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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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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乔装改扮 悬疑推理 相爱相杀 报仇雪恨

 
    顾言曦,顾言曦……
 
    那个名字永无止境地徘徊在他的脑海之中,终于带来灭顶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我有个考试需要准备,可能更文速度会减慢,请大家见谅!
 
    若有不满,请尽情留言鞭挞我~~~
 
    
 
    第91章 当局者迷
 
    
 
    翌日,楚、越联军在阵前等了许久,都未见到东襄大军的半点儿影子。
 
    这时哨兵来报,说东襄的大营早就已经空空如也。楚国等人听后脸色瞬间沉如寒冰,双目怒不可竭。
 
    齐均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大喝一声:“东襄竖子,竟敢如此背信弃义,误我国事?”
 
    越国大将赵青在一旁见了,并未出言附和,而是带着胯下坐骑悄然地后撤了两步。
 
    看来,此战的便宜不好占啊。他心中暗自盘算,已隐有退意。
 
    此时,齐均已眼神不善地向他看来,开口问道:“赵将军,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赵青将心中所想隐藏的滴水不露,气定神闲地答道:“无论是攻是退,我越国定当鼎力相助。”
 
    齐均闻言,脸上冷冷一笑:“老夫希望赵将军能说到做到,勿要学那东襄做出有辱国风之事。”
 
    赵青从容笑道:“齐大人放心,你我两国唇亡齿寒,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点利害关系赵某还是拎得清的。”他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心中却全然不是如此想。唇亡齿寒?哼!唇早就亡了,现在就算齿不想寒都不行了。为今之计,只能是暂且明哲保身,否则就真是一损俱损了。况且前几日越王早就给他传来密旨下:令他伺机而动,便宜行事。其心思显而易见。
 
    齐均听见这话,心里到底安稳了几分,于是转而笑道:“赵将军知道就好,老夫也就放心了。”
 
    现在楚国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然只能战不能退。现在战至少还有越国相助,若是再延期,莫说粮草补给跟不上,就是越国也未必能再跟着他们耗下去。
 
    心中打定主意,齐均与其他几名楚国大臣商量了盏茶功夫,终于擂起战鼓,冲向熹军。
 
    赵青这时压着自己的大军,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已随时准备伺机拾拣好处,一旦形势不对,立刻掉头撤军。
 
    李慕歌早就等得不耐烦,见对方终于发起攻击,眼中刹那燃起嗜血的光芒。
 
    只见他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一支三尺白羽,拈弓搭箭,弓满如月,喊杀震天的战场上随即响起一道直逼人耳的破空之声,响声未止,一道森然寒光已笔直地穿透楚国中军的大旗。
 
    而在箭头穿透旗杆的瞬间,时间似乎停顿了数秒,紧接大旗应声而断,在楚军之中砸起一片滚滚烟尘。
 
    李慕歌“铮淙”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细若针锥、亮如皓月的长剑,直指前方,高声叫道:“功名祗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诸将听令,建功立业,当在今日!”
 
    他话音未落,已一骑绝尘当先冲了出去,手上那道冰冷的锋锐所过之处,霎时掀起一片血雾。
 
    你一柄剑换我一支箫,是想求一场守护,还是求一个陪伴?
 
    但是顾言曦,这些之于我都没有半点意义,我只希望你能够待在我的身边。
 
    “慕歌…”顾言曦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醒来后发现自己早已汗湿重衣。回想起刚才的梦,他不禁背脊发寒,身上的汗也顷刻冷了下来。
 
    梦中尸横遍野、血色漫天,李慕歌身披数箭奄奄一息地倒在尸山火海之中,直勾勾地望着他所站的方向,却并不看他。他口中不断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要离开他?直至喷薄而出的鲜血淹没他的口鼻犹未停止。他一步步地走向他,想要抱住他、告诉他自己的无可奈何。可是他的手却只能穿过他的身体,触摸到一片虚无,他的话也只能他自己听到,半点也传不进他的耳朵。
 
    原来眼睁睁的生死相隔,就是这般感觉。
 
    只是他不知道,在梦里到底是谁先走了一步?
 
    月影西斜,窗外远远传来三下更声,正是夜深阑静。
 
    经过一场噩梦,顾言曦早就睡意全无。于是索性披上外衣走出客栈,来到寂静空旷的襄安城中漫步独行。
 
    襄安,这座历经前襄、南秦、东襄三朝的古都,几经易名的城池。在褪去白日的尘嚣,笼上夤夜的永寂之后,终于变得沧桑而悠远,而非繁华与浮躁。
 
    顾言曦一步又一步地走过它数十年未变的长街与小巷,若有所思地看着有些焦痕犹在的砖墙,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与这座城池的羁绊竟是如此之深。
 
    他出生时,就住在这座城池的皇宫之中,只是未至足月就国破家亡。
 
    前襄覆灭,乱世由始。
 
    他还未获封太子的殊荣,就已被熊熊战火湮没于尘世的洪流。从此无父无母、无家无国,孑然一身漂泊于江湖,苟活于乱世。
 
    他少年时,在这座城池中遇到了皇甫广帛。
 
    那时,这里还不叫襄安,而叫锦阳,是南秦的国都。他在这里待了一年又一年,与那个人看遍四时,饮尽琼浆,终不负一段白马轻裘、少年意气的锦瑟韶光。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了原来陈叔的牛肉面摊前。如今这里已不卖牛肉面,而是改成了一家裁缝铺。但无论如何,它在他眼中依旧顾故貌如昨——依旧是雪夜下的热气腾腾,晨光中的香气四溢。
 
    轻叹一声,他继续向前,看着越来越近的高耸巍峨。他的心忽然沉了下来。
 
    这座宫殿曾给予他翻云覆雨的滔天权柄,曾带给他叱咤天下的盛名荣耀,曾令他离九爷毕生所愿的实现仅一步之遥。
 
    但却让他离真正的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再也记不起笑的样子、哭的样子、愤怒的样子、难过的样子,以及所有情绪的样子。那几年,他用近乎冷酷的理智主导了一切,也创造了一切,最后也失去了一切。
 
    所以现在想来,就算当年季意然不发难,他的潜意识中也早就拟定好了炸死离开的结局。归根到底,他并不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物,步步走来不过是情势所逼。其实他的内心有太多的弱点,否则也不会犯下这么多的过错。
 
    “顾师兄,一别数年,你我真是好久未见。”
 
    就在顾言曦深陷往事之时,一道朱红色的人影宛如鬼魅般落在他的身后低声笑道,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冶艳。
 
    顾言曦未回头就已知道来者何人,目光一沉开口回道:“你乃天魔教主之子,顾某当年只不过是教中一个小小的侍卫长。这声师兄当不起。”
 
    哑君岑信步走到他面前,坠在发间的银饰摆动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之声。
 
    “这声师兄你当得起也好,当不起也罢,既然你还记得自己与天魔教的关系,是不是就该为教中出一份力?”
 
    顾言曦抬眼冷笑,直视对方眼底道:“众所周知,天魔教十多年前就已教毁人亡。哑公子现在却让顾某为一个不存在的教派出力,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哑君岑闻言,本就带着几分邪魅的目光瞬间又填了几分阴冷。他看着顾言曦那波澜不惊的;脸忽然就笑了,笑得声音很大,恣意而狂狷,但却听得人背脊生寒。
 
    “我就知道你会拒绝,天魔教于你而言不过就是个人间魔窟、少时噩梦,自然比不得什么东襄啊、熹国啊在你心中重要,你不帮我也没什么稀奇。”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的瓷瓶,继续道,“不过没关系,有了这个你一定会帮我的!”
 
    顾言曦不动声色地看向他手中之物,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哑君岑眉梢一扬,抬手就将瓷瓶扔给了对方,语带挑衅道:“你试一试不就知道此为何物了吗?”
 
    顾言曦单手接过瓷瓶,却未急着打开。只是看着哑君岑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当年一役,教主哑红音命丧断云远剑下,各大护法亦是死得死伤得伤,所有教众也是树倒猢狲散。根基早毁,威名亦逝。如今凭你一己之力,恐怕很难东山再起。”
 
    哑君岑似乎对顾言曦的这一番话充耳未闻,而是自顾自道:“你怎么不试一试呢?不敢?怕了?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顾言曦也有畏惧的时候。”
 
    顾言曦道:“你不必激我,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心中有数。”
 
    哑君岑眼珠一转,拉长语调“哦”了一声,“你心中有数?那我可要问问你,对如今的季意然你心中到底能有几分把握?”
 
    顾言曦听后,破天荒的没有出言反驳,而是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哑君岑眼中转过一抹得意,继续问道:“那你对这瓶药心中又有几分把握?”
 
    说话间,他突然掌间发力,刹那就将那个青色瓷瓶从顾言曦手中吸了回来。他利落地弹开瓶塞,毫不犹豫地将一枚药丸扔入口中,接着道:“这药用得都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偶尔试一试,其实倒也无妨,还有益身体。只是用多了就会难免对其产生依赖。若你想问为什么会产生依赖,答案就在我刚才让你试药这件事情中。因为无论任何人尝过这种滋味,都会想要产生依赖的,何况是像季意然那种中了‘醉生梦死’的人,以及像沈逐风那种现在生不如死的人。”
 
    他说话时,眼神越来越亮,声音也越来越兴奋,放佛此时正身处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无数的快乐与愉悦蜂拥而至,令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顾言曦见了,自心底不可抑制地生出一股森森寒意。也在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这个总是阴沉缄默、略显木然的青年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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