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小道 作者:百里浅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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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请。”丫鬟站在桥头,低首恭敬的说道。
一声低柔的女声唤回了顾颜夕沉浸美景的思绪,回神后歉意的笑笑,方才只顾关注池子里的荷花,现在才发现宋则此刻正端坐在凉亭之内,茶杯里的热气缓慢上升,淡淡的轻烟转瞬飘散,想必已等了有些时候了。
“顾某来迟,还望宋老爷见谅。”顾颜夕拱手道,随即撩起衣摆坐下,嘴角含笑,使得原本就俊秀的脸庞多了美意。
“哪里哪里,顾公子肯应邀已是老夫的荣幸。”宋则爽朗大笑,不复昨日的苍白焦虑。
桌上摆了几碟精致的糕点,诱人的香气袭来,惹得顾颜夕扁扁的肚子咕咕的抗议。昨日风尘仆仆的来到宋家,又因为记挂着宋则郑重的请求,一直不曾好好的吃过东西,此时肚子如此配合场景的唱起空城计,倒让顾颜夕面色一红,尴尬的笑笑,手下却不着痕迹的拍拍自己的肚子,暗骂道:不争气的家伙,害我在人前丢脸,要是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堂堂玉器大商的三少爷竟然会饿肚子。
宋则听到声响一顿,又见顾颜夕羞赧的模样,不由好笑,但装作毫不知情样子,为顾颜夕倒了杯热茶。
“昨日匆匆请来顾公子,实属老夫欠考虑,晚宴又设得简单,怠慢了公子,老夫于心有愧。”宋则巧妙的解除了顾颜夕的尴尬,说着举箸为顾颜夕挟了块糕点放进碗里。“今日我特意让厨子做了几碟顾公子家乡的糕点,尝尝是不是那个味道。”
顾颜夕笑着点点头,尝了一口糕点,“不错。”
“既然如此,顾公子多吃些吧。”
二人在一片笑谈声中吃完早饭,不知是刻意还是疏忽,没人去触碰那个敏感的话题,聊的都是一些轻松的事。但有的事并不是不去提就可以随风消散的。
看着丫鬟将桌面一点一点的整理干净,顾颜夕盯着丫鬟手里的抹布出神,昨晚睡觉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照宋则的说法,云若水在十五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化为鬼魂,若说她是阳寿未尽之前死的,作为鬼魂游离四处尚有可能,那为何她的鬼魂偏要在此时扰得宋府不宁静?云若水绝对不是平静死亡的,否则她身上不会有浓重的怨气,那又与宋府里的谁有关系,是手不离佛珠的大夫人还是护女心切的二夫人,抑或是其他人?可是,若一个人死之前便对某人怀着深深的怨念,那么死后必会怨气缠身,甚至因恨堕落魔道,云若水变成鬼也有十五年了,日积月累的怨气完全可能将她的自我吞没,心中除了仇恨不会有其他的感情,更不会对宋蕊温柔相待,这又是为何?究竟其中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正当真相呼之欲出之际,宋则一声呼唤打断了顾颜夕的思路。
“顾公子?”宋则疑惑的唤着兀自沉思的顾颜夕。
“啊…你叫我?”顾颜夕回过神来,一时表情呆呆的问道。
“茶凉了就不好喝了。”宋则端起茶杯笑说道。
“宋老爷,三夫人是怎么死的?”顾颜夕不愿再和宋则在无关紧要的话题上绕圈子,脸色凝重直入正题。
宋则轻轻放下茶杯,低头的那一瞬,眼眸闪过沉痛,抬头时又恢复了平常的和蔼可亲。
“那老夫就讲一个故事给顾公子听吧。”宋则叹了口气,尘封的记忆之门再次开启,徒留一室的忧伤与诉不尽的悔恨。
“宋家子孙到我爹已是五代单传,我爹虽妻妾成群,却始终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从小受尽宠爱,纨绔子弟的恶习一样不漏的沾染上。在我弱冠之年,爹娘为我定下一门亲事,她是知府的女儿名叫严菲霜,生得貌美如花,且知书达理聪慧孝顺。结为夫妇之后,我也曾为她收敛了不少,但是两年里,她没有给宋家添一儿半女。于是爹娘便自作主张为我纳了一个小妾,名唤何依。何依虽美,但性子软弱。就在一年后她和菲霜同时怀孕,菲霜生的是儿子,取名宋士良,何依生的是女儿,取名宋欣。从那之后,我便有意冷落何依,更疼菲霜。就在士良三岁那年,我出外查账,遇上了我这一生的挚爱——云若水,她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只因家道中落而过着清平的日子,她虽然不如菲霜美,但是她淡雅的性子却深深吸引了我。后来我们相爱,她不在乎名分,做了我的小妾,而我对她始终存着愧疚感,唯有独宠于她以作补偿,那时菲霜对人的态度开始变得冷漠。若水的家里是经商的,她从小耳濡目染,也学到了不少经商之道。所以她总会帮我出谋划策,爹娘也非常喜欢若水,加之若水为我再添了一个儿子——宋士谦,她在府中的地位超过了菲霜。爹娘去世的那年,菲霜的爹卸任,没有了顾及,我就想废了菲霜的正室之位,让若水成为我唯一的妻子。或许是我的意愿太过强烈,让菲霜察觉到了,她对人的态度更是冷漠了不少,就算对士良也形同陌路。没多久,若水病了,最后掉进后院的枯井里摔死了。”宋则提及云若水的死,泪光闪闪,以袖擦拭。
听完宋则的故事,顾颜夕满脑子想的是富贵人家暗地里的争来抢去,机关算尽。又想到顾府的老老少少,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大家庭里,有恩爱的爹娘,有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
“想必宋老爷对三夫人的死抱有很大的怀疑吧?”顾颜夕玩味的看着宋则,大夫人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或者说生活在大宅里的女人没一个简单。
“曾经不甘心她是死于意外,整日对人疑心重重,把谁都当做杀害若水的凶手,唯有面对士谦,我才能卸下防备。后来,再多的不甘也都放下了,或许这就是命。”宋则略显苍老的声音顿时变得疲惫不堪。
“我想去看看三夫人出事的地方。”
“请随我来吧。”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来到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院子虽小,却空旷得让人无所适从,这样荒芜的景象,与竹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枯井位于院子的角落,枯井周围一丈之内却是寸草未生,枯井内也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顾颜子嗤笑一声,反倒是宋则惊讶得口不能言。
刚进院子时,顾颜夕便感觉到了三股不同的气息,一是浓重的怨气,从枯井底下源源不绝的传来,想必,云若水白日便是躲在这井底。二是符咒烧毁的味道,但未找到灰烬。三是淡淡的清香,飘散在院子里,极度的反差让人背脊徒生一股寒意。
顾颜夕再观察了四周,困扰自己多时的谜团终于解开。
云若水死后,魂魄被封印于此沉睡十五年,后来符咒被人烧毁,她才能从井里出来。那么是谁将她封印的,目的何在?又是谁烧毁了符咒?一个问题刚解决,其他问题又接踵而至。
“宋老爷,你先回去,留我一个人想想。”顾颜夕这话虽是对宋则说的,却并未看向他。
宋则微愣片刻,终是点点头负手离去。
看着宋则苍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顾颜夕心中无端生出悲凉感。
“戏看够了,公子也该现身了吧。”顾颜夕温和的声音听不出喜与怒。
“小颜果然厉害,这么快就发现人家了。”一道甜腻的撒娇像一张细密的网,从顾颜夕的头顶撒下,让顾颜夕心中恶寒连连,这声音分明是出自男子,可是,这般自来熟的撒娇,还是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跟你不…”熟吧,顾颜夕看着眼前飞身而下的绝美男子忘记了呼吸,剩下的话被惊讶替代。
男子面若桃花,一双美丽的凤眼微微上挑,勾勒无限风情,淡淡的笑容恰到好处。一身淡粉色的衣物更称出他倾国的风姿。以优雅的姿势缓缓落到顾颜夕的面前,仿佛是为了能让顾颜夕有充足的时间欣赏他的美态。
被男子美貌惊呆的顾颜夕久久没能回神。
“被我的美貌惊呆了吧,小颜是不是爱上我了。”男子故做羞涩的用食指卷弄着自己如墨的缎发。
“你…你瞎说什么,谁爱上你了。”被男子调侃,顾颜夕脑子立马清醒,面红耳赤的反驳着男子的话。男子的美貌确实足以震撼每个人的心灵,但那也只是处于欣赏的角度,无关情爱。
“那你脸红什么?”男子嘴角的微笑逐渐放大,绝美的脸庞慢慢逼近顾颜夕。
顾颜夕慌忙的后退,一没注意踢到石头,身体向下倾倒的时候,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倒霉默哀时,腰上缠上了一双有力的臂膀,熟悉的清香袭来。
“小颜可别光顾着欣赏我的美貌,如果受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男子戏谑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扫过顾颜夕红透的双颊,语气满是故作的怜惜。
“谢谢,放开我。”顾颜夕恼怒自己被眼前之人如此戏弄,站稳之后,挥开仍旧放在腰间的双手,没有看男子一眼,径直的往小院的门口走去。
“小颜别这么无情嘛,好歹人家刚刚也让你免于和杂草亲密。”男子不死心的跟在顾颜夕身后。
“你别跟着我,我没空理你。”顾颜夕提高声音,带着赌气的味道。
“是为了云若水的事吧,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解决。”
“小颜。”男子故意拖长声音,逐渐上扬的声调,却带着入骨的魅惑。
最后顾颜夕无奈,只得停下脚步,转身,怒视着笑得一脸灿烂的男子。
“不许捣乱。”顾颜夕不知为何面对眼前的陌生男子竟轻易的妥协了。
“不会的,哦,对了,小颜,人家叫千夜旬。”千夜旬小娘子模样的含羞望着顾颜夕。
“符咒是你烧的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人家不是故意的。”千夜旬笑嘻嘻的答道。
凝视千夜旬片刻,突然,顾颜夕全身如坠冰窖,双眼直直盯着仍旧微笑的千夜旬。
“你到底是谁。”之前被千夜旬戏弄,而一时没注意到他的身份,就在刚才,细细打量过他后,才惊觉,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凡人,亦不是神仙,他的灵力很纯,自然不是妖鬼之类的,那他是谁?他的灵力一定很强,若非故意为之,自己怎能发现他的存在,而且他身上的清香味和院子里飘散的味道一样。
“小颜真坏,都说了我是千夜旬。”千夜旬对顾颜夕的惊讶不以为然,继续和他瞎扯。
“我问的是你的身份。”顾颜夕表情凝重,眼神像要戳穿千夜旬的身体,心中不复刚才的震慑,莫名的肯定千夜旬对自己没有敌意。
“我是妖,本体是莲花。”
“你…”顾颜夕知道千夜旬没说真话,再追问下去,也没意思,只好作罢。
“你不是有事要做吗?”千夜旬淡笑问道。
“是哦,那一起走吧。”顾颜夕愣愣的说道。
千夜旬一听这话,立刻紧跟其后,笑声平息了顾颜夕心中的烦躁。
“小颜,你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你的。”望着眼前单薄纤细的身影,千夜旬心中一软,淡淡的声音述说着承诺。
顾颜夕也没作任何回应,仿佛没听到似的,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沉默的气氛,却不让人感觉难受,反而如柔情盘踞在心。
☆、宋家大宅(三)
路过竹苑,顾颜夕特意放慢了脚步,眼角的余光撇向荷塘,荷花依旧,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想到千夜旬的本体和他倾世的容颜,恐怕天下唯有此朵荷花才能称之为绝色。可他佯装的娇羞模样,与“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气质怎么也结合不了。想到此处,心中不由打了个颤。
千夜旬明白顾颜夕放缓脚步是因为看到竹苑的荷花,在他看来,那池的荷花都是不堪入眼的残花败物,随即想到顾颜夕可能会暗自称赞自己的容貌时,千夜旬弯起嘴角露出了如孩童般纯真的微笑,但看在顾颜夕眼中,依旧会起一层鸡皮疙瘩。
两人虽都针对荷花做出相似的结论,却是一个得意满怀,一个恶寒连连。
“小颜,我们现在是不是去阁楼?”
“不急,我们先在宋府好好逛逛。”顾颜夕微眯着双眼,狡黠得如一只狐狸,盯准了一只又肥又大的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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