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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骨之人+番外 作者:阳关大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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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古骜心道:“这哪里是痴气,这分明是将计就计。之前他画那个村姑的时候,定早就与村姑有私,可村姑父母却不愿,于是他便做了局,村姑装病,这样一来,他又能抱得美人归,又能宣扬自己画之传神,一举两得。雍家公子便是认准了他这个习气,故意偷了他的画。因仇公子早将善画之名广传于世间,如今失了画,便索性也不要回,想借此让雍公子为自己扬名立证,可惜谁知道雍公子竟在人后把这件事说了出去。否则,此事可不又是一段‘笔下有神’的佳话?”
  古骜这样想,却并不与云卬辩驳,他知道云卬有自己一厢看法,适才也许是因为自己与云卬有了不同见解,才致云卬生了气。可这并不是朝堂争论是非对错之时,不过是两人茶余饭后付之一笑的谈资而已,古骜不愿徒惹不快,于是从善如流地道:“……的确痴气。”
  云卬笑道:“这还只是其一,还有其二。有一次雍公子送给他一片蝉叶,告诉他此乃神叶,蝉用以藏身,人若用此叶来遮蔽自己,便有隐身之效。仇公子听了大喜,当即以叶覆额。过了一会儿,雍公子竟然当着他的面撒尿,仇公子却不以为怪,反信了雍公子目不能见他,方才如此举动。从此对那片叶子倍加珍爱,你说有趣不有趣?”
  古骜点点头,道:“有趣。”
  面上虽微微颔首,古骜心中却想的更深了一层:“……若按这个说法,看来虽然太子出戎,结果还尚未可知,但仇家却已是将筹码压在贵妃身上了……这位既然作画传神,性情之中未必全是作伪,然其父渔阳郡的仇太守,怕是并非没有考量……若日后真是贵妃得势,贵妃所出幼子能代太子而立,雍家执掌朝政,仇公子这样的性子,倒是又能成为天子近人,又不会遭忌讳的。”
  古骜一边想着,一边听云卬在一旁续道:“这位仇家公子,为世人所知的,便是三绝‘情绝’、‘画绝’、‘痴绝’。”
  古骜问道:“那在处理郡务等细末之事上,这位仇公子可有才名?”
  云卬想了一想:“那倒好像是没有。不过倒是听闻,他从小就随父亲一道审案……对了,还有件事,也着实有趣,这就说与你听。”
  古骜颔首而应,云卬笑道:“有一次他父亲在郡中审问犯人,那犯人把自己母亲杀了。他当时小,居然在公堂上大声说,‘杀了父亲也就罢了,怎么连母亲也杀了?’据说当时渔阳郡人人侧目,以为他是不以弑君弑父为意的人,他父亲仇太守也问他,‘你为何这样说?’他道:‘畜生知其母不知其父。如果弑父,那就是畜生。如果弑母,那简直连畜生都不如’那时他才七岁,众人都以之为奇。后来,世人也就将他排在了四大公子中的末位。”
  古骜闻言想:“这四位公子中,我见过的也只有廖去疾而已。他已经是人中龙凤了,却只身居第三,尚有‘虞’、‘雍’两家在前。这位仇公子,听如此说来,倒的确不及廖去疾。仇家之所作所为,也不过哗众取宠投机之徒耳,不足为虑。可那位雍家族子,能得了怀歆‘治世之能臣,乱世之jiān雄’的评语,却令我想会上一会。”
  云卬兴致勃勃地说完了,古骜举杯笑道:“今日多谢云公子与我细谈!”
  云卬也笑:“这有什么谢的?聊天漫侃而已。”
  两人说着说着,便又转换了话题,说到别处去了。
  所谓酒到酣处方尽兴,两个少年漫无边际地聊到了深夜,便不知不觉一道倒在榻上睡了去。
  
    第32章
 
  第二日起来的时候,云卬发现古骜翻身在旁,正在沉睡,而一只脚正搭在自己的身上。云卬忙支起身子,有些费力地搬起了古骜的脚,却忽然一个力道没收住,不小心便扑在了古骜身上。肌肤隔衫相贴,云卬感到身上一热,那不可明说的地方立刻有了细微的变化。
  古骜也感到了云卬的重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一张近在咫尺的俊颜,朱唇皓齿间,依稀意态情浓,目光中似还藏了一丝缱绻柔情,古骜不禁推了推身上的人,轻声唤道:“……云公子?”
  云卬瞬间红了脸,忙爬了起来,与古骜拉开了一段距离,翻身下床:“……我……我昨夜喝多了酒,忘了你睡在这里。”
  看见古骜带着睡意眨了眨眼,投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些清晨未醒的困意朦胧,倒将那平日里严肃认真的面庞,衬出些少年人的俊逸清朗来,云卬不禁咽了一口唾沫,终于后知后觉地心道:‘不好了!’
  古骜莫名其妙地看着云卬忽然一个转身,朝出恭的地方一路小跑地去了。他挠了挠头,不明就里地支臂坐起,伸了一个懒腰……看了外面的日光,果然该起了呢!
  云卬再回到房舍时,只见古骜整理好了衣衫,又叠好了被褥,正在外面打水洗漱,便故作轻松地走到古骜身后:“……起了啊?”
  古骜一指天色,道:“该起了。”
  见云卬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古骜又道:“昨日我醉后,胡乱说话,且酒后自觉昏胀,怕赶不上你思绪敏捷,倒是令你说得多,我说得少了。再到后面,又不知不觉迷糊睡去,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云公子见谅。” 
  “哪里……”云卬见古骜没有提到刚才榻上无心之事,这才舒出一口气。可又见古骜灼灼地看着自己,不禁脸上发热,一时间感到些手足无措:“我昨日也睡得早,没印象了。你……也不曾失礼。”
  古骜微笑颔首:“那就好。”
  云卬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今日……你还去怀歆那儿读书么?”
  古骜道:“我这些天要随简夫子准备些斋戒沐浴之物,不久便要拜入老先生门下,怕是陪不了怀兄与云公子了。若是你予怀兄送饭,能否帮我传一句话?多谢了!”
  云卬见古骜有事,有些失望地叹道: “唉……那你去吧,我不留你了。”
  古骜告别了云卬,往简夫子舍中走去,简璞开门一看古骜,便笑道:“昨天睡在哪里的?一身酒气!”
  古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昨夜睡在云公子那里。”
  简璞点了点头,一边开门将古骜迎入舍内,一边道:“你与他交友也好……他不是个看出身的人。”说着,简璞引古骜进入堂内,指着桌上道:“要准备的东西我都写在绢布上了,你收好,一点点筹置。”
  古骜点点头,顺着简夫子的指点,自取了案台上已经列好的清单,抖开一看,只见上面分了两类,全都写齐全了,皆是拜师礼节所需。
  简璞站在一旁道:“熏香、浮尘这些,去内务堂领便是,就在竹林后面那座院子;要下山采买的,比如沐浴更衣时要用的锦衣锦鞋,我都列在了另一边。”
  古骜点了点头:“知道了。”
  “有什么不清楚的,再来问我。”
  “嗯,多谢夫子。”古骜将绢布收入怀中,“……那我从今日起便开始置备,等会就下山。”
  “不急,下月中旬方才有个日子不错,已经为你定下了。一月之中,你把这些事务逐一办了便可,不用仓促。人么,总要有点悠然的气韵藏在神中才好,不用急急忙忙的。”
  简璞世外高人做惯了,最不喜欢细物,还觉得厌烦,如今把事情交代了古骜,他也怕古骜厌烦,便又嘱咐道:“……慢慢来。”
  古骜听在耳中,倒并不觉得繁琐,他从小就在家里为父母做事的,一双手上至今还有细茧,最不缺的便是做事的耐心,得了简璞的吩咐,古骜本打算着立即动身先去郡城,买拜师沐浴更衣所需要的新服。见简璞如此劝他,这才放缓了心思,准备先看一看再说,便道:“夫子,我晓得了。”
  简璞看着自己的弟子,满意地微微颔首:“那你就去罢!”
  古骜出了门,绕到与田榕同住的舍中,想进去喝点水再下山,刚进门却恰巧碰上了迎面而出的田榕。只见田榕正边走边将笔墨砚等与空竹简塞入书袋中,他一见古骜,便叫了一声:“骜兄!”
  古骜一愣:“你今天怎么这样晚?不是说要去萧先生那的么,怎么才动身?”
  田榕停下脚步,笑道:“我早上已经去过了呢,现在堂中小憩半个时辰,我回来拿些东西!……呼!你不知道,萧先生那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喔?怎么了?”古骜问道。
  “萧先生让师兄每人都带着一百两银子下山,要带一千两回山才算能入了门呢!你猜怎么样?有位师兄行赂于某郡一钱粮官,竟让他把收谷子的钱提高了三成……便……”
  古骜见田榕眉飞色舞地比划着,不由得失笑,因自己还有事在身,来不及听田榕详述细节,只好摆了摆手,止住了田榕要说的话。田榕目动睛转,似乎还是忍不住想讲,古骜笑道:“不说人家的隐秘之事,我只问你,今天学了什么?大略与我说一说。”
  田榕一鼓作气地道:“如何结交掌事人的近臣,宠臣,嫔妃……最要紧的便是要得了他们的信任与宠爱……我也是今日才知,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深妙的学问!”
  古骜闻言,微微扬眉,他既然存了管着田榕的意思,便循循引导他道:“嗯,你有心便好,日后天下纷杂,这便是你的立身之基。不过你更要知道,世家大族大都看不上我等出身寒门,你若要效力,这回便得效力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别再像之前那样错信了别人,酿及身祸了。”
  田榕眨了眨眼,道:“……我还能给是谁效力,我就帮着你便好了,骜兄你总不会害我,也不会丢下我不管罢?反正我已经想好了!”
  “……你愿意帮我?”古骜问道。
  田榕点点头:“萧先生今天与我说了,他收我为弟子,便是看在我与你两人的份上。他说,若是我一人,他却是不收的。他还说,收弟子如押宝,他押宝的是我们两个,却不是我一个。”
  古骜微微一怔,他本还想摸索着怎么把田榕攒在手心里,可却没想到这位萧先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暗中助了自己一臂之力,连自己管教田榕的因由,都如此不着声色地为自己铺垫好了,于是古骜便道:“既然如此,日后我们兄弟该同心同德。你若有什么事,万万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瞒着我了,有事便要与我说。以后有些疑惑你不懂的,也务必来问我。你想做什么定夺,心里有什么打算,也得我许意了才行。”
  田榕听见古骜如此说,倒也不以为意,当下只点点头道:“我本就是要跟着你的!”
  古骜细细忖度着田榕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道:“萧先生对田榕,尚还是诱之以利,若有一天利无,我就担心田榕还是要与我分道扬镳。这些日子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令田榕长久跟在我身边。”
  见田榕怀中还抱了一卷从不曾见过的《阴阳策》,古骜便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何书?”
  “萧先生给我,令我三日之内看完。”
  古骜早就知道田榕不喜欢看书,不禁问:“三日能看完?”
  田榕笑道:“这本书写得都是我想看的,我都已经看了一半了,三天怎么看不完?”
  古骜微微挑眉,见田榕倒终于有了两分认真,心中便想道:“他总算是有些出息了,日后我对于他,得徐徐图之,总要让他真正归附于我才好。”
  又想:“田榕之前那样荒废的性子,如今学问对了胃口,倒也并非不愿意致力。看来是我之前鄙陋了,他喜欢小道,我却和他讲大道,这不是我的迂腐是什么?既然田榕也是能调教的;看来世上之人,果然如夫子所说,所谓智愚、勇怯、利钝,虽然根性不同,习气也相异,却都是有教化之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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