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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悯:“苏瞳不愧是苏瞳,不管什么时候都能面不改色。”
安桐只觉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安大公子,不,苏瞳大人。何大人、尉迟大人和袁某又不是伤天害命的恶棍,令尊的病情若果真不见好转,袁某自会挟着家师的方子拜谒贵府、替令尊解毒。哪料想苏瞳大人孝心殷殷,这般心急,宁愿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亲自为父解毒呢?”
“二十余年已过,也该有旁人参悟出苏宰相那毒丹的破解之道了。袁医师称安某为‘苏瞳’,折煞安某。”
“苏瞳大人若是喜欢当今‘安大公子’的名号,袁某以之相称就是了。安大公子是聪明人,袁某接下来要说的,您定能从中权衡出于贵府最有利的选择。今时的安大公子不比昔日的苏宰相,如果何大人的尉迟大人执意要取令尊的性命,以您的力量,是绝对无能为力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令尊去死。并且,令尊将挂着洗脱不掉的罪名,安大人苦心经营的形象,便会因为浑浊的污名和简陋的葬礼毁于一旦了。”袁悯的话,直白到厚颜无耻,“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想要救令尊,安大公子听取袁某指的明路未尝不可:白隐寺附近苏宰相的墓穴中,有一笔财富,安大公子将其取出献于何大人,便可息事宁人。”
曾经,苏瞳虽然位居宰相,但从不致力于谋取财物,俸禄的大部分都捐与贫户,自己留下的所剩无几;晚年,靠的是寺庙管理人的虚职和白隐寺的斋饭生存。
不过,云离一神仙闲来无事,尝试了多种人间致富之道,都颇有成效,在白隐寺附近挖了一处密洞,又在里边堆了一座小金山,说是给苏瞳的礼物,但苏瞳不收。安桐作为鬼魂时,悄悄回来观摩过自己的葬礼,确实见到主元方丈和云离把他葬在了那秘洞中,与金山“长眠”……只是,这件事仅有白隐寺中的人才知道。
袁悯知晓安桐会在何处存疑,道:“安大公子,人被绑在柴火堆上,面对一把明火,总会感到恐惧。某个小和尚一惧之下说了些事情,乃人之常情,还望苏……还望安大公子不要记恨那小和尚。”
“袁医师这不是逼安某假扮苏宰相吗?”
“非也,袁某只想得到传说中的财宝……何况,白隐寺的人证实,那并不是传说。”
不带袁悯找寻苏瞳的墓穴,安义在劫难逃。
同意交易,无异于坦言自己就是苏瞳。
袁悯道:“从前苏瞳大人您最恨贪官污吏,一经查实就要把人连根拔起。可现在,您还是要败在咱们‘贪官污吏’手上,不是吗?这感觉不好受吧?”
一个念头在安桐心中一闪而过。
袁悯的主要目的,是来讽刺他。
“袁医师,你上头那位摆了好大一出戏,安某佩服。”
“哦?”
“所谓‘贩卖私盐大案’,乃子虚乌有,袁医师的真正要做的,是引我咬上你们备好的鱼钩。”安桐道,“你和监察府主部何惇串通一气,称自己是何大人的医师,其实不然,因为你一直和戎尉府主部尉迟令在一起。密谋安府,应是尉迟令的主意。然而戎尉府无权单独行动,于是尉迟令用‘金山’作为酬谢,请何惇在皇上面前虚报私盐案。如此,尉迟令作为戎尉府主部,就有正当理由随监察府来蜀州修竹。”
袁悯笑道:“袁某就说,安大公子是聪明人。”
安桐:“你的老师,是尉迟令?”
袁悯默认。
安桐平静道:“尉迟令是尉迟府的旧人?找安某‘报仇?’”
袁悯道:“安大公子不如揣着袁某方才说的话,先去前堂见过家师。”
安桐正想见识见识这个不避祖辈名讳的戎尉府主部尉迟令是何方圣神。袁悯做了个“请”的手势,把安桐让在自己前面。
冬天的竹林萧萧索索,虽有绿色,但都暗暗沉沉,没有春夏时节鹅黄、新绿那样活泼的色彩,加之枯萎的棕黄夹杂其中,整个林子显出衰老的斑驳感。袁悯的脚步声踩着安桐的脚步声,簌簌的声响牵连不断。
往事又历历在目。
所谓的不堪回首,时间拉长之后,也就成了旁人的事情,所能勾起的心绪便只是叹惋而万万不足令人生畏了。
安桐听着身后袁悯的呼吸声,默默打开封锁回忆的匣子,漠然翻阅了一遍,说不清楚那些违背阴阳轮回的东西算不算是自己的。他本来决心用时间的微火将之焚烧干净,但若不得不重拾旧物,他也可以以旁观者的视角,坦然接受。
第十一章
座上的,根本不是什么不避讳的尉迟家族后人。
那是尉迟令本人。
相隔几十年,之所以安桐还能认出他,并非尉迟令身上有独特的气质,而是因为他的容貌完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眉眼里有种老成的感觉,是以尽管皮相年轻,旁人也难说准他的年龄。唯一的不同是他的肤色比七十余年前苍白,蒙上了一层透明的病态。
经脉从他的脖颈爬到眉梢,青红两色交织、盘绕、分岔,被肤色清清楚楚地衬托出来,像妖冶的毒草。
见到他的一瞬间,安桐压下了其它所有话,只留一句:“好久不见。”
两人是地地道道的旧相识。
尉迟令眉梢一抬,面无表情:“苏瞳,好久不见。要不是你如今声小有声名,我也不会想到珏归兄的灵魂会屈尊寄居在一个普通书生的躯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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