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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镝 作者:凉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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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破镜重圆 强强 相爱相杀 宫廷侯爵

  贺兰砜怒吼一声,拼死抵抗,无奈那箭尖仍越压越低,眼看就要插入他眼中——
  又是当的一响。
  浑答儿顿时从贺兰砜身上翻下,左手紧捏右手,哭着痛呼。金禾箭悬空翻滚,落入冰溪中,立刻沉了下去。
  是一枚木箭击中了金禾箭箭头,将精金打造的箭矢硬生生弹飞,余力甚至让浑答儿右手腕脱了臼。一击即中后,木箭深深扎入地面,只余箭翎兀自轻颤。
  冰溪下游方向,车队蜿蜒。一位身着戎甲的女子正收起手中长弓。她目色平静中隐带愠怒,看了看贺兰砜,又回看痛得不住哀嚎的浑答儿。
  女子身旁站着一位与贺兰砜年纪相当的少年,清瘦,单薄。他做大瑀汉人打扮,身上紧紧披一件雪色狐裘,兜帽把头顶罩实,只看见一张细白面庞,黑珠般的眼睛遥遥望向贺兰砜。
  满目皑皑中,一张鲜明的脸。
  贺兰砜捡起金禾箭,毒液已经漾进水里,完全被稀释了,浅浅几缕绿色淌向下游。
  一位北戎大汉从车队中走出,看了眼贺兰砜手中的金禾箭,又看见还跪在地上痛嚎的浑答儿,登时大怒:“浑答儿!!!”
  ***
  这是护送大瑀质子靳岄前往北戎都城的车队,正巧在坡下歇息。质子的随护将军白霓见有少年人受辱,便立即出手相救。巧得很,浑答儿正是北戎护卫队统领虎将军的儿子。
  贺兰砜盘腿坐在车内,掀开车帘往外看。浑答儿跪在虎将军面前抖肩膀,虎将军挥舞金禾箭,那模样凶得似是要在他身上戳几个洞。
  “你怎么敢!”虎将军咆哮,“你怎么敢碰我的金禾箭!”
  浑答儿哇哇地哭。
  贺兰砜忍不住大笑,这一笑立刻扯动耳郭和背后伤口,顿时疼得他呲牙咧嘴,缩起脖子。他上衣外裤都被浑答儿等人剥了,只穿白色衬裤与红虎皮靴子,上身光裸,肌肉纤薄漂亮,背上却绽开一道血色鞭痕。和浑答儿等人的富贵打扮不同,他只绑粗糙的手编腰带,一柄小刀在腰带上晃荡。
  靳岄打量贺兰砜,轻声道:“你背上流血了。”
  白霓已找出金创药,对贺兰砜说:“趴下。”
  贺兰砜不愿在陌生少年面前示弱,一拧头:“我不疼,我不要这怪药……”
  话音未落,白霓已按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说地给他上药。
  她手劲不轻,贺兰砜疼得发颤,挣脱不开,又不想在靳岄面前示弱,只得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靳岄手捧汤婆子,怔怔看面目扭曲的贺兰砜,良久似是叹了一声,言语里有几分与年纪不称的老成。
  “我们这是到哪儿了?”他低声问。
  “烨台部落境内。”白霓应声答,“烨台是北戎最南边的部落,此处距离北都还有半个月路程。”
  车内一时无话,贺兰砜翻起眼角偷瞟靳岄。
  靳岄手指撩开窗幔一角,静静看向车外。天地穹庐,小雪零碎,他黑色瞳孔中映出纷乱雪粉,片刻后转头看贺兰砜,问:“你衣服呢?不冷吗?”
  贺兰砜耳朵微微发热。他像是此时才察觉衣不蔽体的自己相当不雅,干脆不理会靳岄的问话,凶巴巴顶了一句:“涂完了么?我要走了。”
  白霓嗤笑一声:“走罢。”
  见贺兰砜仍是一脸执拗凶样,靳岄不再问,解下身上狐裘递向贺兰砜。
  “北地苦寒岁。”他轻声道,“你光着胳膊,怎么回家?穿上吧,多暖和一刻是一刻。”
  狐裘净白柔滑,贺兰砜却不接。
  靳岄很恳切:“你若不喜欢,我还有一件熊皮外氅。”
  白霓不肯:“公子,北戎都城太冷。”
  “我到了北都便不能再自如活动,终日也不过是困囿斗室而已。”靳岄固执,“他比我更需要。”
  贺兰砜忽然抢过狐裘,跳出车外。他没道谢,也没道别,等白霓掀起车帘时,他已经跑出很远。
  虎将军大吼大叫地让浑答儿等人护送贺兰砜回家,一帮少年呼呼喝喝,骑马远去。风声里隐隐传来贺兰砜和浑答儿对骂的声音。
  “……北戎人都这么难相处么?”靳岄低声问。
  白霓取来熊皮外氅披在他身上,理了理他的头发:“我倒觉得方才那北戎孩子拗得有趣。听闻北戎人说话直来直去,不善掩饰,他怎的如此别扭?”
  靳岄笑了一会儿,再开口时有些恍惚:“我听宫里的人说,当了质子,就要死在北戎,回不去了。”
  白霓:“谁说的?我割了他的舌头。”
  靳岄抬头看她,想得到些更肯定的言语:“爹爹真的会来接我么?”
  白霓柔声道:“忠昭将军何时骗过你?现今金羌犯境,将军领兵作战,是为国立功之事。凯旋复命后,他一定即刻来接你。”
  靳岄听父亲提过,北戎与金羌二虎旁伺,大瑀势弱,岌岌可危。他只得默默点头。
  白霓提醒:“你的言行举动全关乎大瑀声誉,若是想家,只跟我讲,可别再哭了。”
  靳岄坐直身,双手笼在袖中,低声道:“将军放心,靳岄明白。”
  他容貌清俊,不言不语之时浑似玉砌粉琢的精美人像,但鼻梁直挺,长眉如刀,目势中不见分毫柔软。
  白霓见他这模样,又有几分心疼。她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我这儿还有夫人捎的狮子糖,吃不吃?”
  靳岄终归只有十五六岁年纪,顿时喜悦:“樱桃煎还有么?”
  白霓打开纸包,亮出小狮子造型的糖块:“樱桃煎五日前就被你吃完了。这狮子糖里头加了牛奶和酥酪,是川中的贡品,夫人好不容易才拿到的。”
  靳岄只好与她分食狮子糖:“母亲做的樱桃煎也不知放了什么蜜,天底下一顶一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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