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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政将方才灌了常歌的酒杯满上,悠悠地抿了一口,说:“将军留下来吃酒,我便考虑考虑给你。”
常歌这才将他的手一甩,坐在对面,拿起自己的那盅酒,闷闷说:“先生有何指教。”
祝政开门见山,直言道:“世子想邀你来荆州。”
常歌立即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问:“是世子想邀我,还是你想邀请我?”
祝政为他满上一杯芙蓉露,也给自己斜上一杯,举杯说:“世子想邀你,我亦然。”
常歌下意识同他碰杯,将自己这盅酒干了,答道:“你邀就你邀,什么荆州世子,我不稀罕。”
祝政微微泛起一丝笑容,他问:“那将军的答案是?”
常歌拿了酒杯,满上两杯酒,回答道:“益州对我有恩,我亦不想成为不仁不义之徒。”
“你一直只忠于我一人,何谈不仁不义。”祝政低声说道。
常歌看了他一眼,说:“先生很有自信。”
祝政笑道:“无他,惟相熟耳。”
常歌举杯,问道:“祝政,你忽然辅佐荆州世子,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你心知肚明。”祝政答道。
常歌放下了酒杯,说:“既是如此,那今天的酒我便不能吃了。”
祝政轻蹙了眉尖:“为何。”
常歌满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祝政。你之前不是说,祝政过的要比周天子更舒坦么。为何还要回去走那老路。既然活下来了,那就好好的、舒坦的活着。”
祝政紧紧地盯着常歌,谨慎地开口说道:“只因,我有愧。”
“你有愧?你何愧之有?”常歌不解道,“难道是天下苍生?家国天下?”
祝政望着他,说:“是。但亦对一人有愧。”
常歌皱着眉头:“难道这一点愧,值得你再次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值。”祝政低了头,背着月光隐了神色,简短答道。
常歌短叹一口气,开口说:“反正我是不懂你。”
他忽而抬头望着祝政,见祝政依旧低着头,扯了扯他的衣袖。祝政这才抬头迎上了常歌的目光,常歌的眸子中闪闪的,全是坚定神色。
“我接了调令,马上就要走了。你一人在建平,切记切记,不要露了身份、不要过于锋芒,等我回来。”
祝政轻轻抿了一口酒,一直清冷的眸中烁着些许欣喜神色,他轻轻开口说:“将军关心我。”
常歌无奈道:“我是说正事儿。”
祝政缓缓眨了眨眼睛:“我也在说正事儿。”
常歌见他又开始虚与委蛇,便不再理睬,直接说道:“定山知隐和我相熟,我自会交待,不会给你为难。我至南阳新野,满打满算无需一月便可赶回。”
祝政听他提南阳新野,眉心一动。
常歌注意到他小小的异样,问道:“何事?”
祝政若有所思:“南阳新野,现下应是旧人守着。”
“何人?”
祝政看向他的眼睛:“司徒空。”
常歌不以为然:“若是复盛将军,我还得愁上一愁。既是游心,那便不出半月即可归来了。”
祝政忽然沉沉地并未说话,神色多有忧虑。常歌将他的肩一拍,说:“放心。我你还不放心么,何况还有你的夏天罗将军助我一臂之力。”
祝政听他提到夏天罗,神色稍稍松弛,应道:“你知道了。”
常歌点了点头,又拍拍他肩,说:“做的这么明显,还不知道,那是傻子。”
祝政立即以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常歌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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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歌见这眼神充满揶揄,立即质问道:“祝政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祝政波澜不惊地抿了口酒:“看傻子。”
常歌被他噎的气结,提了沉沙戟便起身要走。
“慢着。”祝政开口道。
“还有何事!”常歌没好气地应道。
祝政拿了身后的红绫,缓缓走过去,捏住常歌的双肩将他掰至面对自己。祝政举起红绫,像以往每次出征前那样,亲手将这段红绫系在沉沙戟之上。
接着,他盯着常歌,轻而郑重地说道:“红绫常胜,早日归来。”[1]
像以往一样,常歌对他泛起一个明朗笑容:“放心。”
言毕,常歌轻轻抚了抚这红绫,轻声告别道:“祝政,我走了。半月后见。”
“嗯。”祝政轻允道。直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纵身跃上屋顶,敲了惊风一记毛栗子,把贪狼从震惊中拍醒,又抓上祝如歌,这才跃下屋顶,往城外奔去。
一炷香之后,建平郡西部都尉张智顺来报,发现建威大将军的踪迹,询问是否放箭或追杀。
“不许放箭。无需追杀。”祝政抚着琴,淡声答道,丝毫不理会张智顺脸上的诡异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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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后。
荆州。
江陵城。
世子池日盛放松地坐在竹席上,以左膝支着左胳膊。身边有几位侍女揉揉地给他捶着背、揉着筋骨。
“哎哎对对,就那儿就那儿。”其中一位锤的正是地方,世子连连指示。
这位侍女轻声巧笑,嗲声道:“世子,就哪儿呀?奴家不懂。”
世子池日盛从背后捏了她的香软小手,往自己胸口一按,说道:“就这儿。”那侍女登时笑的花枝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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