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逐九州 作者:烛露(下)
Tags:乔装改扮 悬疑推理 相爱相杀 报仇雪恨
几番权衡之下,他突然发现,哑君岑费尽心机地设计出这一切,无非只有两个目的:其一,就是除掉自己;其二,就是毁掉东襄。其它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混淆视听的假象。
毁掉东襄这个目的,在他揭穿了他假冒了季意然这件事以后,就宣告落空了。因为战争没被挑起,东襄也就没有伤亡。
那哑君岑现在就只剩下那一个目的了——除掉自己!
而这既是对方的目的,也成了自己的筹码。
他唯一可能救回顾言曦的筹码。
李慕歌将长剑重新缠回腰间,突然上前一步对哑君岑道:“顾言曦一命,换我一命,如何?”
哑君岑这次倒十分爽快,立刻点头道:“当然可以。”
他的手不断地把玩着几根淬了毒的铁钉,似乎根本不怕误伤自己。紧接着继续道:“不过我只能告诉你他在哪,至于救不救得出来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不要怪我下手太狠,毕竟是他先拿‘宝藏’这件事来诓我的,事到如今也算自食恶果。”
李慕歌听到“宝藏”二字后立刻脸色剧变。
这让他蓦然想起了最开始的那一局棋。
原来,那局棋,他早就已经解开。
原来,他做得那场局,也并非完美无缺。
这一步步走来,真心有之,假意有之。但这二者之间的界限谁又能言说得清楚?
有人入局太深,有人又入戏太深。
局中做戏,戏假情真。
既然有情,便难相负。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不会再去追究、深思顾言曦为什么直到最后都不愿把“宝藏”的事情告诉自己,因为这些早已不再重要。
当你终于有一天站在生与死的面前时,你会发现,这世上于你而言,重要的事情并非很多。而那仅剩的、最后一点重要的事情,就是你人生的全部。
而顾言曦这三个字,就是他人生的全部——是值得他将自己变卖殆尽,用以换取的全部。
“他没跟我说过‘宝藏’的事情,具体地点不知你可否愿意告知?”李慕歌严阵以待地注视着哑君岑脸上每一个表情的细微变化,迅速地甄别着他话中的真假。就怕自己一个疏忽,便令顾言曦坠入万劫不复。
哑君岑见他神情,“噗”的一声嗤笑出声,“李慕歌,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防范。如果你肯当场自裁,无论是‘宝藏’之事,还是顾言曦之事,我都会巨细靡遗、一五一十地全部告知于你。你放心,在这件事上我不会耍什么花样,因为那‘宝藏’对我一点价值都没有。至于原因,若你还有命去看一看,大概会一目了然。”
说罢,他将一张地图从袖中拿出,向对面晃了晃继续道:“这是顾言曦给我的,我不妨告诉你,就是这张图差点要了我的命。所以,他现在咎由自取被扔在里面,是死是活我就不太清楚了。”
“哑君岑,你别太嚣张!”这时洛秋离突然朝对方大吼道,手中的剑柄已被他攥得出现了裂纹,“你现在连顾言曦是死是活都不能保证,我们凭什么跟你做这场交换?”
哑君岑闻言,以一副好笑的神情看着洛秋离道:“你们?这件事跟你可没关系。我问的是你们家主子换不换?”
洛秋离听了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慕歌果断打断。他脚步从容地走到哑君岑面前,伸出手,无比坚定地说出了一个字:“换。”
哑君岑点头笑道:“好!”
说话间一手轻飘飘地将那张地图扔到了对面,一手毫不留情地掷出铁钉。
洛秋离等人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李慕歌命丧于此,在李慕歌走向哑君岑的同时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以他们四人的速度与功力,在一瞬之间救回李慕歌也并非难事。
哑君岑自然也不是傻子。就算李慕歌要与他“换命”这件事不似作假,但他身后那些人又岂会袖手旁观?
所以那几枚铁钉本就是虚晃一招,而他真正的杀招,则布置在了一直都心神恍惚的季意然身上。
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根本不会有人去注意那个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季意然。
而李慕歌又身受重伤,此时根本无法自保。
所以当季意然从他身后突然暴起,不留余地的一剑穿心时,根本没有任何人能来得及阻挡。
哑君岑志得意满地操纵着季意然身上的蛊虫,眼中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这一刻,他的所有计划,终于完美的划上了句点。
真是步步算尽,环环相扣。
只为了实现那最终的目的——那一个从小到大,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目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他离成功最接近的那一刹那。一道并不起眼的剑光,却毫不留情地粉碎了他千辛万苦争来的所有希望。
那道剑光之后,是一张更加不起眼的脸孔。但那张脸孔上沉静淡然的神色,却是那么的刺眼。
不止刺眼,简直令他愤怒的发了狂!
何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何为万念俱灰,死难瞑目?
在那道剑光将季意然恰到好处地拦在李慕歌的背后时,当所有的一切都功亏一篑后,当他终于看清了那双破坏了一切的眼眸时,他终于愤怒到失去了全部的理智,也切断了所有的退路。
他终于不再留下任何余力,不再保持一个胜者的姿态。而是像一只发了狂、失了控的野兽般,突然功力大增。一瞬间,他竟冲出了所有人的防线,猛烈而决然地攻向了他那唯一的一个目标——李慕歌。
最初的一剑,李慕歌勉强挡下,单剑撑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紧随而至的那一剑他实在无力抵抗,执剑的手已微微发颤。
这时,那道不起眼的剑光再次破空而来。只听“锵锵”几声,剑身虽被砍成两截,但终究是抵挡住了哑君岑可怕的攻击。
紧接着,那人突然拿过李慕歌手上的那把极细的软剑,手指轻弹,那剑身立刻响起玲珑剔透的铮鸣,声音不大,却振聋发聩。
李慕歌看到那人的脸时,立刻目露狂喜地叫了句:“故安?言曦?”
顾言曦带着“故安”的人皮面具,对他淡然一笑。之后犹如一支利箭般,笔直而迅猛地向哑君岑攻了过去。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锋锐,也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速度。只觉眼前一道寒光划过,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因为那凛冽的剑气而剧烈的收缩,本能地向身体发出示警。
哑君岑也知自己抵不过这一剑的威力,但就算敌过这一剑,那下一剑呢?下下一剑呢?
所以他索性将身体应了上去,同时死死地攥住那把极细的锋锐,果断而决绝地洒出漫天毒雾。
如果带不走李慕歌,那就带走顾言曦吧。
如果不能让他死,那就让他痛苦,说不定也是不错的选择。
顾言曦在漫天毒雾中,并没有将剑脱手,闪避而出。
而是又向哑君岑欺近了几分,俯在他的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见随着他嘴唇一张一翕间,哑君岑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最后悉数化作了一抹不甘心的狠戾。
他攥在剑刃上的手指已经被切得深可见骨,犹不撒手。
鲜血流过剑身上的纹路,恍惚间似乎能看到某些经文缓缓显现。
会是超度亡灵的经文吗?
但顾言曦又怎么会好心的去超度他呢?他连死都不想让他死得瞑目。
在死亡来临之前,他有些好笑的想。
最后,他终是将目光停在了很远的一个地方,那里站着一个总是一本正经的青年——开不起玩笑,却也并非脾气不好。只是严肃得有些可爱。
他现在正用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呢?
或许是罪有应得,死得其所吧。
原来人死的时候,是感受不到疼的,只能感受到死亡而已。
李慕歌知道哑君岑最后洒出的毒雾必是奇毒无比,瞬间整颗心都停止了跳动。
他见毒雾中的顾言曦一动不动,整个人几乎差点崩溃。拖着已近虚脱的身体,他努力爬向对方,心想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就在这时,顾言曦却突然动了。只见他利落地拔下那把插在哑君岑心口的软剑,手腕轻抖,震开了剑身上所有的血迹。同时,那剑身上鲜血染就的经文,也瞬间消失的杳无踪迹。
他走到李慕歌面前,撕下脸上的那张“故安”的面具,弯眼一笑,亮如星子黑如墨玉般的双瞳中满是爱意。
“慕歌…”他轻声唤道,放佛为了叫出这个名字,他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以为今生再也不会叫出一般。
李慕歌的眼眶已经湿润,那一双桃花眼终于没有了往日的风流多情,此时此刻看去,红肿的就像是一双兔子的眼睛,脆弱而可怜。
就在这片刻的对视间,他一年来,或者说是十年来积攒的感情,突然间全部爆发了出来。
他一把将眼前之人紧紧地搂入怀中,不顾一切地就吻了上去。这个吻,急切而炽烈,放佛要证明什么一般,久久都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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