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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启明”这件事曝光,他和庄烨的关系也要曝光,丑闻的结果是两个人都被调走。南北军部争了一场,最后推上位的两个人搞到一起,自毁前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但沈汉仍想知道,小天鹅是否愿意被调走。他状若无意提起,“前任监察官说,九号基地什么都不好,唯一好的是可以天天看见青鸾号。如果有一天你要调走,想去哪里?”
“我不想离开九号基地。”庄烨也看向青鸾号,“哪怕要走,我也希望不是近几年内。”
“刚好,”沈汉做出决定,朝他一笑,“我也不想离开。”
这个周六午后,沈汉逛到玫瑰礼拜堂外。
一整个下午,戴着天鹅面具的年轻人仰起脸的那句“我下周六晚会来,还能见到您吗”一直回荡在他耳边,午后碧茵河波光粼粼的河水像是他星夜下的眼睛。
午后的礼拜堂寂寞无人,事实上在此之前沈汉只在凌晨来过一次,他从未见过礼拜堂里有人。
正在这时,门内响起脚步声,大门从内被推开。
推门而出的是一个穿黑色长袍的老教士,他殷勤地看向沈汉,“您……是要进来做忏悔吗?”
沈汉礼貌地笑,“我并不信教。”
白发苍苍的教士回他一个笑容,“但是神让你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或者你不信神的话,冥冥之中命运的力量使你来到这里,你要忏悔吗?”
沈汉要转身就走,但在肩膀稍转时停下。脚不由自主向门内迈,试试吧,他想。自己一向随遇而安,尝试没尝试过的事,比如忏悔,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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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他虽然不用进行宗教意义上的忏悔,但心中已经在忏悔某件事。
忏悔室是一间被木板隔开的屋子,一边摆着一张椅子,隔在当中的木板上有透过声音的小孔。
忏悔者和教士分坐两侧,互相看不到脸,只听得到声音。这样的设计是为了保障隐私,沈汉坐进去时却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看不见脸只听得到声音的设计,和他和庄烨一夜情的经历有异曲同工之妙。
黑暗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响起,“我是一个很虚伪的人。”
“我们都是。”老教士说。
“我说过许多谎,并且丝毫不为此内疚。”
这回老教士没有回话。
狭小空间里,沈汉的声音响起,他说。
“我冒充过人,欺骗过人,操纵过人,伤害过人。我不关心那些人,我知道那些事是我应该做的,所以我去做了,像我方才说过,我丝毫不为此内疚。”
“……那么,孩子,你需要忏悔什么呢?”
“我需要做一件事,误导一个人,这件事的程度比我以往做过的都轻。我很清楚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会去做,可是,”他无奈地笑了笑,“我直到昨天晚上才发现,我比我想象的更在意他。”
四个小时后,华灯初上,夜晚的冷风吹过碧茵河。中城像是刚睡醒,冬末的冷风到这里也被香粉和香水的气味温暖。
沈汉戴着黑色面具,走过垂着厚重帘幕的走廊。
“涅槃”里的舞乐声已经来到耳边,走进厅内,他的视线在大片阴影和舞动的人群中穿梭,定在一张白皙的脸上。
小天鹅的身体细节泄露出惊喜,他匆匆跑来。
“您真的来了!”
止不住冲劲,扑入沈汉怀中。
——他想测试我胸口是否有伤。沈汉颇觉有趣的想,手段生涩,但想法可嘉。
可惜沈汉对疼痛的耐力很高,战争时期他执行过几个情报任务,能在身体遭受痛苦时面不改色是一节必修课。
他看到小天鹅下颌收紧,一无所得。他在这时扶起小天鹅的手肘,“今天我来是为向你告别,我要离开新都了,不要等我。”
小天鹅退后一步,惊愕地看着他。
沈汉迎上他的双眼,毫不隐藏,毕竟小天鹅不能通过他的虹膜认出他,“要是你愿意,我可以请你喝几杯,当做饯行。”
小天鹅脸色苍白,仍说,“如果您恰好有伤在身,不应该喝酒。”
他不确定“启明”和“沈汉”是不是同一个人。
沈汉否认,“我当然没有伤。”
沈汉伸手去向侍者点酒,小天鹅站在原地,看他啜饮,静得有些可怕。
“我想坐到窗边去,如果你不想,就不必跟来了。”沈汉看向靠外的位置,那里有几扇玻璃,街上的人有可能偶尔一瞥,看到坐在舞厅外围连喝酒也戴着面具的人们。
“既然您要走,”喧嚣的背景下,小天鹅声音低哑,“我可不可以看一眼您面具下的脸?”
沈汉端着酒杯,扮演一个不以为然的浪子,这类角色对他而言驾轻就熟,“为什么?你要说你爱我,你要和我在一起吗?要是你这么说,我可以取下面具。”
在迷乱的灯影下,小天鹅静得像一尊大理石雕像。
我刺破了虚幻美好的表象。沈汉的心情同样沉重,又有点自嘲。
小天鹅意识到他不能爱“启明”,他不能冒险去爱一个陌生人,一个在他在放纵欲望尽情享乐的低级场合遇见的陌生人。他有他的军衔,他的职责,他的家庭。
他可以爱男人,但他爱上的男人必须出身名门,门当户对,才能被这个社会接受。不能是一个姓名不明、长相不明、国籍不明、背景不明、职业不明的人。即使他深深地被“启明”的神秘吸引,他也还有太多太重的责任像一道道枷锁,牵制他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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