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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这个生来就享尽了荣华富贵不知人间疾苦的柳小公子,折扇后的表情忽然就落寞下来。
楚霁热脸贴够了冷屁股,心满意足地回来了。
柳晏看他的样子,收了折扇,叹了一口气:“月白,我多嘴一句,放下不好吗?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这个样子,你们两个谁都不能安生。”
“不好。”楚霁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不安生就不安生吧,人这一辈子要是一直安生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清明,我最近一直在想,我跟他在一起了又能怎么样,是会造成百姓流离失所还是俞国当场灭国还是会伤害到别人?不会,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六年前我想对他说一句话,没说出来,我一直都很后悔。”
柳晏沉默了一下:“也罢,你们往后怎么样都是自己的事,我也管不着。只是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景玄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你……好好掂量一下吧。”
楚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柳晏纳闷:“我知道什么?”
楚霁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往年也有匈奴来使,少不得要给俞国找几件事。今年这新单于倒是乖觉,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没说,什么多余的事情也没做,只顾着对人敬酒,长得好看的夸一夸,有本事的夸一夸,实在没什么可夸的就称赞一下今天的衣裳真好看,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来接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回家的。
宴会结束得很顺利,楚霁看着没有什么大事了,下意识去找谢暄的身影,一看座位却是空无一人。
春季最繁盛热闹的花期已经过去了,御花园里一片葱茏。
谢暄顺着柳家下人的指引走进了御花园。
柳郁文提早泡好了茶在凉亭中等着谢暄,见他来冲他招了招手:“景玄啊,来,陪老头子我下一盘。”
谢暄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弟子礼,唤了一句:“先生。”
也许是到了年纪的缘故,柳先生这两年比起早年宽和了不少,尤其是对着已经离开国子监的学子,今天见到谢暄这个样子,还难得开了个玩笑:“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比我这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还要古板?”
看着谢暄还是不动声色的一张脸,柳郁文不由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他这个学生虽说从小就冷冷清清的,以前最起码还有点人气,现在却寡淡得像一池波澜不惊的水。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棋下到一半,柳郁文忽然问了一句:“景玄,你觉得当下世家的前途何在?”
谢暄落了一子:“世家谨守本分,上佐君主下庇黎民,自然便有前途。”
柳郁文又问:“那你可曾想过,为何是世家上佐君主下庇黎民?”
谢暄沉默了一会儿:“学生愚钝。”
柳郁文道:“我年幼时曾拜过一位开蒙先生。这位先生学问极好博古通今,连现在的我都自愧不如。可这位先生出身寒门,终其一生未得进入仕途,四十岁上下就郁郁而去了。这些年我传道授业,总是会想起那位先生,视之为平生憾事。”
“真正上佐君主下庇黎民的,应该是有才有识之士,而非一个家世。这个道理,照理来说你们年轻人应该比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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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是曾经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世家的时代也终究是要过去了,以一己之力强行对抗的,不过是陪葬罢了。
谢暄笑了笑,岔开了话题:“先生,该您落子了。”
第二十八章
月后的一个早朝上,柳郁文主动上了一道折子,想要在国子监之外再设一个学府,用于招收有奇才的寒门学子,取的是“鲤鱼跃龙门”之意。
这事其实跟上一次在朝堂上争论的东西差不多,不过是换了个壳子罢了。
众人都明白了,柳先生是铁了心要跟皇室站在一起了。
老先生在殿上侃侃而谈:“如今大愈百废俱兴,正是急需用人之际。家世有贵贱,而学识无贵贱,凡有才之士皆为朝廷所用,才可振兴我朝。”
王穆承出列反驳道:“世家子弟岂可与寒门贫子混为一谈!”
“王尚书,您刚刚是没有听到柳祭酒的话吗?新设一个学府,哪里混为一谈了?”楚霁出来帮着柳郁文解释道,然后顺口就把问题抛给了楚逸,“不知皇上以为柳祭酒的提议如何?”
楚逸接收到皇叔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暗骂了一句,面上却和蔼可亲地跟楚霁唱双簧:“柳祭酒的提议虽说有疏漏,但也并非全无道理。今年连考核带入学应该是来不及了,不如这个龙门监就从明年开始试行一年,众卿以为如何?”
说是试行,这个口子一开还能不能关就不好说了。
王穆承言辞悲切地喊了一声:“皇上!”
楚霁立刻跑出来曲解他的意思:“王尚书可是觉得试行一年看不出效果?无妨,那就试行三年吧。”
往后又有几个王家一系的官员出来反驳,都被楚霁轻描淡写地怼回去了。
王穆承焦急地去给谢暄使眼色,谢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谢暄不动,跟谢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那些官员就更不可能动了。
眼看着满朝除了他自己这一系没有人可以帮他了,王穆承愤愤甩袖,回到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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