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颜,我们贸然前来,对方定会有所怀疑。”千夜旬含笑看着小厮匆忙离去的背影,凤眸微挑,倾身于顾颜夕耳旁,小声呢喃。
“所言无错。我以顾家三少的身份前来拜访,且准备小礼一份,聊表心意,不会让人觉得我在贿赂,反而做事得体。即便对方有所怀疑,也只会以为我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而非其他。”顾颜夕唇角微翘,明眸荡漾着异样的色彩,一改往日的那种温和,未变的笑脸,却有着非凡的吸引力,千夜旬有一瞬间的呆愣。
“二位公子久等了,老爷有请。”小厮含笑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顾颜夕点点头,表情柔和,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即便进府另有目的,也让人难以觉察。
千夜旬亦跟随其后,一瞬间的慌神,不禁感叹,就算在自己面前再怎么随意放任的顾颜夕,到了外人面前,仍是一个年轻有为的顾家三少爷,一个道行高深得与实际年龄不相符合的道士。
秦府布设简单却不失优雅,没有雕梁画栋,没有富丽堂皇,有的满是书香味,完全不同与其他官家,如代代相承的书香世家。由秦府的陈设,大致能推测出主人的喜性。
“二位公子这边请。”小厮领着顾颜夕和千夜旬绕过一条碎石铺成的路,来到环境清幽的小院,里面只有一间书房,小厮上前敲了敲门,“老爷,我已经将客人带来了。”
“请他们进来,沏一壶茶送过来。”屋内传出的声音显得有些单薄但不失威严。
“二位公子请。”
“有劳了。”顾颜夕客气回道。
来到房门,依旧礼貌的敲了敲门,得到主人的认可,方推门而入。
一个不过而立的俊朗男子端坐于上,优雅的品茶,见客人进来后,起身含笑拱手。
“秦大人,打扰了,在下顾颜夕。”
“在下千夜旬,是顾颜夕的朋友。”千夜旬晶亮的眸子,笑意浮现,举止优雅。
“二位公子请坐。三少爷亲自上门送来贱内的玉佩,我心中深感歉意。”秦威的笑带着成熟男子的气息,沉稳的语调,说着歉意的话,不过客套而已。心中有些鄙夷,商人终究是以利益为先,妄想利用官家的方便。
恰好小厮送上两杯热茶,闻着茶香,顾颜夕很满足,是自己喜欢喝的碧螺春。
“秦大人说笑了,我初来此地,听闻百姓传颂秦大人实乃为百姓谋福的好官,正巧秦夫人订做的玉佩已经做好,我也趁此机会拜访,还望秦大人莫怪。”顾颜夕怎会不知秦威的实际想法,眼眸含笑与他周旋,身为父母官能得百姓夸奖,任谁都会喜笑颜开。
“皆是百姓谬赞,为官者,自是要处处为百姓着想。”秦威一开始被顾颜夕的青涩蒙骗了,现在才发现眼前的少年绝非表面上的单纯,况且他的朋友至始至终就只说过一句话,便置身事外,悠闲的品茶,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微弯的明眸,柔和的表情,看似无害,然而精明如秦威,却看出了他并非好对付之人。
“百姓的说辞自有道理。”顾颜夕本来还想继续瞎掰一些赞美之词,全冠以百姓之名,但话未完便被打断。
“老爷,有点急事需要你亲自处理。”管家慌忙的神色,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出来,以免让外人看了笑话。
“既然大人有急事,我和朋友可否参观府内布设,待大人处理完,我们再继续。”顾颜夕笑弯了眼,笃定秦威会答应,因为他已经失了先机。
“也好,我差人给二位公子带路。”秦威心中不悦,面色依旧镇定笑意如常。
“谢大人。”看着秦威的背影,顾颜夕真想大笑一场。
“小颜,你真厉害。”千夜旬蹭到顾颜夕身边,笑说道。
“谁让他失了先机,注定只有我赢了。”顾颜夕扬起漂亮的脖子,毫不谦虚的说道。
主人家有急事需要处理,作为客人本该以不便打扰为由就此告辞,未曾见过如顾颜夕这般,没有丝毫不妥之意,强留在府中,除了另有目的,很难让人相信他单纯的想参观秦府的景致。更何况秦威已经领教过这个年龄与阅历不相符合的少年的小心机。
带着怒意离去的秦威,在走廊拐角处,唤来小厮吩咐要注意顾颜夕和千夜旬二人的一举一动,切不可轻举妄动,若二人有不妥的举动,就立马报告。小厮见自家老爷对此事如此重视,也不敢怠慢,行动迅速的吩咐几个丫鬟以送茶和点心之名进行监视。
顾颜夕和千夜旬的确专心于游园赏园。从百姓口中得知秦威是一个好官,但好官不代表不会贪,结合秦府雅致的带着书香气息的园子,难以让人在第一时间觉得他是贪官,若真是贪官,那这个园子的建造,既可迷惑人心,又能深得人心。想到这种可能,顾颜夕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仅凭刚刚的三言两语,而且还没切入正题,无法推断出秦威的人品。
“小颜,你冷吗?”千夜旬拉住顾颜夕的手,温暖的,怎么就打了寒颤。
“不冷。”顾颜夕笑笑,拉着千夜旬坐到草坪里的竹凳上。
竹凳是四方形,每个角都被编成了半圆,四个竹凳围绕着一张同样是方形的桌子,都是很简单的编织,能品尝出一股浓浓的清闲味,仿佛主人是一位闲散安逸的读书人,而不是在朝廷内需要勾心斗角官员。
几乎是在顾颜夕和千夜旬坐下的同时,带领参观的小厮立刻笑脸盈盈的唤来两个丫鬟准备好新沏的茶和点心。
“二位公子可稍坐片刻,品尝点心,待会继续游园。”小厮笑脸相迎,虽是建议,却没给对方退却之路。
顾颜夕心下冷笑,秦府一个小厮竟有这般伶牙俐齿,说他拖延时间也好,说他好意建议也罢,终归是秦威派来的人,怎可没有心眼。
“多谢。”顾颜夕语气不温不和,让人听不出喜与乐。带领参观的小厮没走,一脸恭敬的守候在三步之外,笑意未减。若说他是方便服侍客人,倒不如说他在明目张胆的监视。
“这个点心很好吃。”千夜旬掰开一个金黄色的小圆饼,里面成丝状,咬下一口,又甜又酥,口感甚佳。从盘里拿出一个,献宝似的喂给顾颜夕。
顾颜夕眉眼含笑,咬下一口,甜进了心里。千夜旬也不介意,直接将剩下的大半丢进嘴里,喜滋滋的嚼着。顾颜夕很不争气的脸红了。
“秦大人体恤百姓,一心为百姓谋求福利,实乃好官。”顾颜夕悠然喝了口茶,状似由衷的赞美道。
小厮喜笑颜开,“秦大人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百姓。放眼天下,能做到这般,也没几个人。”
“听闻秦府的大少爷聪明机智,不知他是在私塾学习还是另请西席?”
“大少爷在私塾学习。”小厮顿了一下才解释道。既然眼前的少年是顾家三少爷,来到吴城后必定会去店铺里查看一番,铺子里的人和他们所做的事定是知晓的,那么他也应该知道大少爷的身份,那为何如此问,是试探还是真的不知。
“来贵府之前,我就想见一见大少爷。来到吴城后,我只顾着和掌柜讨论生意上的事,连店铺都未曾去过。昨日听掌柜无意中提及大少爷,并赞不绝口,所以借送玉佩的机会见一见大少爷。”顾颜夕这话说得诚恳,不但一口否决了自己早已知晓秦亦白的身份,也解释了为何不知他的身份,这样的说辞,让小厮心中的疑虑烟消云散,只是他不知道,顾颜夕的算盘打得比他想象中的还响亮。
“昨晚小姐身体不适,大少爷今日留在府中陪伴小姐。若顾公子想见大少爷,我可为你通报一声,询问意见。”
“那就有劳你了。”顾颜夕故作惊喜,明亮清澈的眸子,足以蒙骗小厮。
“小颜,秦府似乎没有不妥之处。”千夜旬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也觉察到了。但是小孩身上的气息让我很在意。他妹妹的病,他身体奇特的气息,若二者结合起来,或许就不一样了。这里的气息无异,或许是在另一个地方。比如,有的鬼想报仇,他会聪明的选择在某一个地方释放怨气,超出范围便感觉不到怨气。”
“那你是倾向于你的假设?”
顾颜夕沉思些许,也不确定,总觉得这件事怪怪的,尤其与小孩相关,更加重视。还有一个扰乱顾颜夕心神的便是鬼雾新娘,她的出现是否与吴城的某一个地方,某一个人有关。
“顾公子,千公子,少爷有请。”
顾颜夕和千夜旬相视一笑,果然空想不如行动。只是未曾想到,再见小孩却是那般状况。
☆、鬼雾新娘(六)
由于妹妹的病情加重,秦亦白不得不留在府中作陪。
娘亲已经偷偷抹过不少次眼泪,面对妹妹时,依旧笑容满面。
娘亲轻声哄着身体不适的妹妹,温柔的模样是许久不曾在自己面前展露过。无论是娘亲还是爹,对自己的要求甚为严格,温柔宠溺的笑一直是奢望。
见妹妹睡熟,娘亲才隐忍着啜啜哭泣,手指轻抚妹妹苍白的笑脸。仿佛已经忘记屋内还有一个人。
秦亦白习以为常,心如死水,再不愿奢望什么,忽听小厮传话,钰轩阁顾家三少爷求见,问秦亦白是否见面。
秦亦白回头望了一眼犹自沉静的娘亲,头也不回踏出房门,挥退小厮,让他带客人到自己的书房。
小厮的话引起了秦亦白的疑虑,为何小厮的传话是顾家三少爷求见,而不是故友拜访?琢磨些许,秦亦白露出今日的第一个微笑,想必顾颜夕不想让外人知晓二人早已认识的事。
随即记起顾颜夕曾说若府中发生特别的事,一定要告诉他,可是妹妹体弱多病,这一次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若非要说特别,那便是,这病来得好生奇怪,□□中最好的大夫也诊断不出病因。
踏入书房没多久,便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秦亦白乐呵呵的来到门外迎接客人,并没有表现出熟络,反而稳重的下了石梯,迎着顾颜夕含笑的眼眸,淡淡的笑晕开在小脸上。
“早就听闻顾家三少爷的大名,今日有幸一见,实乃我三生有幸。”秦亦白弯腰拱手道。
顾颜夕暗笑一声,心道小孩果然知晓小厮传那话的意思,不由暗自称赞,只是小孩脸色较昨日更为难看,而平常人只会当做夜晚失眠,或是担心生病的妹妹所累,并不做他想。
“秦少爷说笑了。早听民间传闻,秦家大少爷聪明才智,今日一见,果然非池中之物。”顾颜夕不动声色,和秦亦白一唱一和,迷惑小厮。
千夜旬瞥了一眼已然相信秦亦白和顾颜夕并非熟人的小厮,唇角勾起,不愿随了顾颜夕那一套,干脆以笑示意,并不说话。
“这位公子是?”秦亦白故作疑惑。
“他是我朋友,千夜旬。”
“初次见面,二位里面请。”秦亦白望着小厮,顿了顿,“你下去吧。”
小厮看着没入房门的身影,一时着急,可秦亦白已经下令,只得懊恼的退下。
待小厮走后,秦亦白三步并做两步踏入房门,将门掩上。
“你们怎么来了?”
“你娘亲在钰轩阁订做了一对玉佩,做好了却没派人来取,而你今日恰巧因事留于府中,于是我只好亲自上门来看看你。”
秦亦白听得一阵感动,笑容越发灿烂。而他眼下的青色更加凸显,眉宇间似有萦绕不散的黑雾,小脸不是红润,反而有丝丝白色蜿蜒隐约,这些皆属于凡人见不到的。
配上他的笑容,竟有些诡异。仿佛是临死前最后的一笑,用尽了生命,化竭了鲜血。最让人疑惑的还是他身上虽然出现类似于死前的症状,却不见丝毫死气。
“你身体是否不适?”顾颜夕不免担忧的问道。
“没有呀。”秦亦白不明白为何同样的话顾颜夕竟问了两遍,自己从未觉得身体欠佳,莫不是顾颜夕看错了。
“你知道鬼雾新娘的事吧,说来听听。”千夜旬眼眸半垂,研究着自己修长如玉的双手,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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