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无央 作者:青竹酒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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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余青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看那个长长的布包,又抬头一脸怀疑地看看无夜。
“嘿你这小混蛋,到底要不要?不要我拿走了啊!”
“我要我要!”魏余青生怕无夜真的拿走,一把捞起布包,牢牢地抱在怀里,这一抱才感觉出布包里包的是什么。
魏余青慌手慌脚地打开布包,几乎叫出声:这是无夜连睡觉都不离身的宝剑——苍穹。
“这这这……这?啊?!”魏余青语无伦次,拿着剑的手有点抖。
“没错,这把剑是你的了。”
“可是这……这怎么行?那你呢?”
“我的好剑多着呢,用不着你担心。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如果不乐意要就还我。”
“我乐意我乐意!”魏余青紧紧抱着剑,好像他一松手剑就会被抢走似的。
“无夜……”
“嗯?”
不等无夜反应过来,魏余青就扑进了他怀里,像只小狗似的用脑袋蹭无夜的胸口,留下深灰色的水渍。
“喂喂喂,多大的人了还哭,丢不丢人。”
魏余青仍是蹭,像是要把无夜的胸口钻出个洞一样,瓮声瓮气地说:“无夜……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当年是我爹负了你……你该恨我才对……”
无夜惊了一下,他不知道魏余青对他和魏岚城的过往了解到了什么程度,他只是像突然被人撕开了伤口一般,眼睛火辣辣地疼。
“无夜,我爹欠你的,我来偿还……”魏余青放下怀里的剑,用胳膊紧紧抱着无夜。那时候他的胳膊很细很短,还无法把无夜完全圈在怀里,但他仍旧努力合上双臂,想要拥抱无夜的全部。
“小混蛋!快松开!我要被你勒死啦!”
“不要!”
“你突然间闹的哪门子脾气啊!快给老子松开!”
“那你答应我以后每年生辰都陪我一起过,我就松开。”
“好好好,我答应你。”
“真的?”
“真的真的!赶紧给我松开!睡你的觉去!”
魏余青嘿嘿傻笑着松开了无夜,露着一口大白牙,忽然朝着无夜的嘴“啵”地亲了一口,亲完立刻躺倒,用被子蒙上头,不再发出一点声音了。
无夜呼喝着冲面前的一团被子挥拳头,恍然想起被子里的魏余青看不到他,才下意识地抚上嘴唇,无奈地漾出微笑。
那是魏余青的初吻。
又过了几日,魏余青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气色也好了很多。
某日,无夜正想把魏余青扶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却见一个男子神色匆忙地走进来,半跪在无夜面前说:“禀告无夜统领,总督传令让您速速赶回葬曲本营。”
“浣云?他找我何事?”
“属下不知,只知道总督大人的传令非常紧急。”
“哼,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担心我在外停留太久动摇了回去的决心罢了。你告诉他,我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暂时不会回去。”说这句话的时候无夜悄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魏余青,发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可是总督大人说……”
“够了,我说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你原话告诉浣云就好。”
跪在地上的男子后背明显一僵,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倘若统领执意如此,就休怪属下冒犯了……”话音未落,男子身形一闪,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倏地自袖口飞出,直朝无夜面门飞来。
事出突然,无夜完全没想过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会对自己出手,那男子又离无夜极近,无夜两只手都在搀扶着魏余青,一时间竟闪躲不及,眼见那森然可怖的剑刃就要刺穿自己的眼珠,他赶忙向左偏头,明知这样可能会直接划伤颈脉,但眼前局势已容不得他多做考虑。
然而,那剑刃硬是擦着他的脖颈滑了过去。因为,魏余青用自己的手狠狠握住剑刃迫使它改变了轨迹。
血迹染红了将近半柄剑,一滴滴浓稠的血迹顺着魏余青的五根指头滴在无夜的肩膀上,因为魏余青重伤未愈,此时他的内力几乎为零,他完全是靠着惊人的反应速度和不要命的蛮力生生把那剑拖着停下的。
魏余青的手指几乎被切断,从无夜的角度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白森森的指骨,断面处光滑整洁,与剑刃完美契合。
无夜一剑刺穿男子的心脏,与此同时,魏余青握着的剑“当啷”一声砸在地板上,溅出几滴小小的血花,妖艳的红色,似要将人的眼睛灼出个洞来。
无夜颤抖着捧起魏余青的手,五根指头几乎被齐齐切下,此时只剩少许的皮肉还坚强地连接着,摇摇欲坠。
魏余青的右手,大概要就此废掉了。
一个习武之人没了右手,就等于被废了武功。
无夜看着魏余青的手,就像有人在他面前把他精心雕琢了几十年的极品玉石狠狠地摔成了粉末,又像一幅呕心沥血创作几十年的画作被人毫无理由地一把火烧掉,仿佛心口上被剜出一个洞,从洞里吹进彻骨的寒风,一点点冰冻了整个魂魄。
我们不过是诸神棋盘上一颗小小的棋子,当命运呼啸而过,谁又能抵抗得了道法天意?我们奢求的不过是缝隙里残存的阳光,即使如此,也难逃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 4 章
当年魏余青与无夜分别的时候,是十六岁。
那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晨,晨霜沾湿了石榴树初露的嫩芽,灰黄的土地里钻出未名的花。遥远的集市传来听不真切的叫卖,门外有三两个孩童笑闹着跑过,不知谁家的狗在吠着过往的生人,打破了暖阳下的宁静。
魏余青呆呆地站在空荡荡的庭院里,手足无措。
昨晚无夜没有回来,虽然以前这种事也常常发生,但魏余青知道这次和以前不一样,因为他在院门口发现了一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
不知怎的,他突然就觉得,无夜再不会回来了。
魏余青呆呆地坐在地上,感觉胸口上好像压了块大石头,怎么也喘不上气来。
魏余青设想过一万种分别的方式,就是没想过自己会像这样被毫无预兆地抛下。
他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妄图找到无夜留给他的书信或留言,但什么也没有。他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梦醒了,便只剩下幽冷空旷的屋子。
只有腰间的苍穹一次次提醒他,无夜曾真实地存在于他的世界里。
魏余青在他们一起生活过的房子里等了三年,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但无夜就像是从没在这世上存在过一样,就那么凭空蒸发,不留一点痕迹。他甚至觉得无夜可能已经死了,在某个任务中身受重伤,不治而亡。或许他在死前回到了他们的房子,但还没来得及推开门,就被仇家带走,挫骨扬灰,所以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但魏余青强迫自己相信无夜还活着,若是连这个信念都没有,恐怕他早就垮了。
无夜离开后,魏余青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要为了什么而活。
他的家人刚被屠尽的时候他也曾发下宏愿要将仇人赶尽杀绝,但后来他从无夜口中得知他的仇家是“葬曲”——整个国家黑市贸易和所有暗杀组织的核心,“莫说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就是皇帝老儿也不敢轻易动它。”没有黑暗的光明无法立足,一个国家的昌盛稳定靠的不仅是肉眼可见的繁荣,更是繁荣背后见不得光的巨大脉络,黑白互相压制,才有了今天这种难以打破也不可打破的平衡。这样的道理魏余青还是能明白的,所以他早就打消了去葬曲为亲人报仇的想法,他真正的仇人应该是朝中那个陷害父亲的宦官——只因被父亲抓住了其私吞赈灾粮款的证据,便花重金雇佣葬曲屠尽魏家老小。
“无夜!你不是父亲的挚友吗?为什么不替他报仇?!”魏余青刚随无夜回家的那几日几乎天天追着无夜这样问,但他总是沉默着不说话,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感情。
后来,魏余青通过父亲的信物,暗中动用了父亲在朝中的关系网,将从无夜口中得知的父亲被杀的真相透露给父亲的旧友——朝廷第一武将成清华成将军,但又担心成清华会为了自保不为父亲报仇,便故意伪造了父亲死前已将宦官私吞赈灾粮款的证据转交给了成清华将军的假象,让宦官将成清华当作不可不除的敌人,由此成功将成清华置于“必须先下手为强杀了那个宦官”的位置。
三日后,魏余青正在厨房蒸馒头,一只信鸽飞进来落在了魏余青肩膀上,他停下正在加柴火的手,解下了信鸽腿上的书信,得知宦官已被不知名的刺客暗杀于卧房。
“火不要太旺,火太旺,馒头就不好吃了。”不知何时,无夜倚靠在厨房门上,半张脸被阴影遮盖,只露出没有弧度的嘴角。
魏余青自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无夜收在眼里,他不动声色地将书信揉成纸团轻轻丢进柴火中,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淡地说:“我自有分寸。”
那年魏余青只有十岁,而且刚刚经历了丧亲之痛,却能如此冷静地动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漂亮地手刃仇人而不脏了自己的手。无夜的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他清楚地意识到,假以时日,这个孩子将不可限量。
他精心地培养魏余青,希望能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不仅是武功,更是生存法则。那些他从刀尖和鲜血中获知的道理,他将倾囊相告,只为减少魏余青走的弯路和受的伤痛。
只可惜,不等他教完,他就永远地与魏余青分别了。
魏余青在他们共同生活了六年的屋子里等待三年后,花光了无夜所有的积蓄,饥寒交迫之时只好离开,带上苍穹和父亲的信物前去投奔成清华将军,适逢成清华要出征塞外,便让魏余青以普通士兵的身份随军征战。
一年后,魏余青带着赫赫战功荣耀凯旋。
本就年轻有为的魏余青靠着无夜传授的人情世故在朝廷迅速站稳脚跟,仅半年就从正四品的都司升至从二品的副将,魏余青平日里虽寡言少语,看似难以亲近,实则非常善于拿捏人心,不管是忠是佞,都不曾与他交恶,所以即使是如此迅猛的升官速度也丝毫没有影响他在朝中的人脉,反而名声大噪,一时间整个都城都知道现今有个一表人才的副将名叫魏余青。
表面上,魏余青是忠心耿耿的武将,暗地里,他却疯狂为自己铺路,只求更快地升上更高的官职。
因为他始终坚信无夜还没有死。
既然我不知道你在哪,那我就要站到最高处让你知道我在哪。
两年后,魏余青二十二岁,官至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位居武官最高职位,成为当朝历史上最年轻的侍卫大臣。
月朗星稀,湖光粼粼,酒香随风飘散,似要熏醉了远处游弋的浮鸭。静心湖中,一艘画舫游船缓缓地漂着,若有若无的丝竹暖歌从中逸散出来,慢慢沉入湖底。
画舫里,魏余青正和几个一品大官品酒赏曲,这是不可缺少的日常应酬,魏余青心中早已厌倦得想吐,脸上却仍旧不得不装出沉浸其中的怡乐。
“魏大人莫不是看不上这庸脂俗粉?老夫觉得魏大人似乎意兴不足啊。”魏余青身边一个喝得半醉的老臣问道。
“吴大人说笑了,魏某哪里有那么高的要求,此女子声音清亮动人,摄人心魄,很得魏某的心啊。”
吴大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相识这么久,魏大人的心思老夫还看不出来吗?其实这次老夫还请了一个扶风堂新来的小倌儿,不仅人长得水灵,唱腔更是勾人,但是怕那几位年纪大了吃不消,便没请出来,如今正在后面的小厢房里歇着,不如老夫带魏大人去品鉴一下如何?”
魏余青本就嫌此处无趣,看到吴大人盛情邀请,便索性答应了,随他来到与画舫前厅相隔的一个小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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