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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浚回到柴房时,看见谢珉行已经清醒了,若有所思在想一些事情,谢珉行蓦然看见青年,不由得一愣,想起白日里青年柔软辗转的唇舌来。
不由得,耳尖泛了红。
他觉得自己真是荒唐,自己这副模样还想些色、欲熏心的事情,真是不要脸面了?
于是,别过脸去,不看裴子浚。
裴子浚看他这副模样,想着,谢兄莫不是恼了?他翻来覆去思索了个遍,忽然开了心窍,莫不是因为白日里的那种事?
他想,虽然是情势所逼,可是他何尝不欲而不得?这倒是真应了唐不弃骂他的,他,裴子浚,是个举止轻浮的登徒浪子。
他觉得自己应该向谢珉行道个歉。
“谢兄,白日唐突你,我实在……”
谢珉行好不容易才掐下去的火苗,却被裴子浚这样堂而皇之的重新提出来,又羞又恼,“不介意!”
裴子浚被吓了一跳,有些惊愕的看着谢珉行,他没有想到谢珉行反应这么大,想来也是,谢兄心里自有爱慕的人,他又不是那个人,他自然心里不舒服。
可是一想到那个谢兄的心上人,他就更不是滋味,谢珉行身陷囹圄,受尽苦难,可是那人,却从未露面。
对于那个人的身份,他不是全然未觉,却一直不敢去正视。
他当做珍宝的人,却被别人这样弃之敝履。
他恼怒至极,脱口而出,“你的心上人到底……”可是话到嘴边,又害怕真的从谢兄口中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改口道,“也是阿衣的父亲吗?”
谢珉行楞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裴子浚忽然会问这件事,可是他这样的丑态都已经暴露在他面前了,又有什么可隐瞒的。
于是点点头。
裴子浚得到了证实,小心翼翼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谢珉行望着青年,青年的眼里似乎有点点星光,将他整个人都装进了瞳孔里,于是由衷道,“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心中更加恼,事到如今他还在维护那个人,却听得谢珉行又道,“一切都是我甘愿。”
所有的怒意,都被这一句“我甘愿”浇得透心凉,一拳打在软棉花上,他无处发泄,只好默默苦笑了一下。
爱恨嗔痴,不过始于一句“我甘愿”。
也终于一句“我甘愿”。
91
两个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睡安稳。
半夜里柴房门外又传了喧嚣声,似乎起了争执,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却看见门外灵巧钻进来一个小崽子,看见谢珉行的大腿就抱了上去,呜呜呜哭个不停。
谢珉行:……
这孩子怎么那么爱抱大腿?
几位看守的弟子看见了无可奈何,这可是唐家金贵的小孙子,和病女人呆在一起,沾染了什么病怎么办?
可是唐不弃跟牛皮糖一样,怎么也没办法从谢珉行身上剥下来,他们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大眼瞪小眼。
最后还是裴七公子说,“让他待在这里吧,我会照顾他的。”
一场风波终于平静了。
谢珉行看向看着哭得抽抽搭搭的丢丢,好笑,“怎么?高床软枕不睡,要来睡柴房?”
“我只想跟谢哥哥呆在一起。”丢丢止住眼泪,认真道。
他遭逢变故,被谢珉行从潇湘里带出来,他突然间有了自己的亲人,可是,能让信任的人,却只有在他母亲火化时那个用双手蒙着他眼睛的谢哥哥。
谢珉行虽然沉默,却也看得出这小孩有心事,可是小孩儿不说,他也不想逼迫小孩儿。那时候唐不弃离家出走,来投奔他时,他就觉得不对劲,丢丢不是那种娇宠长大的任性的孩子,离家出走一定是遭遇到了什么事情,导致他在唐家待不下去了。
可是他一个小孩儿,又是唐丰的独子,会遭遇到什么事情呢?
他想不明白,索性把小孩儿抱在怀里,沉沉睡去。
在陷入黑甜的梦境之中之前,他忽然想起来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白日里裴子浚说他有一个未婚妻的时候,没有人惊讶,显然他们都是知道的,说明未婚妻这个人真的存在。
他就要成亲了。
谢珉行看着裴子浚的背影,毫无波澜的想。
92
蓟州和洛京本来不远,他们这样一群人浩浩汤汤,却有些耽误行程。
这样一来,南郡和其他英豪都陆续到达洛京,他们却还在路上,这让谢珉行很担心一个事——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就是这几天了。
这些日子来谢珉行的胎动越来越明显,那个肚子里的小怪物已经亟不可待的想要出来了。
裴子浚刚给谢珉行把完了脉,眉头深锁。
实在太不是时候了。
现在路途颠簸,困难重重,又马上要对簿公堂,山雨欲来。
阿衣呀阿衣,你真是个小讨债鬼。
裴子浚这样想着,却又开始想那个金蝉脱壳之计,谢珉行当然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对裴子浚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我这样的怪物,也想请你帮我保存最后的尊严,我不想……再玷污师门清誉了。”
他顿了顿,“还有一件事,就在半年以前,宋师叔说我偷拿了藏书楼里一样东西,才会把我关……总之,如果真有那样东西,如果我没有机会寻回,也请你帮我继续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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