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之人+番外 作者:阳关大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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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他希望她在后宫掀起血雨腥风,将那些入宫的‘世家女’都折磨得生不如死,来填埋他心中的黑暗?
原本这个黑暗被他小心翼翼地锁了许多年,几乎不可见了;可自从他杀了他的叔父以后,这块黑暗就挣脱了束缚,一点一点地扩大……
他的锋芒原本荫蔽,没有任何人能看出端倪;可在古骜的纵容下,如今他杀伐的一面变本加厉。
父亲的“壮志难酬”、“蒙冤而死”,驱使着他马不停蹄地战斗,在战场上屠戮众生;这个叫蝶衣的女子也一样,她的感觉,他感同身受,他们之间建立了一种奇异的信任。
可是今天,皇后却忽然将她配了仇公子。
——一下子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时陈江挑帐进来,问:“虞将军,各部集合已毕,我们什么时候攻城?”
虞君樊这才回过神,道:“封锁通路,不要让一人漏网,先礼后兵,派使者去朝廷劝降,说只要皇上愿意平世庶,均田地,也不是不能再谈。”
陈江微微一笑:“那好!”
————
大战的兵锋从济北转移到了上京城下,济北安静了下来。古骜传信一封,让陈江速至济北,接任济北太守。
这日古骜靠坐在马车里,在济北的郊外,视察简家部曲与汉军共筑的防线,廖清辉守在城中,典彪则随古骜而行。
放眼望去,只见田野平阔,人却少有,古骜在车内问道:“……田里怎么没有人劳作?”
有一在旁护卫的校尉上前一步,道:“禀汉王,济北现在,逃难的逃难,参军的参军,已经没剩下什么人了。”
古骜点了点头,对典彪道:“巨鹿的事忙完了,让陈硕来济北……”话音未尽,忽然旁边的田野间,倏地窜出一个伏在深草中的力士!那力士一手提着一条铁链拴着一块大铁块,另一手拿着一架机弩,他飞旋起铁链便向古骜掷来!铁链刚脱手,他已拉开机弩,一瞬间朝古骜连发了四箭,典彪一个虎身扑了过去,其中三箭全射在了典彪的铠甲上。
“汉王小心!”适才靠近古骜问话的那个校尉忽起一扑,便将古骜扑到了一边,而那块巨铁块已然飞临,嘭的一声,砸穿了古骜坐的马车。
古骜再抬眼的时候,刺杀的力士已经倒在血泊中了。扑住古骜的那名校尉深吸了一口气,忙扶着古骜站了起来,一边命令卫兵将车驾团团围住,一边让人搜索四周。
古骜一怔,喊道:“来人!快救典彪!”
军医立即上前,典彪尚未失去意识,他睁着眼看古骜,喘气道:“汉王……我……我没救田先生,对不起你,你不杀我……还……还让我戴罪立功……今天,算是……还给你了……我……我今天有功吧?我……没给阿兄丢脸吧?”
古骜赶到典彪身边:“……没有,小男你很好……你有功。”又问军医道:“……怎么样……”
那军医立即扯开了典彪的铠甲,迅速地将箭头剜了出来,又割了周围的肉,撒上黄褐色的药粉,典彪胸前一片血肉模糊,昏了过去。
军医道:“箭头有毒。”
军医旁边抱药箱的小童已经把典彪的手臂用带子系好了。
那军医看了看,道:“有护心甲,还好胸口上的伤很浅,已经把旁边的肉剜出了,就看今晚,只是这手臂上的穿透而入,已经蔓延,怕是要砍了这手臂,才能救活一条命。”
古骜吸了一口气,说:“只要能活命,无论用什么办法。”
“是。”
古骜转过身,向适才那校尉走了过去,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校尉道:“末将叫秦川。”
古骜想起什么似地说:“你就是秦川,本王记得,你在颍川之战中立过功,后来平北、征戎、你也都有不小战绩。千人战队中,你从士兵一路升上来,不过你喜欢喝酒,罚了几次,否则现在该做将军了。”
那校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正是,汉王记性真好。我是从汉王去颍川那年跟着汉王从的军,我原来叫秦二,后来有一次跟着汉王行军,汉王路上说了一句词儿,‘一马平川’,我问人什么意思,他们说,就是汉王荡平了颍川的意思。我想着我是从颍川跟着汉王出来的,因此就改名儿叫了秦川。”
古骜道:“好名字,本王封你做侍卫长,以后你跟着本王,这些侍卫都归你管,你愿不愿意?”
“怎么不愿意,谢汉王!”
古骜道:“跟着本王,可就上不了战场了,你也愿意?”
秦川道:“愿意,臣愿意追随汉王左右。”
“济北也不安宁,”古骜四顾,“……还是回城罢。”
“是。”
第218章
廖清辉在济北城中听闻行刺之事,又多派了兵甲前来迎接护应古骜。古骜入郡府,廖清辉赶来道:“汉王……”他见古骜没事,松了口气。
古骜坐下了,问:“我今日出城,哪些人知道?”
“外面该不知道,就是府中汉王身边的近人知道;再者,汉王出城,城楼上若有官兵瞧见,也能知道。”
古骜冷道:“……那刺客背着重锤,没骑马,并非是后来赶过去的,而是早就等在那里的。”
廖清辉道:“万幸这刺客没伤着汉王……汉王,那现在该怎么办?”
古骜皱眉:“今日军中可有异动?”
“没有,”廖清辉想了想,又道:“臣这就去查。”
说罢廖清辉转身去了。
古骜唤道:“秦川!你把那刺客的首级提着,去问一问郡丞简行,他这个官儿是怎么做的?”
“是!”
这日晚间时候,陈江接了古骜的信,轻车简从连夜赶来济北:“汉王!”
古骜单独召见了陈江,问:“虞将军那边,怎么样?”
陈江道:“汉军势如破竹,多赖大将军统帅有方,世家部曲见汉军如此骁勇,溃不成军,有许多都来投奔大将军的。”
古骜道:“有数么?”
“将三十七人,军六万。”说着陈江呈上一叠锦帛,“名单在此。”
古骜接了过来:“你有心了,虞将军怎么处置他们?”
陈江道:“虞将军将他们打散了,编入了汉军各部,我都详细记下了。”
古骜颔首,“好。”又道:“刺客的事,你已知道了?”
陈江点了点头,古骜笑了一声:“想我死的人多了,可也就是济北让他们有这个机会。”
陈江凑近了古骜,道:“汉王有何吩咐?”
古骜道:“这次刺客行刺,军中未动。若是与简家部曲有牵连,应该这边刺杀,那边有暴动才是。适才廖清辉已细致查过,军中今日一切如常,该不是简家部曲出了问题……”古骜顿了一顿,“就算有,牵涉也不深……谁最想我死?其实想一想也明白。”
陈江道:“……那汉王的意思是……?”
古骜道:“济北情况复杂,要改制,比巨鹿难。古谦打下巨鹿,巨鹿之军已遭重创,又是败军降将,好改。可是济北却不同,所以我把你召来,你做事总是周全一些。”
陈江想了想,道:“原来汉王是想让臣给济北改制。济北中有世家、有寒门、有军旅之人,还是汉王老师的同族;且济北既非败给汉军、也非投降汉军,而是与汉军结盟,这样一来,改制就更麻烦了……再加上后面还有汝阴王、广平王……都看着呢。”
古骜点了点头:“是。你有信心么?”
陈江道:“济北最难的在于简家世族,其他都好说,一解而百解。只要汉王将彻查刺客之事全委于我,敲山震虎,不愁改制不成。”
古骜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交给你。明日,我就带着廖清辉,去上京了,除了虎豹骑,其他兵甲我都留给你。”
“谢汉王!”
“典彪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没醒,你有空也多去看看他。”
“臣知道。臣是看着他长大的,臣在这里,一定会照顾好他。”
古骜点了点头。两人沉默了一阵,半晌,古骜又开口道:
“对了……我听说,廖清辉想把妹妹许给你?”
“……是。”陈江一愣,脸色微红。
“这是好事啊,办喜酒的时候,可别忘了叫我一声。”
陈江腆然道:“汉王说笑了,这事再怎么急,也要等济北安定了以后。”
————
自从与虞君樊相见后,古骜好好地养病了三日,便带着廖清辉与秦川一行,向上京处与虞君樊汇合而去。
上京城外此时已经大战了一场,城墙上沾满了血迹。
原来雍驰收到了虞君樊的传书之后,广而告之,虞君樊在书中称言道,只要朝廷改制、平士庶、开科举、分田地,汉军便愿意接受和谈,雍驰让人将虞君樊的书信在朝廷上读了一遍,举朝惊惶愤怒。
雍驰本是想借虞君樊之口,向世家表明死战的决心,并以此为由,暂缓将虎贲军粮分给逃难世家纾困……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得不到粮草饿着肚子的世家本就对雍驰怨气横生,一时间更多的人开始攻击虎贲,质问为何虎贲霸占着粮草,却不出城破贼,平白受了侮辱。
就在这一天夜里,一队没有得到雍驰准许的虎贲骑兵出城突袭汉军,虞君樊早有准备,当晚便全歼之。
听闻消息,第二日朝廷上吵翻了天,许多老臣为昨日战斗中战亡的虎贲将领上表请功,雍驰不允。
虎贲的士气低落了下去……雍相、楚司空等泣血觐见,雍驰最后不得不决定,他自己将统帅下一次的出城之战,以抚军心。
古骜赶来上京城外这日,恰巧遇上雍驰率部出城攻击。
古骜骑在马上,远眺而望……漫山遍野都是如风冲杀的骑兵,战鼓在耳边擂擂作响……乌骓上的人在万军中尤为显眼,他一身紫红色的战袍,金冠玉带此刻都黯淡,它们沾满了污血脏渍,只有眼睛亮得惊人……那正是雍驰。
只见那紫红的锦缎披风被大风卷起,伴随着他身先士卒地在汉军阵中不断反复冲杀,带着虎贲抵死护卫着那半弧形的领地。
古骜身后的卫队早已围成圆,将古骜护卫在中央。
古骜静静地看了雍驰一阵,唇边只吐出了四个字:“垂死挣扎。”
这时忽然一队虎豹骑从侧面切入,只见虞君樊一身白衣白甲,击溃了雍驰的侧翼,座下汗血之马奋而扬蹄,他迅速地弯弓搭箭,三箭连发,直向雍驰射了过去!
雍驰在万军中躲闪着刀枪,仍然堪堪避过第一箭与第二箭,却被第三箭射中了后背。
乌骓发出一声极为悲怆的嘶鸣,也许是救主之心心切,它忽然腾跃而起,越过了汉军层层壁垒,退入了虎贲阵中,他们匆匆掩护着受伤的雍驰,撤军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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