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作者:蔺月笙
Tags:甜文 因缘邂逅 阴差阳错 天作之和
不甘心地拿手戳戳那正天南地北找方向的兔子,兔子被他戳得一倒,瞪了半天爪子才站起来,一双晶莹剔透的红眼睛无限幽怨地瞪着沈絮。
临清怒道:“你还欺负它!”
沈絮耸耸肩,收了手。
吃过饭,两人收拾了一番出了门,打算先去学堂看看情况,要是少了东西,趁着这两天赶紧置办了,别等开学了再手忙脚乱添置物什。
学堂路不远,就在王婶家再往北走一里路,等两人到了目的地,登时大眼瞪小眼。
沈絮:……
临清:……
沈絮:!!!
临清:!!!
内心齐齐咆哮:这栋房子比他们住的那个小破屋好了不止一点点啊!后面有没有厢房啊!有的话干脆搬过来住算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不是应该先写《少爷》再写《公子》啊……
沈丹墀那段大家是不是有点云里雾里搞不清在说什么啊……
其实我只是想表达沈呆子因此对情啊爱的开始开一点点点点点点窍了……什么,你说他这智商开不了窍?好吧,那就是想他开始好奇了……
☆、第十四章
两人奔进学堂,分工协作,片刻功夫就将布局摸得一清二楚。
可惜的是,除了教室的地方,就只有一件狭小的侧室,屋后也没有水井、灶房、柴屋之类,真要住人,恐怕不便得很。
沈絮捧脸叹息,多好的房子啊,可惜不能住人。
临清抚门叹息,多好的院子啊,可惜不能种菜。
叹息完了,两人开始收拾学堂。
案桌落了灰,临清打了水来擦,沈絮则检查文房四宝一类的用品,查漏补缺,将需要添置的东西列成清单。
临清躬身擦桌子的间隙抬头看一眼沈絮,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沈絮从崔老先生处回来后,像是突然懂事了些。
内心正感慨着,那头沈絮往桌上一倒,呼道:“好累啊——我不想教了——”
临清:“……”
“桌子还没擦上面都是灰啊!”
沈絮的衣衫脏了,临清坚决不同意帮他洗。沈絮瞅着袖子上的灰渍,心想要不明天穿临清的衣服来教书好了。
收拾完学堂,两人又去侧室整理。
临清把被子报到院里打灰,沈絮背手研究书架上的古籍。
《三字经》、《弟子规》、《千字文》、《山海经》、《大学》、《孟子》、《论语》、《诗经》、《礼记》……
全是自己幼时学过的。
沈絮一本本摸过去,想起小时背不出书被先生打手板的事,不禁莞尔。
一眨眼就二十又六了,所谓白驹过隙,不过如此。
被先生打手板委屈得哭时,堂兄还拿糖哄他,而现在天各一方,两不相知,不由一时唏嘘。
临清抱了被子回来,正看到沈絮捧着一本《诗经》在念。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抬头见临清进来了,便冲他扬扬手中的书,笑问:“可曾读过?”
临清点头,“读过一些。”
“我喜欢这首《月出》,”沈絮道,“幼时不懂何谓佼人僚兮,后来见人走了一回,茅塞顿开。”他欣然道,“你可还记得原先府里的凝碧?”
临清僵僵点头。凝碧是府里资历最老的小妾,比沈絮还要大上两岁,是个过了气候的花娘,被沈絮接回府里做了后院的管事。后进来的小妾哪个都比凝碧年轻漂亮,却没有哪个敢在她面前放肆。
沈絮叹道:“我第一次在依翠园看到她,便是一个月圆的晚上,她从假山那头走出来,仿佛天上下来的仙女,不扭捏不作态,只是那样自然地走过来,月色打在她脸上,那一刹,我便明白了什么叫做佼人僚兮。”
临清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如今陪在这人身边的是自己,而那个女人多年前的惊鸿一瞥却始终存在这人心里。
“嗯……”临清低低道。
沈絮还在回想那日惊艳,“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见过凝碧的绝色,后又收了清然、西陵、潸云……
姹紫嫣红看遍,一句“劳心悄兮”却始终不得其解。
叹了一口气,沈絮招呼临清,“你选首你最爱的念与我听听。”
临清过去接了书,翻了几页,指了那页上的字,缓声念起来。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念完望向沈絮,瞥见他嘴角噙起的一抹笑意,脸上一红,把书摔回给他,嗔道:“不念了,就知道你要笑我。”
他学的诗并不多,都是些最显浅易懂的,在沈絮面前犹如班门弄斧,好不羞恼。
沈絮道:“我没笑你。”
“你分明笑了。”临清恼道。
“不是笑你,是我也很喜欢这首。”
临清不信,狐疑地看着他。
“风雨夜怀人,最是动情,待到拨云见日,盼得来人,欣喜之情,以此首为最。”沈絮解释道。
临清将信将疑,道:“你也有思念之人?”
沈絮笑笑,没有回答,反是问他:“你又所思何人?少年怀情总是春。”
临清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伸手要打他,被沈絮躲过,便恼怒地转过身去假装整理被衾。
“生气了?”沈絮在身后笑。
临清怒道:“不同你说话!”
沈絮笑得更欢了,愈发笃定临清定是有心上人了。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大方同人说便是了。”沈絮道,“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子喜欢女子从古以来便是天经地义的事,大胆追求方能抱得美人归。”
临清为他所激,脱口而出道:“哪个喜欢女子了!”
话一出口,自己先睁大了眼睛,恨不得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沈絮讪讪望着他,半天都是一脸惊慌。
临清心中酸涩,又因说错话而后悔不已,强转话题道:“你自己都不曾喜欢过人,整日风花雪月,却不知其中含义,哪来资格说我……”
布置好学堂,两人往家走。
一路各怀鬼胎。
先前临清否认同张澜交好,沈絮便以为他不好南风,而今听他说不喜女子,一时之间错愕非常,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好似旁边走着的不是个少年而是个美娇娘,而沈絮那些哄女子的手段对着一个生作少年的“女子”,却是一样都使不出来。
临清又羞又恼,既怕沈絮看破自己的心思,又希望对方看破,两相矛盾,憋得一脸通红。
他一个人愤愤走在前面,沈絮在后头想叫又不敢叫,跟上去几步,又定住,如此往复,等回到家时,皆是面红耳赤,好不尴尬。
临清兀自回厨房烧水,沈絮在堂中坐立不安,想到晚上还要同临清睡一个被窝,刚消下去的红晕又蹭地一下爬上来。
沈絮在心中思量,天气转暖些许,分被而睡应当无妨了罢,只是要如何同临清开口,才既不突兀又不伤人自尊呢?
他并非介意临清喜欢男子,只是心中难免不自在。
沈絮在堂中苦苦思索,临清则在厨房懊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何就一口嘴快了呢?那呆子迂腐蠢笨,怕是从此另眼相待,再也回不去之前的自在日子了。
临清一面加柴,一面眼圈慢慢红了。
待到水开了,临清擦了擦眼睛,泡了茶,努力做出无事的样子走去堂里。
沈絮一见他,立刻站起来,局促道:“你,你泡茶了?”
临清被他这副样子气得眼泪又要出来,明明同柳玉郎交谈时那样自在,怎么轮到自己,这人就百般嫌弃了。
临清将杯子往他手中一塞,又负气躲进厨房。
沈絮也知自己过分了,伤了人心,心里明明想着要自然些,奈何到了面上,却还是忍不住露了怯。
临清在厨房哭了一通,天渐渐黑了,沈絮见他还没出来,不放心过来看看,便看到一道身影靠着墙壁坐着。
沈絮走近了,方看清临清面容。
他手里抱着那兔子,眼睛周围一圈还红着,人已经哭累了,靠着墙睡着了。
沈絮看了一会儿,慢慢蹲下来。
临清忽闪的睫毛上还挂着眼珠,颤巍巍的,承不重量,终滴下来,在白净的脸颊上拖出一道水痕。
沈絮心中一动,伸手拭了。
临清悠悠睁开眼,望见了那张他朝思暮念的脸。
沈絮:“……”
临清:“……”
在沈絮张口要解释之前,临清猛地把他推开,夺路而逃。
那小兔子只觉周遭一震,待稳住身子之后,发现自己已从临清的怀里摔到了沈絮胸口,一人一兔大眼瞪小眼。
这日的晚饭临清是躲在厨房吃的,不论沈絮怎么劝他,他都不肯出来。
沈絮比他大上十岁,又常年流连花丛,虽尚不懂爱为何物,但欢场之事游刃有余,尴尬了一下午之后,业已恢复如常。
临清少不更事,脸皮堪比纸薄,上回沈絮替他戴簪子,他都羞得整夜不得入眠,更何况今日发生这样的事。
“出来吃点菜罢,你碗里该吃完了。”沈絮唤道。
临清抱着碗,脸上犹是一片绯红。
“舀点汤喝,光吃米饭嘴该渴了吧。”沈絮又道。
里头还是没有动静。
沈絮叹气,这般别扭要到何时。难怪死活要养那兔子,原是性格相像极了,胆子小得一碰就颤。
吃过饭洗过脸,磨磨蹭蹭到了睡觉的时候,沈絮脱了外衫,临清还在堂中站着不肯进来。
沈絮摇头,穿了鞋走出卧房。
临清一见他就要往厨房跑,沈絮上去抓了,道:“你要躲到及时?”
“你放开……”临清的声音都变了,死死埋着头不敢看他。
他不确定沈絮到底看没看透自己的心,光是猜测就羞赧得他耳尖发红,一颗心跳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不过喜欢男子,他又不笑话他。”沈絮道。
临清眼睛睁到最大,咬了嘴唇几乎要哭出来。
“你,你不介意……”
沈絮笑道:“我介意什么?柳公子同琴晚,你看我介意了哪个?”
“可是,我……”
沈絮定定望了他,“你又如何?在我心里,你同柳公子他们一样,和外头的村民也一样,我非但没有看低你,反倒真心感激你,若不是你,我怕现在还无一处避寒无一米果腹。与人相交,看得是意气相投,与你喜男喜女无关。我若因为此事看不起你、疏远你,我沈絮愧受你连日恩惠。”
言辞灼灼,掷地有声。
临清眼眶发热,怔了一怔,终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沈絮扶了他的肩,将人带进卧房,让他躺下。
临清受了一日的煎熬与委屈,此刻伏在沈絮怀里呜咽不止。
他还以为自己被讨厌了……
以为这呆子再不会理自己了……
沈絮拍着他的背,温言劝着,心下一片叹息。
这小公子真真太过敏感,十六岁最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心里却藏了数不清的愁肠,叫人心疼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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