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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起了常夜琴的生平轶事,沈尧感到十分忐忑。他还看见,常夜琴的身后跟着几位城主、岛主、堂主,每个人都是一副肃穆之色,就差在脸上写五个字“伴君如伴虎”。
沈尧道:“他好凶,比赵都尉还凶。”
卫凌风喃喃自语:“赵都尉算什么。”
沈尧的指尖在他手背上画圈,附和道:“也是,区区一个跛子。”随后又问:“常夜琴和程雪落相比,谁的武功更高?”
卫凌风道:“倘若他们只比剑,程雪落会胜出。”
沈尧补全了卫凌风的话:“倘若再给常夜琴一把琴,他能赢过程雪落。”
“他成了副教主,”卫凌风缓慢起身,“实属我意料之外。”
四步开外之处,常夜琴停步。他对着卫凌风抱拳,行礼道:“公子。”
卫凌风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言辞却很谦和:“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常夜琴一步一步往上走,鞋底迈过一级一级的台阶:“公子可好?我听闻公子抱恙,经久不愈,越来越深居简出,荒废了一身功力,快沦为第二个澹台彻。”
卫凌风应道:“不必记挂,我已接近痊愈。眼下正在修习《无量神功》,是以我避不见客。你应当明白,修炼本门秘法,最忌闲人打扰。”
宫殿内爬出的摇曳烛光逐渐照亮了常夜琴。常夜琴一袭黑衣仍然融在夜色里。他长身玉立,斜目扫视卫凌风,又说:“承蒙指教。”
早前在丹医派,沈尧通过观察魔教中人的一言一行,总结出一个道理:魔教中人想要切磋武功,会先说一声“承蒙指教”,然后就立刻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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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沈尧走神片刻,常夜琴撑剑一个侧翻,顺势拔剑疾扫,剑芒烈烈,杀气冲天,这一招直奔卫凌风的脖颈,要将他当场割头 。
沈尧怒骂道:“脑子有病!”手下拔剑出鞘——这还是卫凌风送他的那把剑。
剑气在风中乱窜,削烂了沈尧的衣袖,他的长剑与常夜琴对碰击撞,猛然擦出火光。
沈尧野路子得来的一身内功,远远比不上常夜琴十年如一日练出的精湛蕴力。二人对战时,沈尧的手腕被震得发麻,双臂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仿佛皮肉筋骨都从他身上剥离了。
他挡开常夜琴的一剑,手背被剑气所伤,绽开一条血口,往下流着血。血水滴在鞋子上,红得发黑,又浓又艳。
常夜琴问他:“你是哪里来的侍卫?功夫太浅,不如去觅江喂鱼。”
沈尧未有一丝愤懑,只笑说:“你又是什么副教主?一心弑主,不如去街上弹琴卖唱。小爷我见了你,会赏两个铜板,准你跪下擦干净我的鞋。”
常夜琴杀意未减,却收了剑:“我主子死了,死在五年前。”他睨视着卫凌风:“公子远游在外,幸好五年前没回来,保全了一条命。”
卫凌风拾起沈尧的手,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你不该盼着我回来。”
周围还有数位岛主、城主,常夜琴肆无忌惮地咒骂卫凌风:“改名换姓的缩头鼠辈,是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卫凌风淡淡地道:“叛教离宗的一对夫妻,又该怎么判刑?”
常夜琴左手按上剑柄:“骂人不骂父母,辱人不辱宗门。”
卫凌风道:“我并没说是你,你何故迁怒于人?心性急躁易怒,易受挑拨,进退间不留余地,怎做得了副教主。”
常夜琴笑得阴森:“我一向如此行事,轮得到你来管束?”
“日中则昃,月满则亏。”卫凌风给沈尧上好了药,又开始按揉沈尧的腕间穴位,给他舒筋活络,止血止麻。
卫凌风和常夜琴讲话,似乎只是随口一谈,并没有真正把常夜琴放在眼中。对卫凌风而言,沈尧的伤才是最要紧的。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常夜琴,他刚要发作,忽听一人出声:“教主正在等你们。”
常夜琴往前看,见到了程雪落。
程雪落站在门槛之内,一步都没踏出来。他生性寡言,不爱说话,开口都是万不得已。而今,他看到沈尧手上的伤,竟然询问道:“谁伤了你?”
常夜琴耸肩而笑:“左护法大人,你也要为了一个新来的侍卫,与我作对?”
“沈大夫,”程雪落稍稍偏了头,“何时做了侍卫?”
沈尧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去,豪爽地拍了下程雪落的肩膀:“没事,都是误会。我马上来,不让教主久等。”
卫凌风跟在沈尧背后,二人朝着席间走去。
*
正殿之内,云棠高居最上座。她左右两侧的位置分别属于程雪落和右护法。再往左数的第一张桌子,则属于卫凌风。他们四人的座位往下一排,正坐着教内的三位副教主。
而这三位副教主之中,又数常夜琴最为年轻。除了常夜琴之外的两个副教主,都是白发苍苍的端肃稳重的老头子。
这么一看,沈尧不禁有些佩服常夜琴:“年纪轻轻的,爬得很快嘛。”
钱行之没听清,遂问道:“什么?”
沈尧说:“九师兄,你看,那人是常夜琴。”
桌上摆满了金盘玉箸,珍馐佳肴。钱行之一辈子都没尝过这么多的美食,当下竟也顾不得颜面,捧起饭碗,胡吃海塞:“常夜琴?杀人放火夜,断子绝孙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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