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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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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乔装改扮 悬疑推理 相爱相杀 报仇雪恨

 
    故安刚要开口继续揶揄,却听得门外出来“笃笃”的敲门声。
 
    他挑了下眉,李慕歌立即心领神会屁颠屁颠地跑去开了门。
 
    只见一个侍卫立在门外,一丝不苟地传话道:“李将军传话,让二位过去一叙。”
 
    李慕歌点头回道:“烦请官爷回禀将军,我二人这就过去。”
 
    李慕歌与故安甫进门,就看到季意然已换了一身黑色华服高堂正座,手端一杯白玉茶盏静静品赏,看来已恭候多时。
 
    而那颈间的伤口虽并未包扎却已迅速结痂,不知用了什么珍奇之药。
 
    “将军万金之躯果然与我们这些平民不同,伤口恢复神速啊。”李慕歌毫不避讳的直视季意然伤处,艳羡之中夹着几丝讥讽。
 
    “只要你们能帮本将军解决‘此处的麻烦’,伤口快速愈合算什么,就算是伤过无痕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他放下茶盏凤眼轻抬,同时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扔给故安。
 
    “我呢?”李慕歌指了指自己的那只伤手。
 
    “你没他急,不忙。”季意然从容答道,之后转向故安,将一白瓷瓶丢了过去。
 
    “你的毒针起码淬有十七八种毒,只给一瓶恐怕不够。”
 
    接过药瓶,故安利落地将两粒药丸倒入口中,听他继续道。
 
    “先给你解最致命的一种。至于剩下的……”
 
    “至于剩下的当然是等事成之后一并结清。”李慕歌一脸“我懂”的表情替他说完接下来的话,随即又反问道:“那我这只手用不用也一起等着?”
 
    端起茶盏再抿一口,季意然眼尾扫过李慕歌的那只手道:“你的手恐怕等不起,等下去必废无疑。我只不过想让你们帮我一个忙,并非要伤害你们,还望二位理解。”
 
    言罢立即有侍者上前为其重新包扎。
 
    “为什么是我们?”李慕歌翘起二郎腿摊开手,舒舒服服的坐在那里等人伺候。
 
    “难道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别人吗?”季意然对这个问题感到十分好笑。
 
    “说得也是,聊胜于无嘛。不过将军宁愿找两个陌生人为自己‘办事’,都不愿意调动自己的精锐部队,如此大费周章的掩人耳目,恐怕此事甚为棘手。”
 
    “或者也可以说此事颇为有趣?”剑眉轻挑,季意然似笑非笑。
 
    “恐怕,未必……”话未竟,李慕歌的手上渐渐传来沁入心脾的清凉,鼻端徐徐飘进如梦似幻的芳香,那香味虽有些熟悉,但又一时难以想起。
 
    这时,所有的疼痛与疲惫都随着那缕芳香竟渐渐消失无踪,最后心头只剩下久违的平静与安逸。
 
    “此药如何?”看到李慕歌一脸享受,季意然满意颔首。
 
    “只能说,此药知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举起已包扎完毕的“白粽子”,李慕歌冲故安挥上一挥,得意道:“故兄真该也试试这药的美妙。”
 
    故安见状立刻别过头去,嫌恶道:“我可不想像李兄一般弄得血肉模糊,一身狼狈。”
 
    这用月檀花做成的奇药,或许对天下人都是趋之若鹜的旷世珍宝,但对他来说却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剧烈毒药。怪只怪他福浅命薄吧。
 
    “这叫等价交换,有得有失。”李慕歌撇撇嘴,不以为然。
 
    “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但下一次未必就有这么幸运了。”故安淡淡扫过季意然,语气中全是戒备。
 
    “我倒觉得这叫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所以还是让我们来说说正事吧。”季意然适时切入主题,只因他已厌倦再多费唇舌。
 
    “愿闻其详。”故安颔首。
 
    李慕歌亦点头。
 
    “你们可知为什么熹国能称霸南方,却不能像北方的襄国一样一统霸业?”
 
    “南方地形复杂人口稠密,加之国与国之间距离过于相近,虽攻之易却守之难,因此非有压倒性实力则难以一统。”故安简单分析道。
 
    “不错,故兄所言甚是,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对于故安之言季意然略感意外,他没想到区区一介江湖草莽对于军事利弊天下大势竟能知之甚熟。
 
    压下心中疑惑,他继续道:“而原因之二则是熹国的皇族一直受到刻毒的诅咒——凡皇族直系,男童早夭女童乱国,所以李氏一族一直人丁寂寥,安稳成年的男子凤毛麟角,而女眷则全部被送往边远地区和亲。宗室不兴皇权不稳,内忧未解难顾外患。所以熹国多年来一直休养生息,忙于稳定皇权。”
 
    李慕歌闻得此言忍不住轻笑数声,那笑声立刻令季意然目光转冷。
 
    “敢问阁下,本将军刚刚可说了什么引人发笑的笑话了吗?”
 
    李慕歌也知自己刚刚举止有失,何况此时状况也不利于他们,于是赶忙弥补道:“将军大人多虑了,方才在下只是一时走神,想起些好笑的事罢了!
 
    季意然“哦?”了一声,故作好奇地问道:“不知是什么好笑的事让李兄笑得像个呆子,可否也讲与在下听听?”
 
    李慕歌闻言,不由心中一阵冷笑:竟敢说他像个呆子?我看你才是个被妖言蛊惑的傻子!
 
    既然他不给他台阶下,他就自己给自己铺一条康庄大道!
 
    于是他灵机一动,继续随口编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我和故兄的趣事而已,对于阁下来说并算不上有多好笑。”
 
    季意然饱含深意地扫了一旁的故安一眼,道:“但说无妨。”虽然已经断定他不是他,但他的心底还是怎样都抹不去对这个叫“故安”的人的一丝介意。
 
    李慕歌折扇一展,边扇边无奈笑道:“不知为何,只要我和这位故兄在一起总是运气不佳,不是遇到一些麻烦的事就是遇到一些麻烦的人……”说到此处他若有似无地扫了季意然一眼,后又继续道:“所以一想起这种难兄难弟般的孽缘,我就觉得好笑。而且一想起故兄每次遇到麻烦后写满厌烦的那张脸,我就更加不能自抑地想笑出来。”
 
    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自从他与故安一起,他的生活就忽然“丰富多彩”了起来,也“啼笑皆非”了起来。
 
    故安听到他的这一番说辞,顿觉感同身受。只是他并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气闷!
 
    “真是个乏味可陈的‘笑话’”。冷哼一声,他实在很难捧他的场。
 
    “很可惜这个乏味可陈的笑话里却有你。”李慕歌朝故安耸耸肩,摆出一脸的无可奈何。
 
    “如果没有我,恐怕你这笑话连‘乏味可陈’这四个字都够不上。”故安满眼嘲讽,说出的话更是言辞刻薄。
 
    “无妨,反正你才是那则笑话。”
 
    “… …”
 
    故安瞪着李慕歌,一向清冷寡淡的神色中竟窜起一簇火苗,将映在他眼中的身影瞬间烧得灰飞烟灭寸缕不留。
 
    他发誓,在“强词夺理,颠倒是非”这件事上,普天之下若李慕歌敢称第二就绝对没有人敢称第一!
 
    季意然看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如小孩子般争吵拌嘴,忽然觉得心中的那抹“介意”也化为乌有。
 
    毕竟,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何曾这般过?
 
    记得那年,父王还在外四处征战,他刚刚被封为太子。
 
    十来岁的少年正是玩心最重的年纪,所以调皮捣蛋就算家常便饭,胡作非为也是时常有之。毕竟他父王只他一个儿子,他母后又去得早父王也不肯纳妃,所以就算闯出天大的祸他也能有恃无恐。
 
    父王在与中山的长平之战凯旋归国后,突然给他领来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作为伴读。
 
    他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少年,但上次不过东玄门外匆匆一瞥,而此刻才算正式照面。
 
    如果没有见到这个少年,他不会相信这世上竟有长得如此漂亮的男孩子——肤白胜雪剔透如玉,眉眼口鼻无一处不如诗如画,尤其是那一对墨如点漆的眸子,好似十里平湖上泛着层层月波,瞬间就在你心上铺满皎洁。
 
    他一袭白衣,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安静地就犹如一尊檀香缭绕的玉雕,遗世而独立。
 
    令他刹那间就陷入了一个如痴似幻的美梦。
 
    “意然,他叫顾言曦,以后就是你的伴读了。”
 
    他永远也忘不了,父王那天的这句话所带给他的惊喜。正如他永远也忘不了顾言曦那天对他扬起的那抹笑——一笑已倾城。
 
    可是后来,他就很少见到顾言曦在私下里笑了。
 
    而且他还发现,他跟一般同龄的少年截然不同。当那些官宦子弟们都围着他给他出谋划策一起无法无天时,他却从不参与。而且不仅不参与还横加阻挠,令他很多次都败兴而归。
 
    起初,他只要看见他那张脸就舍不得罚他,但是后来见他变本加厉地替他父皇当“间谍”,年纪明明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总是俨然一副不苟言笑的“夫子”模样,他心中就火大,于是对他的态度迅速从结伴拉拢变为针锋相对。
 
    只是每次面对他的故意陷害他都能轻松化解,面对他的故意刁难他也都一笑置之。渐渐地,只要他一看到他那种眉梢轻挑唇角微翘的淡淡讥讽,心底就无端涌起一股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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