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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告的状?”
“怎么,你又要去罚人家的钱?”慕遮掩着嘴,眼睛弯成缝,“其实这用得着告状吗?上面的几个仙君下来看戏,基本上看不到精彩的,逮了许多司命小仙,都装得欲言又止,再三询问,才说是你的规矩太多,好多东西不敢往簿子里面写,凡间的戏就不精彩了。”
云离坐在床沿上托着腮,一言不发。
慕遮道:“你以前可是鬼点子最多的,把自己写进簿子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要说规矩,就数你最不守规矩,我哪想得到你如今跟个老头子一样爱说教嘛。”
云离道:“就是因为把自己写进了簿子,切切实实地体会过,才希望凡间太太平平,人们都平平安安。”
慕遮听他这话说得严肃认真,叹道:“人与人之间自觉地就会摩擦、碰撞,不是做司命的不写,凡间就能太平。且不说上面的仙君也能影响凡间的动向,司命的能耐没有那么大,就你管理的司命小仙而言,他们赚不到仙银、日子过得艰难,你样样都禁,不像话嘛。”
“是。”
“是什么是嘛,我看你没听进去我说的话。发什么呆呢?”慕遮轻轻揪了揪云离的鼻子,接着拿起桌上的一本簿子,一边翻一边道:“你现在写的这本簿子确实没什么水平,要不是以前攒了点仙银、当着司命君抬抬手就能罚罚钱,我看你靠什么活。”她想到了什么,问:“你上任之后,凡间也发生过很多次瘟疫,其实你并没有管。这次你插手管了,是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哥哥?”
慕遮口中的“这个人”,指的是她手里簿子的命格主人。
安然,五岁的小男孩,是蜀州太守安义的次子,无过人之处,云离基本上没给他摆任何戏,今后应该就是个命途平坦的普通人。
慕遮道:“就算他哥哥和苏瞳很像,哪怕就是苏瞳转世,走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过了忘川河,就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了。”
云离道:“我觉得他还记得。”
慕遮道:“记得又怎样,他把你封在这司命仙境三百年,就是要你把他忘了。”
二十多年前,苏瞳修仙、炼丹失败,注定要像所有凡人一样进入轮回。苏瞳不惜灵魂重伤,以凡人之力,用修得的灵力把云离这位神仙封印到司命仙境中,尤其禁止他出入凡间,期限是三百年。实为一段奇闻异事。
之后,云离一直等着轮回后苏瞳的簿子,但没有等到,慕遮说这个人要么就是灵魂碎裂四散了,要么就是在阴府里安心做起了鬼,不愿意再进入人间轮回。
二十多年前,苏瞳死后不久,蜀州修竹安家大公子安桐降生。安桐很早显现出了天分,被世人称为苏宰相再世。云离查了很久,想知道这个人的簿子在哪个司命小仙的手上,结果是查无此人。
后来安桐的弟弟出生,云离便开了安然这个簿子,目的是关注安府。
这安桐在司命仙境是个黑户,但是在凡间确有其人,实在蹊跷。
云离又不说话,慕遮以为他不高兴,笑道:“无妨无妨,我看你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你要是看上了,为师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你去追!怎么样,为师对你好吧?凡事嘛,都要往前看,一个苏瞳没有了,还有千千万万个苏瞳,管他记不记得,比他好的多得是!”
云离抱着膝盖,嘟哝道:“安桐就是苏瞳。”
“你说是就是嘛,你不要再整天闷闷不乐乱发脾气,开心就好开心就好。来,和为师说说,你什么时候要人,为师帮你绑过来。”
云离道:“不要你帮。”
“哎呀呀,你下都下不去,自己不能行动,不要我帮要谁帮?”
云离白皙润泽的面颊上晕开了一抹微微的红色,撇嘴道:“我现在是司命君,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安桐的簿子的去向,任务很艰巨的,你当你的闲人去吧!”说话间,眼睛里又有了几分刚才挥手打人的傲气。
慕遮道:“好好好,那为师还要感谢你替我着想!不是我说……你和苏瞳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云离白眼道:“怎么不能相处?”
慕遮笑道:“你是明着骄傲,他是阴着骄傲,分明很难处嘛。”
云离用鼻子发出了打断这个话题的声音。
慕遮在这诺音阁中走了几转,边走边点评徒弟的品味,说哪处颜色重了哪处颜色淡了,哪个物件多余了哪个地方又显得空落了,重点落在“徒弟的欣赏水平大不如为师,诺音阁打理得没有为师打理得好”。
云离道:“那你来打理。”
慕遮道:“不要,为师在上面的殿阁还是很大很豪华很打理起来很劳神费力的。”忽然她眼睛一亮:“云离,这是什么?”
她手上拿着一个小小的木雕,金鱼的形状,姿态灵动,栩栩如生。摆放金鱼木雕的架子上还有一柄小刀,她一并拿起来,发现上面沾着细碎的木屑。“你自己做的?”
“嗯。”
本来这没什么,闲暇时日的木雕而已,但云离紧张的表情分明在大吼“这不是普通的木雕”。慕遮总不能装作看不到,阴阴笑道:“徒弟你有什么瞒着为师?”
她用指尖托着金鱼木雕,掂了掂,往里面注入了一股仙力,旋即恍然大悟道:“这里面有一丝你的元神?!”
云离点头。
慕遮在袖子里取出她的观清镜,对着金鱼木雕照了照,照出了一条被养在竹篓里面的真正的金鱼。将视野放大一些,养金鱼的竹篓放在书房里面,旁边是正在呼呼大睡的小男孩和凝神读书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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