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 作者:千里孤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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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继戎皱眉道:“别叫老子大宝儿弟弟!”他听这话里意思竟是这两人要亲自上门去捅开这层窗户——只需要他从旁宽慰的意思。虽然心里有些惊奇,倒也乐得于如此。又本能地觉得阎素说话大约做不了主,又转头去看程截止,却见着程越面上一丝浅淡笑意,正和阎素四目相对,根本就没瞧自己。
周继戎一怔,顿时觉得方才吃下去的饭菜饱到了嗓子眼里,按着桌子起身道:“老子……饱了,你们……慢慢来!”
他心里腹诽着阎素程越这两肆无忌惮的狗男男,一面义愤填膺地想着看到时候舅舅抽不死你,一边忧伤着这两人也太不讲究了,光天化日害自己看到这么伤风败俗的一幕,说不定老子都要长针眼了。可惜周继戎现在身边已经没有小白可供他诉苦了。
这么一来他又觉得自己又有点儿想小白了,一下子也提不起心情来闹脾气了,对着客栈庭院里种的桃花出了会儿神,猛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现在在这儿发呆十分没意思,怏怏地回屋去写信。
第100章
虽说是顺路,但从昨晚商量的结果来看,阎素程越他们大约是要慢自己几天的,也不会直接就到舅舅家里去。
周继戎昨天叫他们给大大地寒碜了一把,就算能免费又丰盛地光明正大蹭吃蹭喝,他也不愿意再和他们同行了,这要是再时不时的看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地腻歪下去,周继戎觉得等到了地方自己的狗眼也要瞎掉了。
不过程越他们还带着商队,速度上和周继戎他们轻装简骑的也是不一样的,周继戎也有理直气壮的理由和他们分道扬镳,走前自然毫不客气地又吃了程越一顿,蹭了他一些士特产当作礼物带回去。
不过商队走得慢也就罢了,程越自已是骑马的,阎素却不知怎么地,却是坐了马车阴行,在城中街道上时车帘也是遮遮掩掩地,总不大露面,直到出了城这才掀起帘子来透气,一边露出招牌笑脸来同周继戎打招呼。
周继戎心下奇怪他好歹也是个闯荡江湖的出生,功夫练得如何不说,骑马总该是会的,却还要跟个大姑娘小媳妇似的坐什么马车。不过周继戎也就是心里奇怪罢了,这般无伤大雅的事他也懒得去仔细追问。只与阎素约好了三日后在江陵城中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辞过众人,策马先行而去。
虽然他舅舅那儿一定少不了有兄长的来信,提及他的终身大事如何如何的,周继戎也是因着这个原因支使时末辰代自己前往江陵,自己转而去了泔潼,未必没有拖得一日是一日的打算。当眼下真正有了要做的事情,他倒也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这一日不再像之前一样信马由缰,几人纵马一路急驰,身下坐骑又都是出挑的良驹,傍晚时便赶到了江陵。
时未辰得了信,早早就在城外路旁一处茶亭侯着,几人多是不见,又都是混熟的老相识,当下排场没多少,倒是免不了一番取笑嬉闹方才作罢。时未辰这才在前头引路,一路上便将分头行事之后的各种情形相互说了几句。
周继戎多了两分谨慎,并不事事说得仔细,将泔潼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涉及到白庭玉的地方便只一语带过,他有心遮掩,倒也没叫人叫出什么异样来。时耒辰在江陵的行事也是十分顺利,他本就jiān诈贺滑,领的又是上差使命,下头人有心奉承,他亦有意顺水推舟,谁也不得罪地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别人还要夸他会办事。
周继戎听他这么一说,自然是喜不自禁,但下喜滋滋地道:“一共赚多少啦?账本拿来老子瞧瞧!”
时未辰却道:“折算下来大约有个四五万两,都不在我这儿,舅老爷说他替你亲自收着。”
周继戎隐约觉得有些奇怪,朝时未辰望了望。时未辰何等的老jiān臣滑,脸上不动声色地全无一分异样。周继戎看不出端倪来,当下便笑道:“舅舅人没见过老子,大约当老子也和那些屁事不懂的纨绔一般,这是怕老子乱花钱呢?没事,等回头老子见了舅舅,老子自己向他要去!”
这说话间,眼看也就到地方了。
周继戎母家姓沈,他上头这一辈如今只余这一个舅舅,单名一个泽。皇上待这个唯一的舅父十分尊重,几次想请他上京颐养,只是沈泽推称故土难离才作罢,便是如此,逢年过节也赏赐不断,足见圣恩隆眷。
沈泽本人却是毫不张扬,为人处事都十分低调,沈家在江陵城中虽有宅第,他本人却是长年住在城外别院中。
时未辰便是领着周继戎到了别庄上。
时未辰接替了周继戎江陵的差事,少不了也要代他来问候这位舅舅,门房和家丁都和他认识,又知道近日将有贵客监门,十分客气地请了他们进门,更有那伶俐的门房,已经先一步一溜烟地进去报讯了。
沈家的下人十分训练有素,家丁们猜到了周继戎的身份,目光中显然有些兴奋和好奇,却恭恭敬敬地并不多看,言行举止也礼貌而得体。路上遇到几个婢女小厮,也是低头敛衣地站到路旁行礼问好,规规矩矩全无半分失礼之处。
周继戎心下就十分满意,他虽然自己和一干手下整日没大没小地胡闹惯了,却也知道真正的大家规矩是什么样的,并不见得也乐意看到舅舅家的下人也和自己府中一般没尊没卑,怠慢了他的舅舅。
前院还没走完,就见一人从月洞门那儿匆匆走过来,抬眼望见一行人,最后一小段路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
时未辰向周继戎轻声道:“小侯爷,这位就是舅老爷了……”
说话间沈泽已经奔至面前,时未辰收敛了脸上笑意,恭恭敬敬地道:“舅老爷。”
沈泽这时那来顾得上答他,也不用人指引,一眼就将周继戎认了出来,上前便拉住了他的手,又惊又喜道:“大宝儿?你是大宝儿么,你、你都长这么大了……”
周继戎对这个小名是深恶痛绝,偏偏有那许多人总喜欢这么叫他,这时被沈泽这么叫来,本来也有些不自在,然而沈泽抓着他的手温暖而用力,正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面上也是一片真挚的激动喜悦之色,他心下微暖,也就不觉得这称谓有那么难以接受,就连第一次见面本该有的生疏也变得微乎其微。
他便任由沈泽拉着他的手,自然而然地脱口而道:“舅舅。”
这一声舅舅叫得沈泽眼眶就是一红,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了,好半晌方才道了声;“好,好!”手上拉着周继戎却舍不得放,絮絮道:“你长得和我那妹妹可真像,这一晃眼的,都有这么大了……”
沈泽这也是初见侄儿,大喜过望,好半天才记起周继戎远道而来,也该累了,这才恍然大悟地将一行人带到厅中,吩咐咸房快去准备。
这期间他情绪倒是平静了许多,周继戎这才得空打量自己这位舅舅。沈泽已是五十开外的年纪,身材偏瘦,面目清癯和蔼,接人待物彬彬有礼,显出十分良好的教养,自有一番沉稳温和而令人心生亲近的气度。
他们甥舅第一次见面,便是没眼色如方真也不好意思太过打扰。时未辰更是连饭都没留下吃,捕着个空就周沈泽告辞,要回江陵城中去。沈泽待他的态度礼貌却略有疏离,同他客气了几句,并不很留。
第101章
初一见面,周继戎觉得自已舅舅还是很不错的。
他自小没什么长辈,兄长虽是相当于把他当儿子养,但到底两人年纪相差也就十岁,离真正的父辈实在差了一大截,周继戎又那么个扭曲又执拗的狗脾气,对其它能称得上是他叔伯长辈的人也很不以为然,总不肯给别人太过亲近的机会。说起来这还真是第一次细致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怀。
沈泽对他这个甥儿是打真心里疼惜,吃饭时就顾不得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从饭菜合不合口味到这些天的衣食住行,事无巨细地询问了一遍,似乎恨不能把这数年素未谋面的空白都补偿回来。尤其是他气质温和儒雅,言语真挚得体,让人生不出烦躁之心来。这般喋喋不休的问候虽然啰嗦了些,但也显得无微不至。难得地让周继戎捺得住性子生不出什么不耐烦,一时倒也没想得起计要他的钱财来。
这事还是沈泽先提起来的。饭后他将周继戎请到书房,屏退了下人,将时未辰来江陵后与何人往来,收了什么礼物向周继戎讲了一遍。他只是单纯地讲述事实,言语中并不带什么偏颇,只是在最后他迟疑了一会,看了看周继戎:“……他既是替你办事,打着你的名号如此行事,是否有些不妥……”
沈泽把话说和太温和,周继戎想了半天这才琢磨出他这是在向自己表示时末辰借着自己的声势胡作非为。顿时有点儿讪讪,心道这还真是老子叫他这么做的,不过当着舅舅的面却不能把话这么直说,当下轻描淡写地道:“哦,老……我知道啦,回头我说说他。”
沈泽一辈子正直严谨,性情也清净无争,他却不是寻常无知的人,听见他这般说话,心里就大略有数,不再就此事啰嗦,反而从桌上众多书册中抽出一个帐册,递给了周继戎,轻声叹道:“……舅舅是不太懂得你的想法,你既然这般说,舅舅也不好管你,那些东西就在库房放着,明天就给你送过去。”
周继戎将本子接过来,一面轻笑道:“我的东西从来都是时未辰管着,舅舅也不用还我,我让他来取。”他知道沈泽对时未辰有些误解,借这番布置也算是表明时未辰是自己心腹的身份。
果然他这般说,沈泽顿时就明白,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了。
周继戎顺手把那本册子翻了翻,却见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他在来时的路上已听时未辰说了个大概,想来便是小到百十两都一一地记上去,也写不了这么多。
他心下好奇,再仔细看去,却见册子上记着何时收了何人的钱物,还有大致的鉴定和估价,此外竟是细致地将送礼之人的身份背景家世人脉甚至推测出的用意也写得清清楚楚。以其说是帐册,不如说这本册子已经将江陵大致的人脉情形分析得清清楚楚。
周继戎才看了几眼便明白这其中的价值。按时未辰所说,沈泽从他手中将他此次搜刮来的财物接手过去保管也不过十余日工夫,这么短的时日要将其中关系理得这般详尽可要耗费不少心力。周继戎心下感激,凑过去拽着他的袖子叫了一声舅舅,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翻册子的时候沈泽却有几分出神,转眼见周继戎睁大了眼睛,努力拿一付感激不已的神色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两分失笑,轻声道:“……舅舅能为你做的事情也不多,总想着凡事稳妥些总是不错,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处……”
“有用有用!”周继戎道连忙点头道,他对这个舅舅并没有初次见面的生疏,这时又拖着凳子往沈泽身边挨近一些,又觉得这样子似乎还不够,腆着脸道:“舅舅,你对我可都比我亲爹还好了!”
沈泽不由得失笑,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道:“可不要胡说,这对你父王不敬。”
周继戎长这么大也只有被兄长摸过狗头,微微愣了一愣,想一想觉得这也没什么,于是也就由着舅舅去了,一边道:“我可没胡说,我小时候被欺负了,我哥都不帮我,那时我就想要来做舅舅家的孩子呢,可惜我哥不肯送我来找你……”
沈泽自是听说过周继戎在外的赫赫凶名,可到底他心里总是向着周继戎,这一次再见着周继戎装得一付人模狗样的乖巧伶俐,只当他是个再好不过的,当然不把那些传言当真,听他这么一说,虽知道是过去的事,却还是担心起来,忙问他怎么回事。
周继戎也不想让他舅舅再担心,避重就轻地挑着些鸡毛蒜皮小事说了,听起来也就是小孩子之间闹闹别扭而已,倒是他趁机数落了他哥的不少错处,告了不少刁状。他口齿伶俐机智,又有些哄着沈泽开心,倒把一桩桩小事说得趣味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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