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人的死亡史 作者: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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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随流的声音被门外的风吹得七零八落,但那种淡淡的关怀还是使得白钟不由得露出笑容,轻声笑骂:“要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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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片刻,楼随流便消失在视线里,白钟依旧久久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眼波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四十年了,这个男人终于有了一些改变,但这改变,到底是好还是坏?
楼随流啊楼随流,你嘴上说是父子,但眼神骗不了我。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那都不是父亲该有的神情!只是你自己到底有没有意识到?
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白钟眨了眨眼睛,扭头看向左侧。
削瘦的声影随即印入眼帘,竟然是之前看守牢狱的“左撇子”!
乌衣黑裤,长直发用一根墨绿缎带束缚,右侧插着一把剑,整个人就像是摒弃了感情的剑。
白钟渐渐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过了很久,缓缓吐出两个字:“黑鸦。”
“左撇子”黑鸦掏出楼随流掉的那只紫玉烟杆,手指近乎病态的白,烟杆浓凝的紫色在他手上落下点点斑驳的光影。
白钟接过烟杆,放在鼻下嗅了嗅,露出略有疑惑的表情:“很熟悉的味道。”
黑鸦冷冷道:“我一定要找到他。”
白钟问:“然后呢?”
黑鸦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杀了他。”
白钟心情复杂地看着黑鸦。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你的眼中只剩杀戮和死亡,当年那个纯真善良的孩子上哪去了?
但终究只是伸手将他的头埋在自己颈窝,长叹:
“……好。”
无数的话语在心中翻滚,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一个字,绕过舌尖悠悠绵长而去,像二人纠缠不休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下一章终于要出现至今为止少得可怜的暧昧戏了,话说写得我只吐血啊~~~~~~~~
☆、【第八章】艳绝青年
风萧萧兮易水寒,我坐风中兮困欲眠。
在楼随流打了第五十七个哈欠时,白须老医师才从房间里走出来,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看到坐在椅上打瞌睡的楼随流,他一把抓住楼随流的手,激动万分地说:“你一定得告诉我是谁处理的伤口。”
楼随流愣了愣:“怎么了?做得太差有辱医荣,所以你想拖他出来踢两脚?”
白须老医师连连摇头:“不不不,我怎么敢。这种处理方法前所未见,但效果极佳,我可以保证,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匹敌的。”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这是医学界的天才啊,破世纪的重大改革,我怎能不激动。”
老医师颤抖犹若风中残叶,一双枯瘦的手不停地挥舞着,激动万分。
楼随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老医师举过头顶的手有些僵硬,才缓缓地吐出一个字:
“……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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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莫名其妙的医师,楼随流推开门,走了进去。
夕阳还未落山,橘红色的光倾泻在卧在床上的人儿,明艳不可方物。
似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楼随流一走过去,他那拧作一团的眉便渐渐舒展开,犹若晨曦初绽的鲜花。
脸侧至一边,如锦似缎的流云黑发散落在素白的被褥上,光泽柔和,清幽淡雅。
肌肤白皙如瓷,光滑如玉,简直像一个完美无缺的陶瓷娃娃。
纷乱的心一见到他,便奇迹般地平静下来。楼随流眼角渐渐染上笑意,从房间的阴影中走出,一步步显现在阳光照射的地带。萧瑟寒冷的秋意刹那驱散,取而代之的是阳光的温暖。
“做恶梦了?”楼随流在床边坐下,修长的手指穿过黑发,慢慢滑过脸颊,高耸的鼻翼,修长的柳眉,最后落在额头上,轻轻地向两边抚平。
花满溪随着他的动作而渐渐舒缓下来,眉头不再紧蹙。
楼随流静静地看着,眼中充满宠溺。
须臾,弯腰,在花满溪额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诱人的体香顿时飘入鼻中。
花满溪从小时起,体香就大别与常人,总是带有一缕淡雅的花香。也是因为这个,他的名字里才会带有一个花字。
熟悉的味道惹得楼随流眼睛都笑弯了,他忽然想起花满溪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亲吻他。不过不是在他睡着的时候,而是睡觉之前,并且是花满溪自己强行要求的。而且位置不在额头,而是嘴唇。如果楼随流不这么做的话,花满溪就会一直哭一直哭,哭到他头都大了,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来。
这么想来,自己从以前就很拿他没办法。
眼前睡得香甜无比的人忽然又变成娃娃的样子,睁着一双大眼睛,像小猫一样定定地看着自己,水汪汪的眼神惹人怜爱。
陷入回忆中的楼随流缓缓俯下身,在那张粉嫩朱唇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父亲的吻。
然而就在此时,花满溪蓦地睁开眼睛,回忆中的奶娃娃顿时破灭,变成眼前未及弱冠的少年郎。
二人面面相觑,而楼随流的唇还印在花满溪的唇上。
沉默。
还是沉默。
风轻轻吹啊吹,吹呀吹,吹呀吹,吹呀吹……
啊,满溪眼里好多星星啊,闪啊闪,闪啊闪,闪啊闪,闪啊闪……
多美好的世界啊,啊哈哈哈哈……
楼随流已经陷入半死不活的空白状态。
而自己的唇还贴着花满溪的嘴。
花满溪清澈见底的眼睛顿时就充满了泪水,扁了扁嘴,忍不住,忽然抱住楼随流嚎啕大哭起来。
他哭了。
抱着我哭了……
当!
恭喜恭喜,楼随流现在已经正式进入半休眠状态。只见他浑身僵硬,任由花满溪像个孩子一样地落泪,呆傻的样子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花满溪哭了一会儿,又自己擦干眼泪,取下腰带上别着的一个玉佩,按住两边凸出的地方,同时向下用力,竟然掰开了玉佩。
玉佩中空,装着一些浅黄色的液体。花满溪将液体倒入手中,然后轻轻擦在楼随流的脸上。
说来也奇怪,随着他的动作,一块块面膏状的东西纷纷掉落,不一会儿,一个二十三四岁模样的俊俏男子便出现在眼前。
虽然楼随流经常打扮成不修边幅的中年落魄大叔的模样,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的真面目竟然如此俊俏邪魅。
凤眸微挑,鼻梁高耸,唇若樱桃,端的是一幅祸国殃民的好面目。
再加上平素那漫不经心,却冷傲孤高,我行我素的脾性,更是勾人得紧。
“随流……”花满溪桃花眼里波光潋滟,水雾朦胧。
他脉脉地看着楼随流,双手颤抖着抚过楼随流的脸颊,触手之处竟比上好的丝绸还要滑腻。
花满溪忍不住用双手捧着楼随流的脸,凑过去,贴近那形状美丽的唇。
这个吻明显不像刚才楼随流那样轻轻地碰一下,花满溪像一个窒息的人,不顾一切地吮夺楼随流的一切。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了,只有这个看了十几年的男人,他的一喜一怒,一颦一笑,都似被放大无数倍充斥视线。
下腹涌上一股热流,花满溪的眼睛渐渐变得通红。触手之处如火一般灼烧,让人永不得安生。
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这种念头疯狂而又绝望,却只能压抑着直到发霉变质……这辈子都不能说出口。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随流?为什么你可以这样狠心?
楼随流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上压力加重,被推倒在床上,花满溪这才离开他的唇。
他双手支撑着身子,从上方俯视倒在素白的床褥间的楼随流。
长发垂下,抚在楼随流脸上,凉凉的,痒痒的,让人恨不得一把拽下来狠狠吻在上面。
但楼随流没有这么做。
他没有。
即使将花满溪拉下来的冲动,像一只猫一样,在心里直挠。
他不能。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花满溪,你在做什么?”
声音无喜无怒,却好似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花满溪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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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合拢的窗户突然被吹开,寒意顿时驱散了屋内的温暖。
夕阳,终于落山了。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楼随流眼神清亮,一双黑白界限分明的眸子冷冷地盯着花满溪。
花满溪的脸都藏在阴影里,长长的发丝沁凉发寒。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只是过了许久,一滴温热的泪珠啪嗒一声,狠狠坠在楼随流冰冷的脸颊上,炽热烫人。
刹那间,从内心生出的酸涩怜惜感迅速通流全身,让人无法继续保持平静。
“满溪……”
未等他话说完,花满溪就整个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委屈的孩子,没有人疼爱的孩子:
“我以为我会死,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
楼随流一愣,继而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反手抱住俯在自己身上恸哭的花满溪,一下一下地拍着。
花满溪扯着楼随流的袖子擤了一下鼻涕,一双桃花眼通红通红。他抽搐了一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腔:“我被关起来的时候想的都是你,我想你肯定会来救我的,哪里知道你来得这么迟……是不是因为我做了错事,所以你不肯原谅我,要故意这样惩罚我?”
楼随流没有回答,只是推开花满溪坐了起来,扭过头避开他的视线。
他的眼,犹若隔了一层雾,让人猜不透究竟在想着什么。
长而浓密的睫毛犹若两扇蝶翅,张开美丽诱人的羽翼,挡住内心的秘密。
直到猛烈的咳嗽声将楼随流拉回现实,甫一回头,嫣红的颜色便刺痛了眼睛。
“躺下!”楼随流急道,眉目间满是担忧。
花满溪却不肯倒下,死死揪住楼随流的袖子,咬着牙,一字一字道:“对不起,原谅我。”
“不要说这些了,你赶快给我躺下,我去给你找大夫。”
“不要!”花满溪尖叫着挣扎起来,“我不要大夫。”
“好好好,不要不要。”楼随流简直拿他没办法,“先躺下好吧,不然又要咳血。”
“原谅我。”花满溪坚持不肯躺下,一边咳血,一边死死拽住楼随流的袖子,眼里坚定,半步不退。
一瞬间,楼随流有些茫然,似乎回到了花满溪五岁的时候。
他们吵了一下午,两个强势的人半步不退,固执己见。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后以花满溪的绝食,和楼随流最后的心软结束。何必呢。
哎,儿大不由父,又能怎样呢,难道又和他玩冷战?
反正每次都是自己输。
花满溪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楼随流,耳边忽的响起他的叹息,黯然销魂,让人心酸,然后一块柔软的帕子就凑到嘴唇。掉在半空中的心顿时就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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