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了这个院子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二少爷,不要让凶手起疑,也不要让你爹担忧你。我会让你和三夫人见上一面的。”顾颜夕扶住宋士谦的肩膀,温柔的说道。
呆愣了些许,宋士谦扬起笑脸,怀着苦涩心酸点点头。
☆、宋家大宅(七)
时间总是在人们不经意间无情的流走,模糊了本想牵挂一世的脸颊,纠缠着仇恨的藤蔓,吹散了多情的愁绪,却永远也挽留不了它坚定前行的脚步。
戌时一刻华灯初上,整个宋府笼罩在无数的烛火光晕中,使冰冷的屋檐显得柔和,虽说不上夜如白昼,但是比起寻常人家,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丫鬟小厮们忙碌的身影穿梭在庭院走廊处,为即将开始的晚宴做着最后的准备。
千夜旬无需找人询问,便轻易的在竹苑找到了独自发呆的顾颜夕。
顾颜夕此刻正斜坐在石凳上,手托腮望着满池的荷花兀自出神。池水在月光的照射下,细细的波纹泛起银白色的光,使得一池的水更显生机。夜色下的荷花没有了白日的娇艳欲滴,反而收敛了光华,只待明日的朝阳施予希望的指引。
拾步而上,每一步都刻意放缓了步调,减轻了踩在木板上的力度。怕惊动了沉思的人,扰了他的思绪。
“走得怎么跟梁上君子似的。”顾颜夕放下手臂,转过身撇嘴说道。
“我是怕打扰你的思索,所以才放轻了脚步,小颜,你枉费我一片苦心。”千夜旬诉苦似的委屈模样,蹭到顾颜夕的身边坐下,拉过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摩挲,熟悉的温度袭上心头,透着安心的味道。
这么大的人还学小孩子撒娇,或许正因他具有绝美的容貌,所以撒起娇来显得很自然,且很容易让人着了他的道,从而轻信他的话。顾颜夕不为所动,毫不留恋的抽出被握的手,揉揉因大力而留下的红痕,略有不满道:“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千夜旬的手很温暖,神奇得能平静内心的涟漪,仿佛再困扰的事,有他在都能解决。也因为这个举动往往会让自己心跳紊乱,从未有过的悸动,不明所以,只知道失控得不若自己,于是下意识的主动推却。
“可是我每次看到小颜,就会忍不住牵你的手嘛,你的手又暖又软,摸起来很舒服。”千夜旬凑到顾颜夕面前,笑得春光灿烂,势要把‘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的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是男人!”顾颜夕微恼,莫法他把自己当作女子看待。
“小颜是否已娶妻纳妾?”千夜旬微眯着双眼似笑非笑,逼近顾颜夕的脸庞。
对上千夜旬幽深的的目光,慢慢放大的绝色容颜,顾颜夕心跳乱了方寸,脸颊也浮现红晕,逐渐上升的温度,让他一度以为自己要昏厥,赶紧偏过了头。
“没..没有,我还小。”顾颜夕语气不稳的急忙否定。
“那是否去过勾栏院?”千夜旬不依不饶的追逐着顾颜夕闪躲的目光。
“怎么可能去。”听到‘勾栏院’,顾颜夕的脸颊更红了,羞赧的躲闪千夜旬带笑的明眸。
“既然如此,小颜还只是个青涩的少年,和男人还差一段距离。”千夜旬听罢,轻笑出声,眼眸撇向荷花处,又迅速的在顾颜夕的脸颊上印上一吻,这才满足的站起身,整理衣摆的褶皱。
本就乱了方寸的心跳,因为千夜旬湿润的偷吻,彻底的不知方向,愣愣的平视远方,伸手摸着被吻地方,半晌竟然傻傻的笑了。
千夜旬见此刻的顾颜夕俊脸被红晕渲染,红润的嘴唇勾勒着最甜蜜的笑容,美艳不可方物,直想弯腰将吻印在他开阖的唇上,最终也只是想想,如果真吻下去,恐怕就控制不住往后的发展了。
“顾公子,千公子,晚宴已经备好,老爷请二位公子过去。”一个小厮站在木桥上恭敬的说道。
“我们就来,你先退下。”千夜旬朝小厮挥手道,淡淡的语气有着不容商量的命令感。
陌生的声音突然闯入,顾颜夕猛然找回了理智,看着笑得一脸无辜的千夜旬,再忆起方才的失神,心里怒火丛生,恶狠狠的瞪了他几眼。
“以后别戏弄我。”说罢,甩袖离去。
“小颜,等等我呀。”
对于戏弄一说,千夜旬始终没有给顾颜夕一个明确的答案,究竟是纯粹觉得好玩,故意为之,还是心之所动,随心而行。一池的荷花本算是尤物了,但看在千夜旬眼里,和庸脂俗粉没两样差别,想到顾颜夕竟然对着它们出神,心里有些不舒坦,如若不是怕给顾颜夕惹麻烦,还真想一把火烧了它们,来个眼不见为净。
饭桌上,宋家主要的人物在顾颜夕的意料之中聚齐。
大夫人端庄的坐在宋则的右边,此时的气色还不错,手腕上的佛珠也换了一串,只是眉宇之间略显不安,连笑容都有些勉强,仍旧极力忍耐着,努力摆出宋府正室的端庄从容。顾颜夕扫过大夫人头上斜插的玉簪,竟有种她就是贼的感觉。二夫人脸色红润,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一副但凭夫命的温顺模样,坐在宋则的左边。宋蕊哭闹着要坐在顾颜夕和千夜旬的中间,宋则有些为难和尴尬,顾颜夕表示没什么,宋蕊才抹着眼泪开心的笑了。宋士良眉头紧皱,嘴唇抿着,似乎在克制怒气。宋士谦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翩翩佳公子,面上的微笑,竟似一个看戏的旁观者。
“招待不周还望顾公子,千公子见谅。”宋则拱手客气的说道。
“哪里,是宋老爷太客气了。”顾颜夕笑说道。
宋则先举箸说了句,“大家都别客气。”接着大家也都一一举箸。
对于宋家的人来说,这顿晚饭吃得很压抑很沉默。三岁的宋蕊很乖巧的自己拿勺子吃饭,顾颜夕和千夜旬给她夹什么菜,她便吃什么,还会笑着道谢。之后,饭桌上除了吃饭该发出的声音外,便是宋蕊时而的咯咯笑声。
其余大多数人的眼睛似乎和碗合体了,太过沉闷的气氛,让顾颜夕自我安慰是因为宋家家规甚严,所以才会食不言寝不语,可是完全不适合吃饭的气氛,让顾颜夕好怀念顾府的生活,没有繁琐的规矩,重在随心。
好不容易挨到晚饭结束,大家都来到大厅一一坐好,服侍的三两个丫鬟小厮皆守在门外,没有吩咐不得入内。顾颜夕坐下后长长的舒了口气,靠近千夜旬耳语道:“这顿饭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压抑的一次了。”
“这会是在宋府的最后一顿晚饭,解决完三夫人的事,我们明早便离开。”千夜旬听着顾颜夕饱含抱怨的语气,心中窃笑他的孩子心性,但仍旧温柔的安慰着。
顾颜夕听罢,重重的点点头,强烈表示赞同,可总觉得哪里不对,皱起眉头想了想,才发现是千夜旬所说的‘我们离开’。为什么是我们,明明自己的去向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正准备纠正千夜旬的说法时,被宋则打断了
“顾公子,亥时将近,他们是否需要回避一下。”宋则指了指大夫人他们,不忍心看到家人再一次经历昨晚的事,而且顾颜夕也曾在饭前私下交代过今晚要收云若水的魂。
“离亥时还剩多少时间?”千夜旬接过话头。
“还有两刻钟。”宋则凭多年在商场上练就的火眼金睛,能清楚的感受到比起顾颜夕,千夜旬才是最不能惹的人。
“宋老爷是想我直接收了三夫人的鬼魂,好让她尽早投胎吗?”顾颜夕抬起眼皮,复又垂下,语气带着一丝冷意,反问道。
“若水都去世十五年了,也该给她超度,让她尽早投胎做人。”宋则感慨的说道,丝毫没听出顾颜夕语气中的嘲讽。
“三夫人怨气太重,如果不消除,反而不分青红皂白的收了她的魂,恐怕对她不公吧。况且若只是收魂,我昨晚便可出手。”顾颜夕的眼神故意扫过一旁镇定自若的二夫人。
“或许宋老爷真的觉得三夫人的死是一场意外而非阴谋算计?”千夜旬敛了笑容,低垂着眼睑,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眼角余光撇向了又开始数佛珠的大夫人。
“这…”宋则有些犹豫,除了最初的那段自欺欺人的日子,一直到现在都认为若水的死的确是一场不幸的意外,但是顾颜夕和千夜旬今日的提问和表现,却将人引到若水是被府中某人害死的想法上,莫非若水真是含冤而死?一想到这个可能,宋则又改变了主意。
“爹,自懂事以来,我对娘亲就没有任何印象,就连她的相貌也是从你的画轴上知道的。我…我想趁此机会见她一面。”宋士谦面上的忧伤浓厚,带着恳求的语气说道。
宋则对宋士谦始终存了一份愧疚,所以一直很宠他,尽量满足他的要求。是自己没照顾好若水,才让儿子从小尝尽了丧母的苦涩。“好吧。顾公子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开什么玩笑,现在不去捉鬼,在这里坐着干什么?见鬼呀!还有你,我们宋家请你来是捉鬼的,不是叫你来观光,喝茶,吃闲饭,闲聊的。”由于不知道顾颜夕查到多少十五年前的事,宋士良才如此沉不住气。若万一发现自己不是正室所出,那岂不是便宜了宋士谦,本来爹就很偏心小弟,真相曝光后自己很可能什么都没有。于是站起身冲顾颜夕大吼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宋士良竟然还说出此番话来,让大夫人非常的失望,想到养了他十多年,也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在宋府的地位,既然真相已被发现,也没必要费心去替一个失去利用的棋子说话。
宋士谦听罢,皱起了眉头,心里早就把宋士良骂了个狗血淋头。
“放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宋则大怒道,要不是看在有外人在场,早就挥手给他一个耳光。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整日里除了和狐朋狗友流连勾栏院喝花酒,什么也不会,偶尔看看账本,查查商铺,也只是做做样子。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要得罪顾家三少。
宋士良被宋则一吼,又发现大厅里没一人愿意替他说话,就连自己的亲娘二夫人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嚣张的火焰顿时熄灭,瑟缩的坐下,暗暗将所有的愤恨发泄在紧握的扶手上。
顾颜夕脸色不悦,但也没心思和他起口舌之争。千夜旬端起茶杯递给了顾颜夕,笑说道:“犯不着和小人生气。”
“你说谁是小人?”宋士良见千夜旬作为客人,却毫不留情的当着众人的面骂自己是小人,火气又蹿上来了。
“哼,难不成我说你是小人还说错了。”千夜旬抬眼,冷彻入骨的眼神直望入宋士良的眼里,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地狱修罗般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
宋士良早被千夜旬吓得腿软,再次没有骨气的嘭的一声跌坐在椅子上,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开口。
大厅里没有人说话,宋则看了眼宋士良,除了失望便是深深的不满。
顾颜夕喝了口茶,悠悠的放下茶杯,对着千夜旬展颜一笑,瞬间融化了千夜旬眼中的寒冰。有人如此护着自己,心里实在是暖得没边。千夜旬回了顾颜夕一笑,伸手为他整理耳边的乱发,那一刻,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微笑的对视。
许久,宋则轻咳几声,顾颜夕才尴尬的说了句:“既然要消除三夫人的怨念,唯有找出害死她的凶手。”
此话一出,大夫人和二夫人脸色俱变,大厅的气氛瞬间改变。宋则更是绷紧了脸,等待真相被揭开。
☆、宋家大宅(八)
“依顾公子之言,我娘确实被人所害,含冤而亡的?”宋士谦敛起笑容,脸上带着愤然的波动。虽然早就从顾颜夕的口中证实,但到了真正揭晓谜底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汹涌。
“如你所言。”顾颜夕冲宋士谦微微点了点头,眼眸刻意扫过以喝茶掩饰慌张的二夫人。
“顾公子,凡事讲求证据,既然你认定三夫人的死是被人所害,那凶手是谁,又是怎样实施的?”大夫人定了心,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佛珠被她紧紧的握住,极力克制颤抖,似在祈求得到救赎。
“证据自然是有的,至于凶手是何人我也知道,就连如何实施,虽然不能知晓细节,但是大致如何我还是有把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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