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牛谈情 作者:贝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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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它永久地尘封,冰冻。即使冷意刺骨,也比腐朽蒙昧好。
……
不行!一定要让他尽快去把眼睛治好!虽然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果现代都没有办法医治的话,那就带着他回到古代好了!许戡还是很信任古人的智慧的……想到那个遥远的时代,许戡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身影。
对不起,看来短时间内,我们是没法回去的了。即便回去,也只是为他求医,相信你会对此不快。我没有遵守自己的诺言……他默默地对此刻空气中不存在的人物说。
现在的状况,简直就是一锅用淀粉加墨水熬成的粥。尽管用外出考察的借口搪塞远在国外的父母,但一个多月都未联系到自己的他们焦急地差点动身回国。还好回来以后及时安抚了两位老人家的情绪。否则,倘若他们也回国,无疑是为这混乱的局面再加上一份强力胶而已。
……
许戡越想,心情越发地复杂烦躁,心里毛毛的,延伸出来的枝节乱麻好像要把他整个人都缠绕起来,使他窒息一般。
“烦死了!”
本来作神游物外状的青年一拍桌子,惊起无数用眼波缠绵缱绻的鸳鸯,打散一片与周公相会的学生们。连教授讲台上的茶水都被弄得微微弹跳,溅出水花来。
“喂,你生了一场毛病,落下后遗症啦?”同学奚落道。原本静谧如坟墓的教室里开始响起悉悉索索的小声音。
“这位同学,”貌似猪头三的教授抖动着他脸上的肥肉,“请不要影响课堂纪律!你不要听课,还要影响别人……出去出去……”教授大概以为他的课堂那么安静,是同学们认真听讲的缘故。
许戡乐得连笔记都没拿走,立马溜回家去。他还要给那对母子免费烧菜做饭,整理房间,顺带开导有自闭嫌疑的青年……
没法子,谁叫自己一时被灌了迷魂汤,晕忽忽的不知方向,自觉担当起保姆兼门神的职责呢……
“我回来了!”充满元气的声音,属于同样朝气蓬勃的俊朗青年。
他见没什么动静,便朝那间小卧室里望去——果然,舒流萤坐在椅子上,紧靠着那架许戡比较熟悉的竖琴。
一下午,想必他都在抚琴以慰藉自己的心灵吧……感觉似曾相识……
“其实看不见,并不影响弹琴。”舒流萤突然开口说。
“那你可以弹一支曲子给我听吗?”许戡已迫不及待地坐下欣赏。
舒流萤似乎受到他眼神的鼓舞,把琴倾斜到自己的膝上,秀颀的双手霍然置于琴弦。“很简单的曲子。Abide with me ,是初学者弹的。”
“你也想教我弹?”许戡疑惑。“坚持我?好怪的名字。”
“现在就把后面好听的曲子弹完了,就没趣了。毕竟我所记得的,并非练习曲的,也只有那么一点而已。”舒流萤挺直了背,整个人仿佛罩上了神秘朦胧的光圈。
“嗯,开始吧。”许戡坐下,竖起耳朵,不放过一个音符。
听他弹琴,果真是件赏心乐事。仿佛一切的一切,都被抛诸九霄云外。
圆润饱满的音色,由力度适中的指尖轻捻,拨弄,逸出,回荡于整间房间。青年从容地望着窗外,脚下变换着踏板,没有半分杂声和破音,破坏整体和谐的美感。
他的视线自然地落在水平的前方,没有刻意去留意琴弦和踏板的情况。弹琴的最高境界,便是如此。
并不是悠扬婉转的旋律,只是像一杯淡淡的香茗,简单而不失馥郁。随着空气散播的声波,飞进心中最柔软的深处。
一瞬,曲毕。许戡回过神来,说:“总算见识到了‘余音绕梁,三日不散’。”
舒流萤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现出淡淡笑颜。
“你知道《春琴抄》吗?”
“只是听说过,没看过。说什么的?”
“美丽的盲女春琴弹得一手好三弦。有个叫佐助的佣工专门负责照顾她的日常生活。因为单纯的爱慕,他偷偷躲在壁橱里苦练三弦。通过自己的勤勉,让春琴的父亲命春琴收他为徒。可是春琴本来性格乖僻倨傲,这回又收了个毕恭毕敬的弟子,便百般折磨责骂佐助。两人经历了许多波折和艰难。之后春琴因情感上的纠纷被人用开水毁坏了脸面。佐助深切体会到她痛苦的心情,也跟着用针刺瞎了自己的双眼。春琴这才幡然醒悟……”
许戡只是自然流露,把心意通过这个故事,传达了出来。他隐隐有些后悔和不安。
不知他会怎样想?
舒流萤低着头,回味着这个故事。不说则已,一说,自己的境域和春琴竟有些相似的地方。
那么,许戡又与佐助有肖似之处吗?舒流萤并非体会不到他的情意。
那样强大,明显,却又苦苦压抑着的情意。
他为什么要压抑?舒流萤心头忽然窜起火来。但是他无法像春琴一样责罚许戡。因为春琴起初并不爱佐助……抑或是春琴在不知不觉中,早已爱上了佐助。但她自己并未发现而已。
同样是心头的业火,对于小说中的人物,与现实中的自己,大相径庭。
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青年心头的业火,暂时熄灭了。
“我先去买菜。”许戡打破了两人间的缄默。“你要吃什么?”
“随便。”冷漠,满不在乎的口气。
“你总是说‘随便’,难道你就是连吃什么都不知道,这么随便的人吗?”许戡也正愁不知该买什么给舒流萤补身子——其实买什么并不要紧,他仅仅追求的是那份谨慎的心意。他只想狠狠地对他好。
“我的确不知道吃什么。你给我什么我就照单全收。”
“你……”许戡气塞。好好的,怎么又不愉快了?
和谐地相处,还真是件举步维艰的事。
安身于现代,刚尘埃落定没多少时间,那群不速之客又“及时”拜访了舒流萤。
“扣、扣扣……”急促粗重的敲门声。
“又不是没有门铃,敲那么重干什么?”许戡嘀咕着,先关了煤气,来不及脱下围裙,开门。
在步行至门口的短暂光景里,他猜到,也许是女佣提及的那几个自称是舒流萤亲戚的人。心脏加快了跳动。
拧开把手,几张略含冰霜的脸孔现于眼帘。
一个略胖的壮实男人说:“哟,什么时候又换保姆啦?还是个男保姆,哈哈,这小子还真忙……”
许戡无视他的话,问:“你们是来找舒流萤的?”
“让我们先进去再说!”男人不耐烦起来。
“阿奎,别嚷嚷。”一个风骨清奇,明显拔萃于其余几人的男人说:“看来他今天在家吧。上次是我们太莽撞了,还是叫他别见怪的好。”
许戡正奇怪,想:这人大多是想说好话,让人对他们放松警戒。门半开着,他放他们进来不是,赶他们走也不是。
犹豫迟疑之际,许戡被那个叫阿奎的男人一把拖出门外。他的膂力惊人,许戡差点被他掀翻在地。
“这是私人家事,不用你这无关人等旁听。”他不屑地说。那几个人都趁势走进家门。
门“砰”地重重关上,许戡就被哭笑不得地关在了外面。
“笨蛋,他要是吓得去报警了,岂不是又多出一桩麻烦?”刚才那个稍显儒雅的中年男子又开了门,把许戡又拉了回来,叫阿奎把他押了起来。
许戡冷汗涔涔,心里暗叫不妙,却完全没有力气反抗。
舒流萤缓缓从里面踱步出来,坐到沙发上面。
“废话少说。”他叉起手,目空一切。事到如今,逃也逃不了,还不如安然接受。
“的确有二哥的气度。处变不惊,淡定从容。”儒雅男子自我介绍:“我叫舒庆。应该算是你的叔叔。”
“怎么,搁了二十年,如今来认亲了么?”舒流萤心中亦是极其忐忑,但表面仍不露端倪。
“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噩耗:你父亲死了。对于你,同时也是个喜讯。他临终前,特别指定你,为家族生意的继承人。”
“……”舒流萤心里“噔”了一下,哀伤的成分不多。他知道父亲搞的是走私,却没有想到他的事业竟如此庞大,背后还有个什么家族。“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地来通知我?还有,我爸究竟是搞什么的?”
“这个……一时间用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舒庆明显不想多加解释,说:“你别管那么多,总之,你要知道,家族中还有别人不同意,正虎视眈眈你的位置。另外,要想得到合作伙伴的首肯,也是件不简单的事情。你要知道,做我们这行的,脑筋不快可不行。我这次来,便是检测你的能力,看你是否能担负起这个重任。”
“对不起,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那你总不可能对钱不感兴趣。再者,你明明急需钱,就别跟我装阔了。”舒庆看来对他的侄子亦无甚好感,大概只是为了遵从他二哥的遗志。
“嫂子身体状况又不好,你身为她的儿子,没有理由和权利拒绝我们的帮助。”他补充道。
舒流萤颔首默然。舒庆知道,他其实已动了心。
“可是——我现在眼睛看不见了,并没有能力继承我父亲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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