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携天下 作者:千层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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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昌王争强好胜,连年的征战早便掏空了国库,后为充盈国库不得不颁赋重税,民众苦不堪言,并不算有道明君,迦南有取而代之之意,除去朝中几名心腹并无几人得知,这时被人揭出,虽无实据,众人心中均各惊疑,尤其是高昌王,看着迦南的眼神一时变得复杂无比。
迦南虽欲除他而后快,但若对方在自己手中出了事,自己如何能逃脱干系?虽有些不情愿,当下又只得全力保他,自也是愁肠百结。
“奇了。”颜少青一扬眉道:“你们将我捉来,却如今倒打一耙问我有何阴谋,这……”
迦南面露疑虑,招来监工问清缘由,才知事实确如他所讲,暗道:果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正计较着怎样才能救回高昌王,便又听对方说道:“我与高昌回鹘素无恩怨,也无心结怨。”
迦南只冷冷盯着他,以及受他所制的高昌王。
颜少青继续道:“你只须告诉我,古墓之中有何乾坤。”
迦南姣好的面容一片冰冷,沉默半晌,终是开口道:“墓中确实有赤霞草,但要带走它必要取得凝玉匣,此玉匣藏在一具棺木中,需得钥匙才能开启,且不说那把钥匙已遗落多年,即便找到了钥匙打开棺木也是徒劳,因之看守凝玉匣的是……”
颜少青正认真倾听,冷不防衣带生风,掌风呼啸而至,侧头避开,衣袖挥处,一串佛珠被打散抛向空中。
迦南猱身欺近,接连三掌,分击颜少青胸腹腰际,同时挥掌接住从空中落下的散珠。
颜少青却不教他得逞,衣袖轻抖,向他肩头拂去,这时迦南不得不俯身前窜,躲他招数,不料对方攻势倏变,衣袖携风,迎面挥到,化去他三掌不说,更抢先一步夺去了从空中落下的佛珠,跟着抖手发出。
迦南从他袖下避过,毫无片刻耽搁,足尖轻点,身子如箭离弦,向上腾空,咻咻几声,数枚佛珠贴衣飞过,嵌入身后石柱。
而不待他双足落地,又是两枚佛珠射到,他在半空扭身,左足在柱上轻轻一踏,借力纵前,径踢对方脖颈。半空中他衣袂飘飞,身轻若燕,但这一脚却是蓄足力道,劲猛绝伦。
“看守玉匣的是甚么?”颜少青左右不离高昌王三步,待敌袭至,只将身子微微侧转,两指捏住对方的脚踝。
迦南见对方不躲不闪,轻松便化去了自己招式,已是大惊,更不料自己这般容易便被对方制住,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
“放手!”倏地抬脚踢向对方胸腹,颜少青抓住他的衣襟下摆,两下一夺,嘶的一声,衣襟裂成两截。
迦南翩然落地,只长衫被人撕去一截,露出内里的中衣,显得有些狼狈。
颜少青双手递回衣襟,道:“得罪了。”
迦南面色一沉,不由分说,左掌临空虚按,一股凌厉罡风震得众人衣袍乱飞,颜少青知他动了真怒,不敢轻视,指间嗤嗤几响,森绿火焰携起罡风,向外推送。
两人都显露了真功夫,场中霎时被两股横冲直撞的罡气搅得天翻地覆,众人四下逃散,只有高昌王因受人牵制不得不坐在原处,忍受碎木割肤之痛,不多时,他身上的锦袍便被割得破破烂烂,却偏生不敢动弹。
迦南的招式一招胜过一招的凌厉,每一招,皆有说不出的妙处,颜少青斗到兴处,不由暗自激赏,本想再与他切磋几式,忽听得几声鹰啼响自远处,冷漠的脸庞上现出一抹笑意,喃喃轻语:“总算是到了。”
左掌斜劈,劲猛的罡气截断石柱,震塌屋顶,高昌王坐在下方,眼见石柱压身,惊得魂飞天外,危急时腰身一紧,被人提着身子向后跃出,还未落地,耳边便是轰隆巨响,仿若天塌地陷一般。
迦南携了人站定,但见弥漫的烟尘之中,一线阳光自屋顶的裂缝透入,颜少青站在废墟高处,一只隼鹰缓缓降落在他的肩头。
“良禽择木而栖,国师若在高昌呆不下去,自可来寻我。”
迦南捏着断裂的佛珠,脸色变了几变:“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冷淡薄唇轻轻勾起,男人几不可闻的笑了。
“——岚山阁,颜少青。”
-未完待续-
第77章 第四十五回:待到重阳花开日,便是拨云见日时
“七爷,七爷,有消息了!”
软帘一掀,一个仆役模样的少年人跌跌撞撞闯进楼来。因是午牌时分,酒楼内客聚如潮,这少年穿梭其中免不得磕绊碰撞,途经东窗一桌时,摆在桌沿的酒壶被他衣袖带到,砰地摔得个粉碎。
那少年不及回身致歉,衣领已教个大汉拽住,提了起来。
大汉作辽人打扮,生得浓髯遮面,虎背熊腰,这细瘦少年被他提在手中时,就像拎着只小鸡,引得众人发笑。
少年见不仅无人为自己解围,反而引得满场哄堂,大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辽人大汉抬脚踩在凳上,斜眼打量他:“好端端的你扰了大爷酒兴,说罢,要怎么赔?”
如今辽人兵强将勇,走至何处皆是这般耀武扬威,便是身处回鹘人的领地也依然不知收敛。店家见有人滋事,有意调协,却见那大汉身旁腾地站起两个同伙,都不像是好商量的模样,便就此打消了念头,退远了去。
那少年呼道:“我赔你就是,作甚么动手动脚,快放我下来!”
辽人大汉嘿地冷笑,摊开手来:“你肯赔便好,一共五十两,拿来罢!”
少年乍听之下吓得一跳:“甚么酒要五十两?!”
对方揪紧他的衣领,强词夺理道:“这店里的碗盘打碎都要一赔三,我这壶酒一口没喝便被你打翻了,自然也得按这规矩来陪!”
少年争辩道:“那也要不得五十两银子。”
辽人大汉冷哼道:“最上等的‘玉颜春’十两银子一壶,三倍便是三十两,再加上你扰了大爷我的兴致,少说也得赔个百八十两,收你五十两算是少的,废话少说,赶紧赔钱!”
“你……你们这不是讹银子么!”
几人相视之下,哈哈大笑。少年见状,知被自己说中,不由又气又急,朝着楼上喊道:“七爷,七爷!”
辽人大汉一面笑着,一面抬眼往楼上看去:“也好,你赔不起,叫你主子来赔。”便要提人上楼,无巧不巧,刚好有个书生打从旁边经过,手里的酒杯被他撞到,翻洒在地。
书生向后退了几步,口中叫道:“哎哟,小生的酒!”酒液淋在身上,他忙又道:“小生的袍子!”
书生身量不高,着一袭儒衫,面上皮肤苍白,双眼细长浮肿,一副常年熬夜苦读的模样。辽人大汉嫌他挡着路,不耐烦的伸手推人:“走开,别挡道。”哪知手腕探出,书生恰好弯腰擦拭衣襟上的水迹,抓了个空。他只当是巧合,伸手往对方背上按去,书生又刚好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空杯。
暗骂了声见鬼,几人索性绕开他,径往二楼而去,那书生挡在路中,举着杯子道:“几位撞洒了小生的酒,便想这么一走了之么。”
辽人大汉左右绕不开他,怒道:“走开!”
“各位要过去,也得赔了小生这酒钱才可。”书生慢条斯理的搬过把椅子坐下,挡住通往二楼的过道。
辽人大汉斥骂道:“滚开,别挡着爷爷发财!”
那书生闻他言语粗鲁,皱了眉头道:“兄台这般着急,是奔着意外之财去的,还是为着不义之财去的?”
辽人大汉道:“管你甚么事!”
书生坐在椅上,摇头晃脑道:“古有义母诫宰相之子,不义之财,非吾有也,不孝之子,非吾子也。意外之财取之无碍,小生自不拦着,兄台若是冲着不义之财而去,那小生便要奉叨几句。”
辽人大汉不及他说完,便呸了声:“他妈的,哪里来的酸秀才!”抬脚便向他踹去。
那书生不慌不忙带着椅子往后一退,辽人大汉脚未着力,向前跄踉了一步,险些摔倒。
书生作势去扶,口中道:“兄台不必行此大礼。”
辽人大汉大骂道:“你劝也劝了,还不滚开!”
书生仍是和气道:“规劝兄台是一码事,兄台归还小生酒钱是另外一码事,不可混成一谈。如今兄台只须赔了小生酒钱,想去何处我皆不阻拦。”他无视对方愈来愈难看的脸色,继续侃侃而谈:“便如兄台所言,最上等的‘玉颜春’十两银子一壶,照着酒楼的规矩,三倍便是三十两,兼之你扰了小生喝酒的雅兴,一百两子是少不得的。”
对方听了这话好生耳熟,稍微一想,不正是自己方才威胁少年的话语,冷冷盯着书生道:“你这是要为他人强出头了?”
书生道:“非也,非也,小生只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教各位明白事理。”
“放屁!”辽人大汉一拍桌子,意识到自己手里提了人行动不便,于是朝另两人使了眼色,那两人受了他的指示,围到书生身旁,左右各一使力,将书生坐着的椅子搬了起来。
书生双脚离地,倒不显得如何慌张,只是道:“几位要抬小生去往何处?”
两人齐齐冷笑,猛将手里的椅子砸向窗外:“抬你去见阎王!”
椅子将窗棂撞出个大窟窿,架子跌在桌上,又是叮铃咣啷一阵响。这时附近几桌酒客为避是非,纷纷离去,有几个更是连酒钱也赖了,店掌柜一面安抚客人,一面叫人堵住门口,防止再有人赖账。
几个辽人眼瞅着书生飞出窗外,可当他们伸出头往外探时,却哪里有对方身影?突然后心一痛,呈个狗啃屎的姿势摔出窗外,直在花圃里滚了一身泥。几遭羞辱,这才明白过来对方是个练家子,再看那书生,兀自好端端的坐在那里,身旁站着一名少年,正向他致谢。
这厢热闹方歇,那头门帘便被人掀起,一人甩着扇子笑入门来,向身旁另一人摊了摊手掌:“我说老八铁定第一个到,你偏要同我唱反调,这下可服了罢,十两银子,愿赌服输。”
众人寻声而望,但见大门口站了个蓝衫公子,手里轻轻摇了把折扇,一张脸庞生得极其俊俏。塞外蛮地鲜少见到这等标致俊雅的人物,一些女子不由偷偷朝他瞧来。
蓝衫公子身旁那人,身材微胖,上唇留着浓髭,左颊上生有一道胎记,瞧着有些猥琐。他看了眼站在窗边的少年,嘿嘿两声:“九哥这话未免言之过早,这银子嘛,还指不定揣谁兜里。”
蓝衫公子放眼望去,厅中虽无虚席却再无熟识之人,摇了摇头道:“十弟此话怎讲?难不成除老八之外,还有人先到一步?我怎没瞧见?”
他问此话时,那书生打巧也向门口望来,遥遥朝二人抱了抱拳,满面含笑,显然与二人是熟识。
此三人,正是收到飞鸽传书,赶来会晤的岚山阁三位当家,那白面书生叫做李思函,于众弟兄中排行第八,使一对判官笔;蓝衫公子姓望,名唤玉溪,江湖人惯称他为玉溪公子,坐岚山阁第九把交椅,轻功卓绝,鲜有人及;而与他打赌那人则是十当家蒋唯,腰间的八棱铁锏轻易不离身,便是他最擅使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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