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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怨自艾已是无用,倒不如先处理眼下的事。
景重问道:“张老板和陈老板已经来了么?”
昌叔便道:“已到了外门,正要进来。”
“嗯……”
昌叔又说:“当然,我们可以叫伙计告诉他,说少当家已出外验货了。”
景重却道:“这万万不可!倒更叫他们疑心,反闹大了。”
昌叔便问道:“那少当家说该怎么办?”
景重沉吟半晌,便道:“既来之则安之。先请他们到外书房,好茶伺候着。”
“是的,少当家。”昌叔又问,“可要我陪着?”
“不,不必显得如临大敌一般,”景重挺了挺背脊,说,“就当平常。”
那老张、老陈二人正来了,便被伙计奉了茶。他们接过茶,才吃了半碗,就见景重笑盈盈地出来了。二人忙站起来,笑称“贤侄”,景重也垂首叫了叔叔,复请他们坐下。景重也只开门见山地问:“两位叔叔亲自前来,是有什么要事?该不是我这个不懂事的做事情不周到,得罪了两位叔叔?那可真要先赔个不是,万请看在侄儿年纪轻的份上饶侄儿这一遭。”
那老张笑道:“哪里是啊?只是我们这儿刚好有个急事,需要把货提前交了,不知道你们的货可先提么?”
第60章
“原是如此,”景重点头,道,“我们也得按规矩办的,这个货单我已看过了,其实货也准备得差不多。旁的都好说,只是我们的胭脂花露你们是知道的,都是采用当季的新鲜花卉采制,从不用压仓货,又是细心精制而成的,不能赶时间。我想这也是你们一直这么信赖我们字号的原因。所以你们说要急,并非不行,只怕是会害了品质,对叔叔的生意也无益。”
老张却道:“我们也知道,只是急用。唉,我们也不难为贤侄了,只求把定金退还了,我们明年再找你们订货,也是一样的。”
景重笑着说道:“这个呀,父亲不在,我也不好做主。”
老陈笑道:“那么你父亲什么时候回来,给个准信儿,我们到时再找他商量就是了。”
景重笑道:“他在路上有事耽搁,哪里说得准呢?”
“是为了什么事而耽搁呀?”
“那你们又是为了什么事而要提前收货啊?”景重反诘,见他们一时怔了,又笑道,“也就白问问,没什么意思。其实这个事也难说,像我爹迟归了,像你们有急事,都是难预定的,幸好咱们是有合约,白纸黑字,都好说话。”说着,景重便打开抽屉,翻出了合同,看了看,又笑道:“这个日期在合同上是写好的,你们提早要收,这可不合规矩啊。”
老陈、老张方知道景重不仅是个年轻小少爷,但他们也已是老油条了,便笑道:“规矩不是人定的?像我们交易啊,有的是不照这个的时候,远的不说,就说前年,你们花圃子收成不好,货也有些不足,我们也都很明白,没有盯着合同上的一字一句来做。这便是古人说的‘法外人情’。贤侄现在却指着这个说话,岂非生分了?”
景重笑道:“我倒听说过这个,不但两位叔父没有按合同收货,我爹也没有按合同收钱,如果我没记错,他是少收了你们一千两银子的。”
老陈、老张讪讪笑道:“哎呀,这倒是他的好处。”他们岂料景重才刚当家的,却也知道这件旧事。
景重便道:“因此两位叔父也说得有理,法外是有人情的,我们做生意的,打什么官司!既然你们要提早交货,我们尽快赶就是了,其实本也成了七八,赶工的话,加收工钱,相信叔父们也都明白。不是侄儿贪图多一千几百银子,那都是给下面的人的。”
老陈、老张被噎得无话,只笑道:“可不是这个理。”景重正松了一口气,那老陈却又说:“只是我兄弟老王,就是做装潢的,数月前给你们新修了几个店面,那个数还没收足。不为别的,他快要娶儿媳妇了,因此缺银子,便想要回银两,你说如何?”
他们见景重年少却厉害,便看他还有什么太极要耍。却见景重一笑,只道:“原是这个,那肯定是要给的。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还他呢。”二人都称奇。景重便叫了伙计来,只说:“从官中支钱,将欠装潢老王的银子给送过去,更有一件,多封一百两,说是我贺他娶儿媳妇的。”那伙计忙答应着下去了。那老陈、老张,看景重的态度并不似是在危乱之中,又如此慷慨大方,心中也有些疑惑了,只是告退。
虽然勉强叫退了两位,却转瞬又有叔伯约吃饭。景重一接请帖,就知道事情不妥,但只得收拾一下,梳好头,穿好衣服,故作一脸淡然地前往樵翁楼。甫一进楼,景重便见几个叔伯围坐在桌子旁,脸上带着几分慈善的笑意。景重忙入座,又和几位叔伯闲谈。
老朱却笑道:“这个事情嘛,原叔伯们也不该烦你的。只是天气比往年凉得快,便想找人提早去采炭运送,你说怎么样?”
景重闻言一笑,说:“叔伯的主张自然是好的。”
“也不能这么说,现在你是景字号的少当家,老当家又不在,只能你拿主意。”老朱叹道,“且我们几个叔伯呢,年纪大了,家中也有事,好比说东村老陈,他就死了老婆,真可怜。我们也想送点什么,刚好说起账来,发现这个数目有点儿乱啊,正想着不如先把账给平了,别的都好说。咱呢,刚好也欠着你们账上八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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