件事,但是没有证据说明这些醒梦花到底属于谁,在此之前,有嫌疑的人都应该被关押起来审问。
“……父亲身体不好,怎么受得了牢狱之苦。”星北茕有些难过,低声对坐在房间外台阶上的长光道,“我想去代替他,可是不被允许。”
长光转过头道:“有肃湖卿他们两兄弟在,你大可以放心。”
说到这里,星北茕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若是如此,我确实安心多了……大统领,你在等什么人吗?”
长光眯起眼睛:“等一个人,当年跟随我父亲的人。”
星北茕见他不愿意继续解释,心里却对这个人好奇,猜想定与星北流有什么关联,于是索性留下来和长光一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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