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拾遗录 作者:羹一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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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宝山依靠在他怀里张了张口,季杏棠偏头过去,隐约听到一些什么,脖颈就浇了一股鲜血。随后肩膀上的人全身脱力向后栽倒在地。
季杏棠慌张地跪下抱起了许宝山,一边紧紧捂住他的胸口,一边颤抖着声嘶力竭地高喊,“来人!有刺客!”
他的声音极响极亮,甚至和爆炸声一样穿透云霄。
季杏棠用拇指揩去许宝山嘴角和下巴上的鲜血,却又被吐出的炙灼血液染红,季杏棠托抱起了许宝山往外跑,勉为其难地微笑着对许宝山说,“宝山兄,等一下,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就在这生死一瞬,冯友樵的人干掉了村井身边的保镖,就要得手的时候,被季杏棠一声高喊扰乱,整个许公馆惊慌失措,在一片焰火和惊骇中,季杏棠亦跑亦走,缓步下来顿住步子,气息紊乱地低下头试探他的鼻息,宝山兄,子弹射穿了他的心脏,他死了,死在自己怀抱里。
遥望门口,院内的宾客和仆人惊慌乱挤,争先恐后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一队日本宪兵拿着刺刀“嗒嗒”地冲了进来,光亮的刀刃迫使宾客往回走。季杏棠站在不远处,浑身一哆嗦,猩红着眼大吼一声,“关大门!”
听到差令,许公馆的大门被听差奋力关闭。季杏棠浑身是血,本来的热血在冬末春初的寒冷里也瞬间冷掉,宝山兄的身体凉透了,是凉透了,一点儿热气都没有。季杏棠欲哭无泪,紧紧抱住他,不用回首观望,枪响和厮杀清晰地绕在耳畔,很多的特务,很多的宪兵,很多的宾客,这座公馆里仿佛要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杀戮。季杏棠全都抛诸脑后,找了一个墙角颓然倚靠,紧紧抱着许宝山。
季杏棠在胸口蹭了蹭手心,掏出西装口袋里的口袋巾替许宝山擦拭脸上的血渍。可整个手帕被浸透了也没有擦干净,到处是血让他害怕,他就像倒在了许宝山的血泊中,满目的鲜血淋漓。当季杏棠意识到他在烟花燃尽的一瞬间,失去了宝山兄……他没有哭,反而在深渊之中异常的平静,死了,便快乐了。
可是,他攒了多少善缘才遇见一个有心人?
季杏棠把许宝山放在假山后,拿着枪走向了混乱。冯友樵在惊恐万状的人群中挣了出来,看见季杏棠眼里怒火万丈,揪住他的外襟愤怒地诘责,“你小子发什么疯!宪兵队的人怎么进来的!暴露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怎么办!”
季杏棠倒吸了一口气,反问道,“宝山兄死了,有人把他杀了,是谁?你不是说万无一失?是谁把他杀了!”
冯友樵怒瞪了他一眼,“滚蛋”,为了行动随即跑去切断了电线,整个许公馆陷入了黑暗,犹如无边地狱。
白啸泓收到消息即刻通知了警察厅又从白公馆出发,车子到达许公馆。有些人逃出来家眷还在里面,大办百日宴,来的人实在太多太多,门口也是惊慌拥挤水泄不通。
警察厅的人费了好大的劲来到这里,这座公馆里面的人时刻被血腥和黑暗笼罩,压迫着精神声嘶力竭地喊救命,趋于癫狂状态。公馆外的人也惊心动魄一刻不得安宁。探长拿着手电筒极力疏散人群,丝毫无果,只好鸣枪示警压制躁动和不安,这才探得一条道出现在门口。门房看见有手电筒在亮,惊慌间看见了探长出示证件,门房便缓缓打开铁门,警察队进了公馆。
白啸泓立即跟了进去,这时混乱已经停止,还有几声零碎的枪响。
这场由暗杀姓质演变成厮杀姓质的暴乱让警察措手不及,又因为地处法租界,暗杀者任务完成隐于黑暗,日本人却又赫然出现,警察只好先让人把电线接上,疏通道路驱散宾客,再把尸体搬运走。
白啸泓在黑暗中寻找,电线接好骤然出现的光明让他眼前眩晕一下,随即四处奔走。草坪上到处是血污,白啸泓踩到了一盏泛着红光的灯笼,低下头看见了坐在廊柱旁的季杏棠,他垂着头,周身是倒下的日本人。白啸泓跑了过去,捧住他满是血污的脸,滞住了呼吸,又轻唤一声,“杏棠。”
季杏棠睁开眼,眼里也全是血,血色朦胧中看见了白啸泓,他俯身托抱起了自己,季杏棠挣扎着让他松开,又倚到了廊柱上,虚弱地说,“我没事,你快去、去大厅看看墨白,去。”
这时来了六名警察,准备处理地上日本人的尸体。白啸泓搀扶着季杏棠起开,往地上一瞥,其中一个横尸并没有死透,他拉动了手榴弹,意图在更多人靠近的时候让他们和自己一起去死。白啸泓大喊一声,“当心!”
随即爆炸声如雷轰耳,热浪滚滚扑面而来。就在灼烫的焰火中,季杏棠感觉到火星迸溅在皮肤上,目光所及是熏灼火光中喷涌的鲜血、如泥的血肉。季杏棠目瞪口呆,那个喜欢海棠花的男人紧紧地覆在自己躯体上,他无助地贴着他的脸颊呢喃,“不要、不要......”可是白啸泓只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没有一点儿回应。
“不要!”又一次在血腥之中落入无边深渊,季杏棠阖了眼,一滴泪混杂着血渍和污迹从眼角滑落,尔后昏厥过去。
第64章 剑拔弩张
往事就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呈现胶片,他这一觉睡得很累,这个梦很长可以绵亘千古、又很短不过蜉蝣一瞬,事到如今,不过梦一场。
季杏棠在白公馆里醒来。
“杏棠、杏棠醒了!”
恍惚之中看见严肇龄模糊的身影。季杏棠口干舌燥,严肇龄把他扶起来递给他一杯水,说道,“杏棠,你要吓死个人了,你先等着我去叫艾森。”
季杏棠忙叫住了严肇龄,“二哥!你先别走。”
严肇龄走到床边说,“先不急,有什么话待会再说。你那前胸后背缝了十七针,胳膊还中了子弹,一整天粒米未进,我先找艾森来看看顺便让刘婶弄点吃的。”
季杏棠再一睁眼,整个人间没有一点暴乱的喧嚣,都安静了,静的他可以听到吊瓶里输送营养液的点滴声。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曾想,只虔诚地等待老天的垂怜,渴求他告诉自己一切已知的、未知的。
艾森看见季杏棠醒了,清澈幽蓝的瞳子满含笑意,听诊、检查伤口、重新换药。季杏棠问道,“艾森,大哥呢,他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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