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去哪儿了 作者:九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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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晖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平易近人的好师兄,前提是你不招惹他的情况下。
马步之后就是起剑,同样的招式不练个几百遍的就不算完。那日,适逢师兄有急事,后山的桃子有熟透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我放下剑,拉着三儿就往山上跑。
阳光穿过层层绿叶儿,在树下投下一个个模糊的影子。粉红的桃子藏进叶儿里,一看就甜得不行。我脚一蹬,上树,捧了五六只新桃下来,丢给三儿俩。
三儿揣着桃儿,面上有点惴惴:“要是师兄发觉了,可怎么好?”
我把桃子在袖子上擦擦,张嘴就是狠狠一口:“别这么胆儿小成不?不就吃个桃儿么,萧承晖还能吃了咱俩。”
三儿:“哪里是吃不吃桃儿的问题,是我们不好好练剑偷懒儿了。”
“萧承晖那么个温脾气,顶多挨他说两句咯。”
“那是第一天,你不在。师兄他……”
我一个桃子塞进他嘴里,连叶儿都没来得及给他摘下来:“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你歇会儿的了。”
三儿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摇晃摇晃脑袋,刚要把嘴里的桃儿拿下来,神色却是略略一变。
好吃吧,没吃过这么甜的桃儿吧,哥们儿特有义气吧。好吃就好吃呗,你整这么个惨痛的表情作甚,瞧你那点儿出息。
“萧贞啊萧贞,平日里我是不是还是待你太好?”
毫无察觉地,我听见有人在我身后冷冷说。
卧槽。
☆、中
(四)
结局就是我背上整整挨了六十藤条。本来呢,是一人三十。不过三儿是我硬拽来的,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他替我挨打。
萧承晖淡淡地目光落在我身上:“倒是敢作敢当。”
欲哭无泪,什么敢作敢当,你非要打我,我有什么办法?
藤条一下下甩上来,扯着皮肉渗到骨子里的疼。我一声不吭地挨完了,唇角全是血,喉咙是满溢的血腥气。萧承晖一挥藤条,把上边的血珠震下来,低声道:“你是什么脾气?宁可挨了这六十下,连个错儿都不肯认。”
我当场就哽咽了。□□的,认个错就可以不挨打这种事你要早说啊!
不论是做一个杀手还是做一个暗卫,都要做得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十几个人聚在草丛里,师兄的衣服简直是天然的保护色。萧承晖也不拘谨,直接坐在地上,半晌说:“听见脚步了么?离我们十二丈。步频很慢,应该拖着物什,落步也不轻,听起来没练过功夫。”
大家纷纷投出敬佩的目光。
我听得有点混乱,舔了一下嘴唇,道:“你直说有个侍女端着盘子,一会儿要从这条路过不就完了么?”
萧承晖很淡定:“我在等你们总结。”
我:……
萧承晖淡淡朝我道:“萧贞。先考你眼观四路好了。你说说附近有什么?”
上来就考我。我四处看看,啥也木有啊。我忐忐忑忑:“南边庖厨好像生炊烟了。”
萧承晖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那你听见什么?那个侍女不算。”
我接着忐忐忑忑:“有人肚子叫了?我来总结一下,对,就是有人饿了。”
萧承晖的脸色不算好看,他闭上眼睛,指尖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无奈:“开饭罢。”
鼓面大小的蟒弓,光是拖着就很费力。萧承晖单手就能轻而易举地抬起来,修长指节扣住银弦,指下一用力就拉出了个满月,指尖上的玉扳指泛着翠光。
我只能拉个上弦月。
萧承晖站在我身后,冰凉的手指攥住我的手往后用力。我侧过脸看他,眉目很精致,唇红齿白,画里下来似的。
他慢慢踱到边上,下巴轻轻向上一扬:“射那只画眉。”
我答应一声,瞄准,松手,长箭呼啸地破空,贴着萧承晖的披风就窜出去了。嘶啦就豁开一条大口子。
事发实在太突然。我手气再好一点儿,就可以给他来个穿喉了。他也是一怔,没料到我出箭的方向能差这么多。完全没防备,脖颈上登时就是一道血痕。
天辣,我要把我师兄给玩坏了。
在风雪楼,死个人真的没什么大不了。换个师兄,我可能就被误以为怀恨在心,一棍取命了。索性萧承晖的反射弧比较长,他想不到那一层。
他愣了两秒,才讷讷道:“还没到练偷袭。萧贞,你别太心急了。”
他这句话算是救我一命。他身后不知有多少人盯着,我这样的失手太古怪。论尊卑,他上我下,我射箭伤了他就是以下犯上。风雪楼里最忌讳的就是别有二心,妄图弑主。
“你再射那只鸟。”
他移步在我身后,指尖轻轻点在我的衣角。这是,让我安心?
唉,师兄,你才要小心呐。你惹着人了你造不造,这箭身显然是被人灌了内劲,硬扯了位子啊。
伍书走在我前头:“看够了么?”
我嘿嘿两声:“早看够了。”
“量你也看够了。南华院也不是什么干净地方,倒是后山,树林茂盛,遮阳挡雨,是个好去处。”伍书慢慢走。
我赶紧附和:“师父说的是。后山的确是个好去处。”
伍书撩起眼皮:“你以为哪里好?”
我就是寒暄寒暄,您不用太当真的。
我挠挠头:“果子好。桃儿结的不错,甜着呢!现在应该还长着呢,徒儿给您摘些来?”这种时候就要献殷勤。
伍书停下脚步,转过身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眼:“后山桃树可是好几年前就砍了的,因为主上口味变了,不爱吃。你多久没去过后山了,嗯?”
原来,早砍完了。我这超然于世外的,连这事儿都不知道。
算起来,出师后,后山,
是很久没去了。
跟着萧承晖学了基本功夫,后来还是跟着伍书练。他是暗司里所有人的师父,我们的身手都是他练出来的。
并不只有萧承晖一个人练新人。但他收下的人全部活着又回到了伍书手里,先前那个马步都蹲不好的也都好好的。别的师兄收下的嘛,估计是没那么好运了。我听说还有双手双脚被齐齐打折,在屋子里熬了三四天才咽了气儿的。
这种事,伍书听了就和没听到似的。那兄弟连骨灰也没留下。主子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可不能那么算。
一个个都是孤儿,被捡到风雪楼来,给吃給穿,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你只能这么想,这日子才过下去。我不知道萧承晖是不是也这么经历过来的,总之不是什么好回忆。伍书那里比萧承晖那里要悲惨的多,每天都有人悄无声息的消失。死相可怖,不多赘述。
没什么情谊可言。今天是队友,明天就是生死决。大半夜的时候,我是越来越频繁地听见哭声了。不是我的。这回真不是。
我没这闲工夫哭了。这会儿发泄够了,没睡好,明天就是个死字儿。我还不想死哩。
一有空,我就两件事。第一件,休息。第二件,怎么把和三儿的生死决避过去。
(五)
我出师了。
从暗卫晋成了杀手,和三儿一起。萧承晖那个时候还不是堂主,我功夫也还没他好。
我自己做了三个任务,都成了。第四个活儿,和他分在一块儿。偷一颗夜明珠。
夜明珠在一户很大的商贾人家。门户落在城里,人潮拥挤,离官府也近。动手不易,脱身更不易。这才要暗司里两个杀手出手。
前一个晚上,我就和萧承晖去踩了踩盘子。摸清了路子,和夜明珠放置的阁楼。有人把守是在所难免的,关键是得小心埋伏。这霍府估摸着平日里没少赚黑心银子,那么个阁楼里全是奇珍异宝,大晚上的熠熠生辉。
呵。有钱!
据说霍府的大夫人死得早,妾室张氏凭着美貌和软喉立刻博了霍老爷的心。可惜了大夫人唯一的儿子,霍府的大公子在大夫人死后就不见了。有人说是张氏做的手脚,有人说大公子其实是病死了。谁在乎这个呢?
我比较想知道这张氏究竟能长成个什么如花似玉的模样。
平日里永远困在风雪楼里,连出个暗司都百般困难。时辰掐的刚刚好,不让你有一点和外人私交的工夫。这回要是没瞧见,下次可没这个机会了。
趁着墨色,我和萧承晖潜进去。落地无声,转眼已经钻进了楼内。不能秉烛,只能依着记忆来。我抹黑功夫不强,就主动引了守卫走。萧承晖身手了得,想必得手是极易的。我们约好,他一得手就燃支小小的烟火弹,我和他同时抽身,在十里外的合水亭汇合。
我步力好,带着一群护院跑圈是没有问题的。
勤加锻炼身体好,嘿!
绕啊绕,就绕到张氏的住处。我想我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这么想着,我已经进去了。霍老爷也在她那里,两人嘀嘀咕咕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我攀在屋顶,看下头的场面。张氏的确生的不错,眸似含烟,鼻若凝脂,四十不到的年纪反而看起来三十上下,看来有钱的女人保养的都比较好。
最后才听见他们到底在谈论些啥,大抵是霍府二公子的亲事,哪家姑娘如何如何贤惠大方,哪家姑娘如何如何家世优越,于仕途有益之类。还蛮和睦的样子。
我在屋顶上不知攀了多久,没有一个半时辰也有一个时辰了。
直到萧承晖落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反应回来。他脸上没什么大表情,一如往常的淡然,他在我耳边低声说:“萧贞,你知道我燃了几朵烟花么?”
我也说了。出任务的时辰都是恰恰算好的。这时候不知道超出多少工夫了。楼里对这方面看得很重,超了时辰就有背叛的嫌疑。主上向来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我后知后觉的抖了一下。恐惧这才升起来,额上都沾上冷汗了。
我扭过头:“你怎么还在这儿?”时辰到了还不知道赶紧滚回去啊!
萧承晖蹙蹙眉头,淡淡道:“我在合水亭里没等到你,就过来看看。萧贞,你是不想活了么?”
我当然想活啊!小爷是把时辰给忘了好吧。
萧承晖也没逼着我答,沉声道:“罢了,先回风雪楼吧。”
他的凝重表情就像是在和我说,今天晚上实在不好过。
我和萧承晖一路疾驰,身后景象掠过无数。在他边上,我可以听见他轻微而急促的呼吸声,还没见过他这么乱了阵脚的模样。他嗓音低沉:“为师问你,为何你二人误了时辰?”
我一怔。他这是,在场景前现。我转过头看他,他却没有看我。自问自答道:“回师父,徒儿莽撞,入了霍府的埋伏,纠缠至今。请师父重责。”
他续道:“什么埋伏,连你和萧贞都要耗费这么长时间?”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萧承晖抬手揉揉额角,眉头锁的更紧。
约莫那么两三盏茶的样子,他才继续开口。说的是霍府上完全不存在的阵法,先是如何,后是如何,我们是如何脱不了身等等。
“你记住了么?一会师父要是问你,就这么答。”
亏他能编的这么完整。我要是没经历过,我一定立马信了。
萧承晖,实在是太帮衬着我了。到了那儿,把我往前那么一推,就没他那么多事儿了,何必但这个风险呢?
“师兄,为何不实话实说呢?”
萧承晖默默注视我,低声道:“为师问你,为何你二人误了时辰?”
“回师父,徒儿听闻霍夫人容貌倾城,想要一窥真容,不料色心太过,一时半晌没认清时辰。”
萧承晖把头转回去:“胡言乱语,为师不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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