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小道 作者:百里浅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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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夜旬一直不露痕迹的和赤沿周旋,眼神不忘专注于前面纤细的背影,有些事必须尽早解决。
☆、司鼓村(九)
走在崎岖的山路上,顾颜夕沉静得有些异常,青湘乖乖的呆在顾颜夕的肩头努力搜寻着回忆,誓要把那股令自己害怕的熟悉感纠出来。
没顾忌到脚下的路,顾颜夕走得颠簸不堪,本人不甚在意,千夜旬皱起秀眉,懒得和赤沿假惺惺的周旋,一言不发的甩开他,上前温柔的牵起顾颜夕的手。
“小颜,你拉着我吧,我怕摔跤。”千夜旬讨好的笑着,一如既往的撒娇。
顾颜夕竟信以为真,低首不经意看到他粉色衣角沾上泞泥,心不自觉地软了下来,他该是高高在上,傲视一切的,可是甘愿陪着自己粗茶淡饭,奔波劳走。满心爱怜的握着千夜旬的手,暗叹一口气,至少还在一起的时候,好好待他。
千夜旬感受到顾颜夕默认的温柔,笑得如餍足的小孩。蜚玉只得装作没看见,心里仍是不免担忧主人的情感是否顺利。
大树的树干处露出一双可见白骨的脚,部分的肉已经被撕咬得不忍目睹,森森白骨,有米白色的虫子在蠕动,强烈的视觉震撼让蜚玉失声大叫。
“主人,那里有死人。”蜚玉抓着顾颜夕的衣角,颤声说道。
顾颜夕无奈,蜚玉连鬼都不怕,竟然怕死人。看那人的双脚,便轻易的将人的思维引入误区,认为他已死多时,而在这座大山里,死尸的确不易被人发现。
怀着好奇,顾颜夕牵着千夜旬准备一探究竟。赤沿见二人朝死尸走去,面色有些不耐,又无力阻止,只得站在原地不动,只想着他们能快点满足好奇心,继续向山里走。有些事的机会此生只有一次,怎能甘心错过。
待顾颜夕和千夜旬看清死尸的面容时,均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色。
死尸的脸非常消瘦,右眼已经没有眼珠,空洞洞的,靠近左耳的部分被虫子吞噬,可以看到皮肉下的骨头,粗布衣服随着肚子上被撕咬的皮肉而深陷,两只手虽然还和身体连在一起,但是一只不见了手掌,一只已成白骨,饶是在白日,死尸也给人惊悚的寒意。即便如此,顾颜夕和千夜旬还是认出了死尸就是当日第一个用言语调戏千夜旬的猎户,想不到第二次的见面,竟是这般光景。顾颜夕微扬着头冷眼看着死尸,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主人,这是不是外来的那些猎户。”蜚玉伸出爪子挠了挠散落一旁的箭筒,抬头问道,已不复之前的惊恐。
“利欲熏心,死有余辜。”顾颜夕冷冷的抛下这句话,拉着千夜旬离开。
青湘甩过脑袋,多看了死尸两眼,小声嘀咕道:“他应该是被吸食了阳气,死后又被野兽啃食了。”
“的确如此,所以才死有余辜。”顾颜夕淡淡的说道。声音不见起伏,冷漠得不近人情。
青湘觉得这样的顾颜夕很陌生,仿佛茶棚的温柔是一场梦境。转念一想,对这些人施以怜悯之心倒显得奢侈。
蜚玉一味的遵从顾颜夕的决定,哪怕是错的,也照做不误。摇着尾巴,扭着柔软的身子,踩着优雅的步子跟在顾颜夕身后。
气氛再次沉默,仅仅隔了几日,猎户的死状已是如此,其余的几个或许也已经遭遇不测。异样的死法透着诡异的气息,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洞穴,这次非要走到底不可。
顾颜夕心中强烈的不甘完全没入千夜旬的眼中,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不管出于何种理由,牺牲已经够多了。
顾颜夕松开千夜旬的手,提起蜚玉,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几句,便放开了他。蜚玉舔舔毛,撒开腿往山下跑。
“小颜,你让蜚玉去干嘛?”千夜旬又拉着顾颜夕的手,笑问道。
“让它去查一件事。”顾颜夕瞅了身后的赤沿一眼,凑近千夜旬的耳边低声道。
赤沿瞳孔一缩,心中的不安油然而生,就如破了洞的米袋,慢慢的掉落,一开始的不知,逐渐演变成无法收拾的局面。抓不住的慌张,差点让赤沿好不容易沉下的气,瞬间爆发。
顾颜夕嘴角微翘,挑眉得意的挑衅,使得赤沿心中摇摆的波浪更加动荡。碍于有求于他,只得强制忍住。
临近洞口的时候,顾颜夕看到了熟悉的衣角,变色的布条上腐蚀了几个黑色边缘的洞。
千夜旬弯腰拾起那片残破的衣角,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小颜,这块布上只有腐臭味。”
“上次他因为某种原因跑出洞,带出了里面的死尸味,再次回来自然也就散了,只是这块布为何就腐蚀了,难不成真被青湘说中。”顾颜夕带着惊喜说道。
“说中什么。”青湘傻呆呆的问道,只是没得到回应,无趣的把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
“等蜚玉回来之后就可以证实了。”千夜旬将手中的衣角丢弃,看着衣角再次静静的躺着,心底竟涌出一丝不舍,随即暗自嘲笑自己的反复。
赤沿对顾颜夕和千夜旬二人的动作和语句都不懂,但又不敢贸然询问,怕慌乱左右了自己的思维,反而弄巧成拙,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像猫抓似的难受,偏又不能表现出来,独自苦恼着。速战速决是现下最好的方法。
“你何时来这里的?”顾颜夕抬起明媚的眼眸,看着依旧强装镇定的赤沿问道。
“两月前。”赤沿不知顾颜夕为何在此时问这个,下意识的选择说谎。
“原来如此呀。”顾颜夕勾唇一笑,一副了然的模样,搅得赤沿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立刻杀了他,省得碍眼。
“我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蛇妖,而不是浪费在这种无关的小问题上,顾公子以为如何?”赤沿笑问道,隐藏在袖子下的手拽得紧紧的。
“说得有理。”顾颜夕垂眸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赤沿的袖口,勾唇一笑。
“这个洞有两个出口,我们只需从两个洞口同时进入夹击,他定无还手之力。”赤沿说得兴奋,完全沉入自己的思绪中,仿佛已经看到了蛇妖凄惨的死状。
“既然如此,我们就从这个洞口进入,你便多绕些路吧。”顾颜夕站在洞口处,口气不容商量。
赤沿暗自咬牙,本想让他们从另一个洞口进去,奈何,顾颜夕竟似看透了自己的想法似的,执意要从这个洞口进入。看看旁边一言不发,又让人无法忽视存在的千夜旬,赤沿只得点头答应。心下想着,他们从来没进过洞穴,就算见到里面遍地的尸骨,也不可能立刻联想到什么,因此稍稍放下心来。
赤沿转身迅速没入密集的树林中,熟悉的背影,残酷的画面顿时袭上青湘的心头。记忆的闸门打开,真相流入脑海,伴随着一股自豪感。
再次踏入洞穴,顾颜夕满脑子是千夜旬的温柔,以及那个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吻。无论怎么喊停,那一幕都残酷而温柔的重现,一度让顾颜夕陷入痛苦的边缘,很想把心意一字不露的告诉千夜旬,很想在他面前卸下所有防备,只对他展露全部的温柔,哪怕他不能接受,也能以他曾经的誓言作为理由强留在身边。何时变得如此卑微了,顾颜夕心里翻江倒海的疼,不知该怎么办,一想到他的笑容,想到他的温柔体贴,就心痛不已,有一瞬间竟觉得从不认识他该多好,虽然没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至少不会心痛到不知所措。
依旧没忍住,偷偷的凝视着千夜旬绝美的侧脸,淡淡的笑,看透一切的眼神,又什么都不在乎的淡然,究竟什么才入得了他的眼,究竟什么才能让他倾心守护。
千夜旬装作没有看到顾颜夕眼中的纠结伤痛,不曾想过他会喜欢自己,这份情无法回应,倒不如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淡然处之。垂在两侧的双手,犹豫着该不该如往常那般撒娇的让他牵着,害怕这样的举动会带给他无妄的希冀。就算不能喜欢他,也不想伤害他。千夜旬第一次因感情的问题,困扰不已。
顾颜夕和千夜旬之间的感情涌动,一点也没影响到青湘的热情高涨。
“道士,赤沿就是吸食猎户阳气的妖。”青湘扬起脑袋,如凯旋而归的将士。
“你肯定?”顾颜夕暂时放下内心的伤痛,问道。青湘的确说过曾见过吸食猎户阳气的妖,但不知其真实面目。
“看到他刚刚的背影我就十分肯定了。”
“这么说来他是想借刀杀人,再把罪强加到蛇妖身上,只要蛇妖一死,就成了死无对证,真是个不错的计策。”顾颜夕冷声说道。心中嗤笑猎户贪婪得无畏死亡,反感着赤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残忍。
“如果蛇妖就是青湘口中的闲月,他便不会主动接近凡人,除非他想自寻死路。”千夜旬插嘴道。
“谁会用这种极端的方法自杀,难道他脑子坏了。”青湘嗤笑一声,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盯着千夜旬。
“你怎知天下没有此类人。自杀的方式有很多,但选择极致的方法自杀,或许他想借此铭记某样东西。”千夜旬拍拍青湘的脑袋。小妖就是小妖,听闻的东西少得可怜。
顾颜夕一愣,难道真有这种人,宁愿死也不想忘怀的东西,会是感情吗。
随着深入,洞穴的光线变暗,顾颜夕这才从怀里掏出道符,招出了火焰悬挂在前面照明。
“我们得赶在赤沿之前找到蛇妖。”
被火焰照亮的洞穴,夹着股通风的寒意,青湘缩成一团,乖乖的呆在顾颜夕的肩头。
看着走在前面寂寥而纤细的身影,千夜旬叹了口气,终是不忍心看他孤寂伤痛。上前牵起顾颜夕的手:“小颜,我害怕。”
知晓千夜旬是在说谎,仍无法像以前一样,假装微怒甩开他的手,熟悉的温度,宽厚柔软的手不知在何时会彻底不属于自己,甚至没有资格再握紧。无法想象失去的那一刻,一旦触碰那个想法,就心疼如绞,唯有小心翼翼的避开,狼狈的身影在痛苦的欲海里伤得体无完肤。
顾颜夕忍住心中的酸涩,牢牢的握住千夜旬的手,虽然握住了,心里还是空荡得厉害,这种感觉虚无缥缈,多想能够更真实些。微微颤抖的手,是如何努力也无法平息的害怕,从心底源源不绝的传到手里。相握的双手,温度灼烧着千夜旬的心,自己是否做错了,一开始就不该给他那么多温柔。
再次经过尸骨满地的地方,顾颜夕已经能够从容面对,死尸的气味淡了很多,幻境也被解除了,难道是施法者已经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尸鸟!”青湘突然惊恐的大喊道,身子不安的扭动着。
“你认得这些尸骨?”顾颜夕将青湘托在手心中。
“尸鸟和蛇族一直是死对头,他们喜欢剖开幼蛇,取出蛇胆吞下,也喜欢夺取道行不深的蛇的内丹。能看到他们死成一堆,实乃值得庆贺的事。”说到最后,青湘明显是幸灾乐祸,恨不得立刻生出几只脚,将满地的尸骨踩得粉碎。
照青湘的说法,尸鸟不可能胆大到夺取道行颇高的蛇妖的内丹,看着地上的尸骨,很难想象他们类似集体自杀的夺取方式。难道有人在背后教唆?赤沿似乎是最可疑的人选。
洞里突然传出凄凉的嘶吼,顾颜夕和千夜旬对视一眼后,加快脚步朝着里面走去。碎石碰撞的声音夹着压抑的痛苦声愈发的清晰,顾颜夕暗道糟了,顾不得其它,拉起千夜旬飞奔起来。
“啊。”青湘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叫一声。
在火焰的笼罩下,一个披散着头发的俊逸男子蜷缩在地上痛苦的□□,他的脚已经严重腐烂,透过衣服磨损的地方,可以看到白皙的手臂也不同程度的腐烂,只有脸庞毫无损伤,长而翘的睫毛不安的颤动着,他已经无暇顾及来者的善恶,腐烂的疼痛已经折磨得他苦不堪言。优美的唇型不停的喊着“泽兰”,似乎这样便能减轻身上的疼痛。
“泽兰是谁?”顾颜夕盯着痛苦的男子,喃喃道,不知是问青湘还是地上的男子。
“不知道。”青湘摇摇头,对男子投以怜悯的眼神。
地上男子的衣物有腐蚀的痕迹,腐蚀的皮肉边缘呈黑色,翻卷着,青湘如感同身受般,心一抽一抽的疼,终是不忍的将头埋入身子里。
“主人。”蜚玉清亮的声音传来,带着愉悦感。在看到地上男子的惨状后,大吃一惊之余,便是深深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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