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求到我处,求我救你爹。
彼时朝中正值大清洗,你爹虽然是冤枉的,但是我同丞相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实在犯不着插手。你惶然、无措,只身一人跪在我面前,低着头,看起来像只没了人庇佑的小猫。
让人忍不住想摸摸的同时,又想逗弄一下,看看小猫急的喵喵叫是什么模样。
我因此动了恶意。
想来,我实在不该趁火打劫,强迫你脱衣裳,还用种种龌龊手段折磨你身体、磋磨你尊严……
现在说起来,我自己都难以启齿。
是我的错。
我悔不当初。
我事后经常见到你,也时常想起你咬牙不肯吭声的模样,觉得你有趣,想同你交朋友。
你却无论如何不肯,总是躲着我。我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错的实在离谱。
一不该趁人之危,二不该伤害你,不管是感情还是身体。
真心诚意认完错,我想为自己辩解两句。
拿你的小徒弟,举个例子:
现在之所以留着他,不是为了日后常再见,也不是顾念什么狗屁情义,而是顾念着你总是孤身一人,朋友又少,权当给你做个伴。
若是我瞻前顾后、事前三思,总是想着多年之后会同他有什么交集,那就该立刻要了他的命。
春景儿啊。
我知道你的脾气,心中一旦有了芥蒂,就再不会放下。我原想着,还有时间,我好好表现,慢慢叫你放下成见,接受我。
那日雨中同你说起来,才知道你仍然清清楚楚记得,不仅记得,还憋着气。
当年事我确实莽撞,经过几年御史言官的敲打,我自己也意识到了错误,如今已经改过自新。
你眼明心亮,应当也能看到我的进步。
我这几日寝食难安,想你想的要发疯。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甚至想回到当日抽自己两巴掌。
告诉当年的李琛:这个人,你要好好护着,莫要得罪,往后,他的哀愁便是你的哀愁,他的喜怒便是你的喜怒。
还有顶重要的我一定要解释清楚:那会儿轻狂肆意,作恶无数,其实我不是那样的人,你别误会,也别怕。
最后,我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癖好。
……
沈欢从梦中惊醒。
窗外月亮缺了一半,孤零零的挂在漆黑的枝头。
回想信中言语,特别是太子写到磋磨人那一段,那些文字像是活过来,绕着他飞。
每一个字都像有生命一样,飞来飞去、摇摇晃晃的触碰他的身体,叫人浑身酥麻难耐。
他动了动身体,一刻也躺不下去。
难受的起身去洗澡。
二日将军叫他来身前,委婉问道:“我儿可有中意的姑娘吗?”
沈欢“啊?”了一声,摸不着头脑。
将军装模作样咳了一声,“若是没有,日常伺候你的侍女儿,有看的上眼的吗?可叫先伺候着,来日成婚,收为妾侍无妨。”
沈欢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他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没有,别说了。”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将军扒拉开他的手,“男人都得有这么一回。”
他感叹道:“我儿长大了。”
沈欢哎唷一声,“你自己也没成过亲,倒来催我。”
将军将袖子卷起来,作势要打。
沈欢自己凑了上去,拿着他手往自己胸膛上拍了拍,“打我也不娶。”
将军一时无话可说,以为他没尝到鱼水滋味才这样说。
想着哪日带他去京中红楼馆里找个小娘子回来,叫他体验体验。
沈欢却已经走远了。
腰背挺直,虽然瘦却不孱弱。
迎风扶袖间,隐约像棵舒展开的竹子。
将军看着,心中落寞起来,眼睛忍不住的发酸。
管家进来,给他递上帕子。
将军接过,蒙住眼睛。
片刻后,他露着半张脸,哑道:“你随我进宫一趟。”
宫中威严依旧。
繁华不比往日,因为刚办过丧事。
管家在殿前等候,将军独自进了勤政殿。
皇帝听说他来,立刻召见,将桌上正在朱批的折子按在了一旁。
他一进来,先免了他行礼,叫人搬了椅子落在旁边,然后将人尽数挥退。
宽敞大殿中只余二人。
“你不常进宫,上回来,还是年前下大雪的时候。”皇帝算了算日子,“有半年了。”
将军坐在椅子上,双手垂着,恭敬道:“臣身体不好,也怕皇上见了记挂着。”
“你啊,”皇帝摇了摇头,“你怕惹得太子忌惮。”
将军无话可说,笑了笑。
“当年你我一同打江山,将阚摩岚击退千里……”皇帝怔怔回想往事,忍不住怀念当初情形,“边疆的风虽然大,却不刺骨,不像宫里,下点雪花就冷的哆嗦。”
将军忍不住唏嘘:“皇上同臣,都老了。”
皇帝一愣。
他确实老了,宫中人看在眼里,却都不敢说。
“旁人只一味恭维我千秋万岁,可哪有万岁的人唷,”皇帝笑了起来,带动着灰白胡子也跟着动了动,“人哪有不死的,只有你能对我说这话。”
“臣僭越了,”将军也笑了,“总是抓着当年同您的一点情义,念叨个没完,欢儿时常笑话我。”
二人沉默笑着。
皇帝突然问:“君欢……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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