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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无别 作者:覃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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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着凉?”青留冷哼一声,提了水桶朝后院去,顺口送了客:“小公公的话已带到,请回吧。”
  “青留公子……”小公公只来得急叫了他一声,眼里早寻不见青留半个影子。
  这也是个怪人。小公公气的跺了一回脚,只得回宫复命。
  青留行到后院,把水桶随手丢在回栏杆旁,若有所思的扯着根头发在指上来回绕,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五蕴轩。
  天色已晚,几点星辰散落天幕。
  他却突然停下来,似乎是犹豫不决,又仿佛在等待,笔直的站在五蕴轩门前,垂头盯着手指看,缠在指上的发丝绕得久了,在青葱白的指节上留下几道浅浅的红痕,青留微微蹙了下眉,仍将发丝向指上绕去。
  五蕴轩的门突然打开,青留闻声抬头,恰见北寒衣一脸憔悴惊讶的望着他,手扶着门边,愣了一下问:“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青留想了想:“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北寒衣迈出门,门也未带上,静静的站在门旁,思索了一阵,犹豫的开口道:“我也有件事想找你。”
  “哦?”青留道:“公子先说。”
  北寒衣神色带着犹豫,半晌缓缓道:“家里的茶具用不惯,你什么时候去皇宫把物具带回来。”
  青留疑惑的挑了眉,半信半疑的瞟着北寒衣,眼里带了丝笑,千回百转的拖出一个带询问“哦”,简单的回了两个字:“不去。”
  语气坚决,毫无商量的余地。
  青留的反应早在北寒衣意料中,脸上一时也瞧不出多大表情,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抬头正视着青留道:“我想让你替我去宫里看看主上的病怎么样了。”又觉得自己话太直白,底气不足的补了一句:“顺便把搬去宫里的物具搬回来,家里的这些我用不惯。”
  青留心里欢喜不已,北寒衣能说出这么一句担心的话来,由此说明,北寒衣是想明白了与司马君荣之间这层关系,奈何心意虽通,脸皮仍薄得跟张纸似的,想拿他青留当跑腿的,青留才不干,但面上却没有太大反应,淡淡得哦了一声,清清淡淡又回了两个字:“不去。”
  “越来越不听话了!”北寒衣的脾气上来了,指着青留斥道:“好歹我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你就不能听我一次话?次次顶撞,次次违逆,我这主人做的,还不如你这个奴婢威武。要不然,我直接把这丞相府送你得了。”
  青留等北寒衣抱怨完,不紧不慢的反驳:“公子这话有趣了,青留虽为奴婢,却也不是什么话都听的,纵然是养只狗,它还有咬人的时候,更何况奴婢是活生生的人,公子若想以奴婢的身份堵住青留的嘴,却难了,再者说,这丞相府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公子您何时上过心?还不是奴婢里里外外日日操持着,您不念我平日辛劳也罢,居然埋怨起奴婢功高震主了。”这一顿说辞下来,不卑不亢,字字不让,驳得北寒衣哑口无言。
  北寒衣这人其实特别懒,府里上上下下的吃穿用度都是青留一人打理,他凡事都懒得过问,至今他都不清楚自己这府上到底有多少家底,只要青留提这件事,北寒衣再大的脾气都发作不出来,只有服软的份:“行,你是才是主子,我才是奴婢,行不行?”
  “奴婢不敢。”青留却谦逊起来,悠悠道:“有件事要说给公子听,您听还是不听?”
  “你说。”北寒衣不上心的随口敷衍。
  “主上病重了。”青留事不关己的轻飘飘吐出这句话,眼风里瞧见北寒衣身子突然狠狠一颤,提高声调惊愕的向他吼:“你说什么?!”
  “方才杨公公差人传话,说主上昨夜染了风寒,半夜在湖边观景,一时头脑昏胀,掉河里了,捞上来……”青留话未说完,北寒衣一道风似的窜了出去。
  青留慢腾腾的转过身,慢悠悠的伸手搭在眉心处,望着北寒衣离去的地方,衷心赞叹道:“跑得还挺快。”抬头一望,想起什么似的,朝前院走,如释重负般呢喃自语:“这下心结该解了吧。”
  守府门的家人一见青留,立即恭敬的叫了声:“青留公子。”
  青留点了头,亲自去阖厚重的府门,左边的家人立即提醒道:“青留公子,丞相方才出去了。”
  青留道:“我知道。”
  右边的家人又忙添了一句:“丞相还未回来。”
  青留道:“我知道。”
  守门的家人顿时面面相觑,青留闭了府门,愉悦的拍了拍手,看了他们一眼,话里溢满了笑:“放心吧,丞相今晚有要事缠身,估计回不来了。”
 
  ☆、第036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六)
 
  “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什么时候能成点儿事!”杨有福站在无恙殿外低声斥责垂头耷脑的小公公:“连句准话都问不出来,要你有什么用!”
  回宫复命的小公公哭丧着脸,讨饶道:“公公恕罪,奴婢也想问句准话,可是,青留公子那人,忒不给面子,奴婢话还没说完,就直接撇下奴婢自己走了,奴婢不是不想问清楚。”
  杨有福扬了扬手,一副要打人的样子,唬得小公公脖子一缩,脸皱得几乎要哭了,杨有福没下得了手,在小公公脑门弹了个响亮的爆栗,警告道:“青留公子什么人也是你能评头论足的?你真以为青留公子是个当奴婢的命?你还涉世未深,看人看事太过肤浅,若这张嘴再把不严稳,你小命早晚得交代了。”
  小公公捂着爆红的额头,受教的应了一声:“奴婢谨记公公教诲。”
  “杨有福!!”北寒衣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一把抓住杨有福的手腕,霜白的脸上带着呆滞死板,只一双眼挣得奇大,他心滋臲卼,早不知所措:“君荣他……”
  杨有福被突兀出现的北寒衣吓了一跳,虽不知所以,仍急忙回道:“主上在殿内。”北寒衣连句话都来不及说,直接奔进殿里。杨有福一头雾水,怎么瞧着北寒衣的表情不对啊,转头揪过小公公,阴恻恻问:“你怎么传的话?”
  北寒衣直接奔进无恙殿,看着龙床上,层层纱缦下蜷了个影子,似乎睡得不稳,辗转反侧,一刻也不得消停,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隐约带着不甘的啜泣声。
  北寒衣愣愣的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司马君荣还活着。
  身上有种脱力的感觉,紧绷的心弦瞬间松了下来,北寒衣仔细一想,此间的事便想透了几分。他原本就在替司马君荣担心,以往经常在一起,司马君荣的身心状态他都看在眼里,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自从他开始刻意避着司马君荣起,自己却早已乱了阵脚,只不过强撑着面子,不肯认而已。
  若青留说那些话时,他能稳住心神,谎言便可不攻自破,他也是了,如果司马君荣真出了什么事,青留能那般稳如泰山,事不关己?还是怪自己关心则乱,也正是如此,才让青留好一番戏弄。
  只是他竟不知,自己原来如此在意司马君荣这个人。北寒衣如释重负般坐在地上,心里有什么疏散开,坦然自语道:“这样也好,总算清楚了自己对他的心意。”
  “寒衣……”司马君荣在龙床上不安得滚了一下。
  北寒衣起身,走近了拂开纱缦,见司马君荣背对着他安静得很,北寒衣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肩头,司马君荣却突然猛得抖开他的手,含糊不清道:“别戳我。”又委委屈屈的嘟嚷:“寒衣,你不能不回来,你不回来,我怎么办……”
  北寒衣忍不住笑起来,缓缓道:“你若不愿意见我,那我走了。”说完,真就转身欲走。
  司马君荣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伸手直接抱住北寒衣的腰,脸面红彤彤的,眼睛亮得奇异:“来都来了,怎么能走。”
  箍在腰上的手臂用力奇大,勒得肉疼,北寒衣几次想扒开司马君荣的手,不想越扒越紧,北寒衣拍了拍司马君荣的手背:“松开,勒疼我了。”
  “不要,松开你就会离开,我绝不松开!”司马君荣神色恍惚,话说的无比顺溜:“我自小喜欢你,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不论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心甘情愿的受着,我一个天之骄子,为何这么做?你心里肯定清楚,我喜欢你啊寒衣,你就不能接受我?哪怕一点点?不管了,今日我抓住了你,打死都不放!”
  司马君荣似乎下了狠心,一把将北寒衣抱到了床上,欺身压了上去,北寒衣推着司马君荣的额头,恨得直咬牙:“病成这样还想着那些龌龊事!”
  “你还是不喜欢我?”司马君荣抬头认真又隐忍的盯着北寒衣的双眼,伤心问:“一点都不喜欢?”
  北寒衣面皮薄,那句喜欢的话犹豫了半天,也没说出口,只微微摇了摇头。
  “寒衣!”司马君荣一把抱住北寒衣,将脸埋在北寒衣的脖颈间,魇足道:“能得到你的回应,便是现在死了,我也无憾了。”
  喷薄在脖颈间的气息灼得北寒衣呼吸都变得急促,下意识又推了推司马君荣的脑袋,轻声哄他:“你压疼我了,起来。”
  “寒衣……”司马君荣抬头,坦然的望着北寒衣,眼里带着征求,还有炙热的爱意。北寒衣怔怔的,心里不自觉升起一股抗拒,又想自己既然已经决定接受司马君荣这个人的心,那么身又有何理由拒绝?北寒衣心里依旧忐忑不安,狠了狠心,也豁出去了,伸手抚摸着司马君荣的脸,轻轻道:“既然你想,我也无所谓了。”
  “寒衣……”司马君荣本来红彤彤的脸如今更是红得几近滴出血,低头便吻住了北寒衣的唇,手却从北寒衣的领口以极轻的力道慢慢撕扯他的衣服。
  北寒衣瞪着双眼,手抓着司马君荣后背的衣服,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儿后悔。
  杨有福自北寒衣进了无恙殿的门,便一直守在殿外,可北寒衣迟迟不出来,他思量再三,估摸着北寒衣今夜是出不了无恙殿的门了。便散了守门的宫人,独自一人守着无恙殿。
  天边抹了晨光。杨有福打着呵欠揉了揉眼睛,还是犯困,往紧闭的殿门一瞧,杨有福心脏漏跳了一拍,脸上也飘起一片可疑的红晕。
  杨有福举起的手又犹豫不决的放下,突然听见殿内传来一声压得极低,语声中满是惊恐的召唤:“杨有福!杨有福!你快进来!”
  杨有福哪还来得及犹豫,直接推门而入,一脸惶恐,抬头便见床下散落着撕得零零碎碎的衣服,杨有福老脸腾得一红,面色尴尬。
  司马君荣黑发散乱的坐在床沿,锦被一角遮了下半身,怔怔的瞪得眼珠子几乎脱框而出,脸上的表情不知是惊恐,还是惊喜到了极点,整张脸都扭曲了:“他,他怎么在朕的床上?!”
 
  ☆、第037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七)
 
  司马君荣回身指着蜷着身子稳稳睡在床内侧的北寒衣,不敢相信的望着杨有福:“他什么时候来的?”说完又怔起了神,他昨夜梦见了北寒衣,梦见北寒衣承认喜欢他,那时只当是自己做的春/梦,把北寒衣要到几乎昏了过去,他犹记得北寒衣到了最后一直嚷疼,难怪记得那么清楚,原来那不是春/梦!!
  杨有福瞧着司马君荣变幻的脸色,忐忑的叫了一声:“主上?”
  司马君荣咧着嘴,乐得回不过神来,歪身仔细的瞧了北寒衣一遍,见他只是睡得沉了些,心头稍稍松了口气。转头再看向杨有福时,一张脸板得极严肃:“杨有福你过来!”
  都说君威难测,方才好好的一片晴心,怎么调脸就变,杨有福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稳,走近了道了一声:“奴婢……”那“在”字还未出口,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杨有福大惊,忙跪在地上请罪:“奴婢该死,请主上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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