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道,“我要,我自会去取,不必假你之手。”
说话间,长剑已向徐钺心口刺去。
长剑穿胸而过,徐钺竟是不闪不避,后退数步,长剑拔出体外,胸口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大片的紫色衣襟。
徐钺大笑着撕下人皮面具,墨发被山风吹散,在空中凌乱飞舞,清冷的月光与鲜红的热血,映着他那长眉入画,鬓角斜飞的妖冶容貌,越发地显得阴森......
诡秘......
以及无法言语的凄艳.....
“长卿,没有我,你活不了多久的,我在奈何桥等你,做鬼有你相伴,以后的日子我也不寂寞了。哈哈哈哈.......”
接着,他身子向后一仰,只听得衣袂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之声,人已跌入山崖之下的万丈深渊里。
☆、狼人
莲花峰下的山谷,终年被薄雾笼罩。清冷的月光与雾气糅合在一起,将雾色糅成一种牛奶白。夜里,静谧的山林,正是狼群活动的高峰期。
头狼站在一块高出平地丈许的巨石之上,仰头长啸,“嗷呜——”
“嗷呜——”
“嗷呜——”
群狼吩咐应和,一时之间狼啸声此起彼伏,响彻了整个山谷。巨石附近的林子里,上百双幽绿如鬼火的眼里,闪着饥渴与血腥的光芒。
“嗷呜——”
头狼又一声长啸,宣布开始捕食,狼群躁动起来,撒开四蹄追赶林中的飞禽走兽。不一会,两只山羊,几只灰兔便被狼群扑杀,群狼在头狼的带领下一拥而上,将僵死在地上的山羊和兔子撕得血肉模糊,瞬间被哄抢一光。
在一拥而上的狼群中,有一头没有毛发的狼。不,准确的说,这是一个有着一头乱糟糟,又粗又硬的黑发,用四肢匍匐在地上像狼一样行走的狼人。
凌乱的黑发遮住了狼人的半边脸,依稀可见宽阔的额头,又黑又浓的双眉与一双充满野性的黑眸。
狼人身上一丝未挂,从露出的身体看来,这狼人的性征为男性。随着头狼的一声长啸,他那健壮而矫捷的四肢匍匐在地,猛地向前一跃,竟跃出两米开外,他跃到一只山羊边,用锋利的牙齿撕扯着山羊的一条腿。尽管他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可是在与上百头狼的争抢中,他也只抢到一块羊腿肉。
狼人显然已是饿极,用牙齿咬下鲜血淋漓地羊肉就放入口中咀嚼起来,几口他就吃了半块。接着,他便迅速的跃进树林中,将剩下的半块羊肉叼到一头年迈的母狼面前。
那头母狼趴在地上,毛发十分干燥,且已开始脱落,幽绿的狼眼显得光芒黯淡,显然已经是垂垂老矣,时日无多。
“呜——”
狼人用他的脸蹭着母狼的脖子,一副小孩在母亲怀中撒娇的模样。母狼被狼人蹭着,眼神也温柔起来,低下头咬开山羊肉吃起来。然而母狼的牙齿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咀嚼起来十分艰难。狼人见了,便将羊肉放在口中咬烂了,再喂到母狼口中。
朦胧的月色之下,这一幕狼母与狼人儿子之间的反刍,竟是如此温馨而动人。
深夜,群狼捕食已经结束。狼人依旧觉得没吃饱,便半夜里溜出狼群的聚居地,他决定独自去寻找食物,至少要让母狼醒来有食物吃。
狼人一路奔出树林,跃过杂草丛生的乱石堆,便见前方有条溪涧水,他跑了半天,觉得有些口喝,便跃到溪边,埋首在溪中正要喝水,却乍见清澈见底的水底,青色的水草之上躺着个人。
狼人手脚匍匐在地上,用牙齿咬着那人的衣服,将水底的人拖出水面,扔在岸上。莲花峰下的山谷,极少有人出没,这头狼人并没有见过人类,他刚一出生就被母狼叼回来,抚养了十几年,日日夜夜跟狼群同吃同住,便以为自己也是狼。如今他见了这将死未死的人,只觉得十分好奇,凑上去用鼻子嗅了又嗅,在那人身上闻到浓烈刺鼻的血腥之气。
狼人鼻子嗅到了那人的胸口,才发现那人胸口似乎被什么利器给刺出一个洞,此刻还在流血,同样还有鲜血渗出的,还有那人的左臂。
“嗷呜——”
狼人心知这东西快死了,死了就可以拖回去当食物。可是他好不容易看到个和自己长得差不多的,拿来当食物吃了他又觉得十分可惜。
这时,几只虫子悄悄地从地面爬上那人的身体,张开口就喝了几口那人胸口处还在流着的鲜血,接着,几只虫子全都四脚朝天,死了过去。
狼人见到那几只虫子喝了那东西的血登时死了,吓了一跳,知道那东西的肉吃了,说不定也会被毒死。他不敢拿母狼的性命冒险,便把那人拖进一个干燥的洞穴,用牙齿咬断荆棘梗,四肢并用把洞口堵起来,不让其他的野兽觊觎他的猎物。等把洞穴彻底地掩藏好了,狼人记下了洞穴的位置,这才四肢着地跃入林中寻找食物去了。
第二天下午,狼人趁群狼不注意,又溜出狼群,用牙咬着一只山果悄悄地来到洞穴外面,扒开洞口的荆棘梗跃了进去。
狼人刚跃进洞内,便见那人身边躺着一条死去的绿蛇,几只四脚朝天,僵硬在地的蜘蛛。那蛇和蜘蛛,估计也是喝了那人的血,被毒死的。然而,那人仍是躺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由于失血过多,那人的脸色十分苍白。
突然间,那人的四肢动了动,口中喃喃着,“水,水......”
狼人见他的猎物动了一下,心中十分高兴,他自然听不懂“水”的意思,不过他见那人的口唇十分干燥,心想他的猎物一定是渴了,便跃到溪边,用口含了水,又跑回洞里,将口中的水渡到那人的口中。母狼生病的时候,狼人常常这样喂水和食物给母狼,这对他而言,是十分熟练的动作,然而,尽管他十分熟练,由于对方仍然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喂起水来还是十分吃力,这样,一口水喂到那人喉中的不到半口,绝大部分都被那人吐了出来。但狼人并不放弃,如此反复在溪边和洞穴间跑了几十趟,直到那人不再呓语着要喝水才停下来。
“嗷呜——”
狼人在他的猎物的身上嗅了又嗅,将之前叼来的红色山果咬开,他把香甜的骨肉嚼烂,再喂到那人口中,可果肉都喂不到那人喉里,只有甜汁被那人吞咽了一些。狼人见他的猎物吃不下果肉,便自己吃果肉,只将肉里的甜汁喂给那人吃。
他见他的猎物要吃果肉的汁,被黑发覆盖的脸上都是雀跃的神情,狼群是彻底的食肉动物,原本他以为只有他跟狼群不一样,喜欢吃树上结的香甜的野果,原来他的猎物不但跟他长得像,连喜欢吃的东西也一样。
狼人这样想着,就更珍惜起他的猎物来,他甚至用牙将那人身上又湿又充满血腥味的衣服咬掉了,叼了些干草铺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含着那人没受伤的右臂把他拖到干草堆上。狼人身体十分强壮,拖动他的猎物并不十分费力,等一切弄好,洞外的天色已是入夜。狼人得回去捕猎了,不然错过了夜间的捕猎,他和母狼今晚又要饿肚子了。于是,他又叼着荆棘梗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一步三回头,十分恋恋不舍的离开了洞穴。
如此,几日下来狼人天天叼着各类清甜的山花野果到洞穴中,给他昏迷的猎物喂水喂食,狼都是用舌头舔舐毛发以清洁身体,狼人见他的猎物身上粘了不少的污渍,便用舌头舔舐他的身体给他清洁。那人胸口和肩部的伤渐渐愈合,不再有鲜血流出,但有了那些虫子、蛇、蜘蛛的教训,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不去舔那人身上的血液,只为他清洁其它的地方。
狼人一边舔舐,一边研究着他的猎物的身体,越来越觉得他的猎物跟他一样,是一头和他一样与其它狼不同的狼。
徐钺是在摔下莲花峰第五天早晨清醒的,他一醒来便见自己躺在一个幽暗的洞穴中,身下是干枯的杂草,草梗扎得他极不舒服。
他常年服食各种药物,身体具有极强的愈合功能,墨九那一剑,依旧没有刺中他胸口的要害,只是他当时见苏锦衣被断剑穿胸而过,强行将体内的热毒逼回,这才走火入魔,掉下这万丈深渊,才昏迷了数日。至于他是如何到了这洞穴里面,他却是全然不知了。他强行起身,拨开洞口的荆棘梗,阳光射进洞中,他在黑暗中待了几日,觉得十分的刺眼。洞外的泥草地上有人的手印和脚印,洞口的荆棘也是被故意堆上去的,徐钺心中一震,难道是什么人将他藏在这洞穴之中吗?
然而,当他看到他的衣衫被撕咬成一块一块,乱七八糟地丢在干燥的石地上,当即大为光火。
这人居然敢撕他的衣服,他非宰了他不可!
他一运功,居然发现自己丹田内十分空虚,再一运功,依旧提不起半分内力来。
名震江湖的五毒郎君发现一个可悲的事实,他走火入魔,内力全失。要想重振他昔日的威风,就算他重新从血魔功的第一重练起,也要花上数年的时间。
几年之后,就算他能活着走出这个山谷,恐怕到那时候,深中九转噬心丹和化石散之毒的苏锦衣,不但早就死了,连坟茔中的尸体怕都成化一堆白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生
徐钺也罢,五毒郎君也罢,不过一个名字罢了。只要他的人还活着,他便可以创造新的名字。既然上天让他看上了苏锦衣,而那苏锦衣宁死也不愿和他在一起。既然天意要他为杀戮而生,注定终生孤独地活在血腥、毒与杀戮之中,那么他就顺从天意,活下去,继续杀戮。
真正的徐钺,那个贪念戏子屁股的二世祖,早在数年前就被他杀了。息锋,徐钺的字,五毒郎君心中狂笑,他炎烈,怎么可能用那么可笑的字。想到苏锦衣一声又一声地唤他“息锋兄”,他眼底不禁射出一道道冷光。
从前温和优雅的徐息锋死了,五毒谷谷主五毒郎君也死了。从今以后,他将以炎烈的身份重生!
炎烈在等,等那怪物的出现,从种种迹象表明,把他拖到洞穴里的,绝不对不是个单纯的人类,而是一种介于人与兽之间的东西!
于是,当日落时分,他见洞口的林子出现一个用四肢匍匐在地上行走,垂下的黑发几乎将整张脸遮住的野人时,他一点也不吃惊。
狼人口中叼着一颗紫梨,爬行到洞穴前,乍见洞口的荆棘梗被掀开,洞口敞开着,以为自己藏猎物的洞穴被什么猛兽袭击了。
“嗷呜——”
狼人大吼,紫梨掉在草地上,半边沉入潮湿的泥地里。接着,狼人咆哮着奔入洞中,却见他的猎物正以奇怪的姿势“坐”在草堆上,睁开一双漆黑的眼,阴森森地瞪着他。
“呜呜——”
狼人两手离地,举向空中,做出狼群欢呼的姿态。原来并不是有猛兽袭击了他的猎物,而是他的猎物醒了,自己把洞口的荆棘梗拨开的。
狼人的双手举起来,他掩盖在黑发之下的脸便暴露了出来。炎烈看那野人的样子,心下已经判定这是一个被山谷里的野狼养大的狼人,从狼人的眉骨来看,大约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只是由于他常年与狼一样在山中奔跑,所以发育得十分成熟,四肢尤其健壮,手臂和大腿上都是贲张的肌肉,连被黑影所覆盖的那一坨,也超过了普通成年男性的分量。
接着,那狼人呜呜两声,又调转头四肢着地地奔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叼了那只紫梨,放在炎烈面前的草堆上。然后,他就转出去,跑到溪边含了一大口溪水,跑到炎烈身旁,两手按在他的肩膀,嘴唇便向炎烈唇上蹭去。
炎烈大怒,一拳击在狼人胸口,狼人吃痛之下,口一张开,洒了炎烈满脸的水。
“呜呜——”
狼人见溪水都浪费了,用手揉着胸口被炎烈打出一块青紫的地方,一双漆黑地眸子颇为哀怨地看着炎烈。
炎烈被狼人吐了一脸的口水,正要发怒,却模糊地记起前几日似乎有人喂他水喝。心下一惊,难道喂他水喝的,就是眼前这狼人?
动物最善于捕捉情绪的变化,狼人见炎烈似乎没有那么生气了,这才蹭到炎烈身边,叼起那只紫梨示意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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