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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好友就是慕容狐。”少年目光流转,“准确的说,是上一个慕容狐。”
慕容狐来看过他五次,到第六次他站在静悄悄的山洞前,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已经不在了吧。”
慕容狐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替好友敛葬尸体的时候,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尸体,都已经被蛊虫啃噬干净了,只剩下面无全非的半颗心,上面蠕动着一条貌不惊人的虫子。
他是一个炼蛊奇才,生来似乎就是为了炼蛊而生,最后又葬身蛊虫肚腹,也算是得偿所愿。
于是他便收敛了他剩下半颗心,装在一个铁匣子,又将他早就写好的家书放进去,托早就付了定金的镖队,将他的家信带回家去。
“所以,才会有下面的故事。”
“归家之路遥遥,到了西安方家的时候,铁匣子里那半颗残心和家书早就被蛊虫啃噬干净了,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密封完好的匣子,最后却空空如也。”
裴子浚沉默了许久,道,“后来那虫子附了方大嫂的身体?”
“不错不错。”慕容狐笑道,“外甥真是聪明绝顶。”
裴子浚顾不得慕容狐口头上占他的便宜,“‘千军万魄’迷惑心智,怪不得她会大开杀戒……”
许久没有开口的刑刃忽然开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慕容狐没有看刑刃,轻描淡写的道,“那个慕容狐曾经把我扔在方术士的蛊虫窟三个月……除了对付蛊虫,穷极无聊,只好看些他留下的日志消遣消遣……”
刑刃看着慕容狐玩世不恭毫不在意的模样,心如刀绞,他曾经亲手收回给予这个少年的全部温存,给的时候只是一饭一粥,可收回时却比不曾拥有的时候更加难当。
他把他养成了畏惧黑暗的鸟儿,却又亲手放回黑暗中。
“你……”那时害怕吗?
刑刃想问却怎么也问不出口,只好苦笑。
“可是现在城中的‘亡灵’们又是谁炼就的?”裴子浚又问。
“当时方家命案时,有一个人逃出升天,一直活到了现在……不错,真是那方氏大嫂的儿子。”
“我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方法逃走了?是不是方大嫂被爱子唤醒良知,已经不得而知了。”
“后来,这个孩子被当时正在逃亡的姚千机收为徒弟。”
“他现在的名字,叫做方浮。”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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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浮?”
裴子浚静静念出了这个名字, 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是元卿口中听说的, 那个在百草堂阁楼上炼蛊的人,那个把他们关在囚笼中的人, 那个面容憔悴似乎马上就要老死的人。
这个站在背光面的人, 离他们那么远,又离他们那么近。
日暮时分,百鸟归巢。
站在城门上望去,整个洛京城尽收眼底。
这座曾经杏花吹满头满城红袖招的城池,这刻却沉寂如斯, 夜又要来了,整座城即将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看, 那是什么!”
顺着声音望去, 护国寺的后山上已经蔓延起滔天火势, 山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还有城中的义士在不断往那么赶去,他们以为自己是去除魔扬名,其实是去赴一场死约。
“似乎有人在故意把所有人引导护国寺的后山去。”
“不好, 他们都聚集在一起太危险了, 稍微一把火就可以一网打尽。”
想到了这里, 心中越发可怖起来,这只手的目的是什么?他似乎在对付大晁武林, 又似乎也想向魔教捅捅刀子, 江湖间无非是武冠天下, 庙堂间无非是皇图霸业,可是他呢,不想称霸,也不想要武冠,他似乎什么也不想要……
“他只是想要摧毁。”慕容狐说。
“他享受摧毁的快感。”
“我小时候跟随慕容狐时,曾经跟方浮待过一段时间,方浮这个人,怎么说呢,有很严重的人格缺陷。他对于痛觉和七欲都很迟钝,他不把人命当一回事,也不爱任何人,包括他的母亲。”
“他比他父亲还要极端,他同样痴迷炼蛊,任何人都可以是他的试验品。你看这漫天烽烟,在那个人的眼中,恐怕也只是一场游戏。”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震慑到了,一山难容二虎,元卿掌权后,青羊教势必容不下他,可是这样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怎么能在这江湖中隐秘十年之久?
他,也在洛京城中吗?
等他们一群人赶到镇宁塔下时,以唐家和天子盟为首,义愤填膺的江湖侠士已经将魔教中人困于塔下,魔教虽然高手众多,但是终究寡不敌众,元卿坐在轮椅上,眯着眼笑,“各位侠士忠心护主,不愧是朝廷的好忠犬,今天我元某算是长见识了。”
“魔头,你说什么!”人群中有人义愤填膺。
江湖人行事洒脱,最恨被认作朝廷走狗。
“我说什么,你们倒是可以问问你们爱戴的唐家主和楚掌门。”元卿笑了,明明是阶下囚,却还敢嗤笑他们愚蒙,他们纷纷把目光转向唐楚二人,等待这德高望重的领袖解释这一切。
镇宁塔前静得可怕,无数双眼睛还在等待着唐振翎的解释,可是年轻的侠客们却不知道,他们永远都等不到了。
不知过了许久,唐家主终于开口了,“效忠朝廷,有什么不好?”
“各位英雄好汉,如今我大晁国富民强,可是江湖中草莽流寇作乱,危害社稷,上亲下圣旨一网打尽,各位都是识时务的,站到老夫这边来,朝廷必有重赏,到时候加官进爵,不比做草莽流寇胜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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