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镝 作者:凉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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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岄心中冷笑。灯宴请的都是年纪相仿的子弟,但并非人人与岑融齐心。盛鸿之后又嘲弄了靳岄几次,如学马儿嘶叫,问靳岄这声音它是否熟悉,又问靳岄北戎的皮袍穿起来什么感觉,那是奴隶才会穿的衣服。
靳岄无意在此处与这种泼人计较。他喝了两杯酒就向岑融告辞。走到玉丰楼下,大掌柜追出来,往靳岄手里塞了个隐约有热气的盒子。“小将军,我记得你中意吃咱们玉丰楼的山海羹,特给你准备了一份。”
靳岄讶异:“山海羹这样的寻常菜肴,玉丰楼不是已经不做了么?”
大掌柜:“小将军想吃,玉丰楼就做,什么寻常不寻常的。”
靳岄收下致谢,把盒子交到陈霜手上才与掌柜弓腰告别。陈霜附耳问:“方才那盛鸿这样羞辱你,要不我去杀了他?”
靳岄:“……这倒不必。”
陈霜:“绝不会被人察觉,一场意外便能令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靳岄失笑:“我不是怕被人察觉。对我来说,你比盛鸿之流重要千百倍,不要沾污了双手,染这种混账的脏血。”
陈霜直起腰,有些羞涩又有些惊讶地飞快一笑。
两人才走到拐角,身后便有马儿奔来。岑融骑在马上,问靳岄为何方才不回击盛鸿。
“那是你设的灯宴。”靳岄笑道,“他驳的可是你的面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岑融在马上看他,咬牙笑道:“小混帐!你就不生气?”
靳岄:“我见你不生气,便不好意思生气了。三皇子以后再做戏,提前与我打声招呼吧,靳岄也可配合一二,戏台子热闹些,也更有趣。”
岑融敛去脸上神色,肃然道:“盛鸿不是我的人。他父亲与梁太师亲近。”
靳岄认真瞅他,半晌才轻声道:“表哥,你我都不容易。”
岑融被他这话弄得心中翻涌,抬头遥望灯火明亮的长街,忽然挥动马鞭朗声笑道:“不容易便不容易!踏平便是!”说罢与靳岄辞别:“宫中传来话,爹爹做了噩梦,醒来想见我。明日我再去找你,与你细说朝中之事。”
他率队穿过被大红杈子隔开的朱雀大道,往皇宫奔驰而去。才入宫门,仁正帝贴身的杨公公已弯腰候着了。
“爹爹怎么了?”岑融下马便问,带着几位侍从与杨公公一同往仁正帝宿下的德源宫走去。
“回三皇子,官家今日宿在瑾妃宫中,从赏灯楼回来后吃了些汤饼,说胸口憋闷,早早便睡下了。方才梦中惊醒,急着找三皇子呢。”
岑融又问:“他做了什么梦?”
杨公公面上忧虑,不着一词:“三皇子去了便知。”
岑融脚步不停,低声问:“又想五弟了?”
杨公公低下头,轻叹一声。岑融心中发沉,匆匆走入德源宫,与瑾妃见礼后直奔卧房。仁正帝躺在床上,长吁短叹,见他走近忙伸出手:“融儿,我方才梦见煅儿出事,白雀关大火熊熊,骇人得紧。”
岑融匆匆赶回,听到的却不是和自己相关之事,只得按下心中不悦,温声安慰。
清苏里中,售卖花灯的摊贩已经离去,靳将军府门前干净整齐,无一片落叶残灰。靳岄远远看了一眼,转头走上燕子溪的桥。
陈霜正在他身边低声说话。
“五皇子岑煅去了封狐城,名为督军,实际应该是去搏军功的。梁太师是他背后推手,西北军现在又由梁太师女婿把控,皇帝怎么放心让五皇子跑边境?”陈霜不解,“他就不怕岑煅率西北军造反?”
靳岄失声而笑:“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岑煅。”
陈霜:“他怎样?”
靳岄:“他是世上绝无可能举旗谋逆之人。即便我反了,岑煅也不可能反。”
陈霜正要再问,忽然拉住靳岄,闪身拦在靳岄面前。
此处灯光晦暗,行人绝迹,不远处的海棠树上静静趴着两个无声无息的人影。就在陈霜警觉的一瞬,那两条人影同时跃起,几点寒光从手中激射而出,正冲靳岄面门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岑融等皇子称呼皇帝和皇后,也是直呼爹爹和娘娘,不喊父皇母后。
山海羹,羹中有山笋、嫩蕨、鱼肉、虾子,蒸熟之后再加调料,用粉皮裹覆,放小容器中再蒸,有汤有汁,是时令食物。元宵时分不好做山海羹,梁京附近笋和蕨还未生长,要从更南方采集而来。好的山海羹要求料必须鲜美,蒸裹的时间也必须准确拿捏,但不是什么矜贵的菜式,所以玉丰楼已经不做了。
但因为靳岄喜欢吃,掌柜特意让厨子用厨房的料给他做的。
第62章 往事(1)
陈霜当即举起手中木制食盒抡了个大圆。叮叮几声,燕子镖扎在食盒上。他大骂:“明夜堂陈霜在此!谁长了忒大个胆子要跟明夜堂作对!”
来袭者不禁一愣,眼看就要扑过来了,一旋身又落在地面阴暗处,仿似两只蛰伏的□□。
“明夜堂?”一人问,“你是无量风陈霜?”
陈霜拎着食盒,不过眨眼功夫已经掠到说话人身后。那人大吃一惊,就地一滚,双爪如铁扣在墙面,正要往上攀爬,陈霜已跳上墙头。
那人当即松手下落。他的伙伴一直藏匿在暗处,此时跃出与他会合,两人双手一翻,各执双刀,厉声道:“明夜堂又来搅什么浑水!挣你的钱开你的桥去,莫坏了我等好事。”
另一人又道:“无量风,听闻你脚底功夫奇绝,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可双拳难敌四手,如今我们二打一,说不得,是有些对不住你。你若乖乖走了,咱哥俩留你一命,来日重逢,再说江湖!”
靳岄听陈霜说过他也练化春六变,但只练到第二重“风报柳”。他内功虽然无法进阶,但轻功卓绝,连明夜堂阴阳二狩也要叹服。此时两位刺客离他甚远,他看看墙头的陈霜,又看看穿着夜行衣的两个人,并不觉得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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