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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照沙洲 作者:不想吃药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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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s: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怅然若失 恩怨情仇

  满月楼外聚满了观看烟火盛景的百姓,张张笑脸在璀璨光芒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拥戴藩王的人们自发开始欢呼喝彩。
  王爷王妃夫妻和美,早生贵子……
  满城锦绣,十里妆红,望极银桥,不夜长天!
  盛况空前,没人会注意落寞一角酒尽菜凉,那俊美青年以手撑额,满天的璀璨照不亮眼底空茫,只是唇角那一抹笑,却似陡峭春寒里不合时宜怒放的艳桃,倔强的倾尽生命也要……开至荼蘼。
  
 
  ☆、40
 
  一年时间不过转瞬即逝。
  月氏并吞了八大部落,聚集了散居游民,鼓励农耕,开荒扩土,领土已经囊括塞外整个版图,直至陇山为止。
  三年前的杀伐和硝烟似乎已经淡去了,不管在外人眼中月氏王是如何暴虐,但在月氏族民心中,月氏王永远都是大漠的神祗。
  江宁时有信来,他九弟莫纤尘竟然真的没有死,隐姓埋名住在江畔渔排,他带着小三儿安居在庐州府,在一家歌舞坊作琴师,闲暇时也会为舞姬们画些画像赚点银子,虽然清贫,但却乐得自在。
  司马夜也会回信聊些近况,只是没问江宁和秦少川之间的事,因为他从特殊渠道得知,秦少川好事将近,这些再去深究已经毫无意义,两个男人之间,原本就是有悖伦常,且不谈被亲朋祝福,就算是接受恐怕也是不可能的,秦少川选择娶妻生子并非怯懦,而是顺应天意。
  桌案上信笺散乱,烛台上烛火将尽,灯芯噼啪豆火跳动,司马夜感觉头有些疼,也未叫人添烛,懒懒靠近四方椅里,闭眼假寐。
  烛火终于燃尽,“咻”一下熄灭,蓝烟袅袅而上,黑暗沉沉的压了下来。
  一双柔软的手抵上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按压。
  司马夜舒服的叹了口气,也不睁眼,自言自语道:“突然想吃南瓜粥了。”说罢还砸吧了下嘴。
  身后人噗呲一笑,也只有在她面前,司马夜才会褪去锋芒表象,露出些孩子气。
  想起王爷大婚那日,她辞别王爷一路跟到满月楼,一眼看到灯火通明的一角,身披永夜黯淡的他,当时就模糊了双眼。
  王爷说,自从江宁走了后,阿夕身边没一个知根知底的人,更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人。
  他给不了寒凉夜里一盏热茶,给不了向晚风中一袭寒衣,给不了寂寞归途诗酒年华,给不了塞外长歌两骑悠然。
  ……云雾,你就帮我照顾他吧,让他在冰冷的四方王庭里,能感受到些许暖意,他想要的并不多,只是一个陪伴而已。
  一身喜服的王爷,垂手立于红绸锦簇的王府大门前,目送她登上马车,她回首,那融在满目热烈绛红中的身影,枯槁的就像是满庭葳蕤下无奈盘踞的老树根,命运使然,无从挣脱。
  司马夜快睡着了,云雾拍拍他的肩,“去榻上睡吧。”
  这一拍,却让他清醒了不少,睁开眼,懒懒抱怨:“那些人叫我立妃,吵得头疼。”
  云雾笑道:“你不想立妃么?月氏王今年二十三,风华正茂,正是成家的好年纪。”
  司马夜霍然站了起来,有些不高兴的盯了云雾一眼,“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聒噪的女人!”
  云雾掩嘴偷笑,黑暗中司马夜的眸子熠熠闪光,她忙止住笑,“你若不想,他们也没办法,总不会将人卷了送你寝宫来吧。”
  司马夜道:“他们当然不敢,只是都觊觎大妃这个位子,叫人心烦。”话音未落,他弯腰探近云雾,一语惊人,“云雾姐,要不你嫁给我吧。”
  “呸!”
  云雾涨红了脸,狠狠瞪了司马夜一眼,突然就想起王爷,现下才意识到,虽然是玩笑,但司马夜总有一天也是要娶妻的,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婚姻就是王权路上的祭品。
  “我去睡了。”司马夜打了个哈欠,往床榻走去,身后云雾突然道:“我嫁给你吧!”
  司马夜顿住了脚步,不可思议的转过身,黑暗中看不清云雾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破釜沉舟的决心。
  “大妃的位置若一直空缺,就会引起各个派系的纷争,一旦内乱,政局不稳,百姓就会受苦。”云雾悲哀的一笑,“我本就没有什么以后,一个大妃的位置,至少能保证我下半辈子安稳无忧。”
  司马夜平静的说道:“即使你不是大妃,有我在的一日,也能保证你衣食无忧,我方才只是玩笑,你莫要往心里去。”
  “你嫌弃我?”云雾狡黠的笑。
  “我怎么会嫌弃你。”司马夜表情认真,“我是怕耽误了你,这不是玩笑,一旦你嫁给我,就是一辈子的事,你以后若是遇到中意的人,后悔都来不及。”
  “不嫌弃就行。”云雾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只要能帮到你,我无所谓的。”
  司马夜还要说什么,云雾推了推他,“去睡吧,明日再谈。”
  ……
  日不染沉秋,漏夜一场雨,润了一夏干涸黄土,凉了枯秋一片萧索。
  一大早,一骑穿越肃州城门,马蹄卷起猎猎秋风,直奔肃州藩王署,来人骑术精绝,一身窄袖胡服,袖子上插月氏鹰羽徽记,马鞭赫赫生风,吆喝声响彻肃州长街,一脸喜色。
  王署前厅正例行公事,开每三日一次的早会,前厅坐满了首府各处官员,段阡陌端坐首席,正听下面人汇报帝都的消息。
  “皇上龙体抱恙,现朝中政务均是二王爷辅佐太子处理,太子已然亲政。”
  段阡陌点点头,问:“太医院请脉的脉案是怎么说?”
  “据说是肝郁气结,风寒浸体,四年前唐欢叛逆,圣上那时一连几日未曾休息染上的病,最近加重了些,偶有呕血。”
  段阡陌眉心一跳,心里泛起一阵寒凉,虽说兄弟间并不亲厚,但毕竟还是兄弟,现天子龙体抱恙,若是有个好歹,朝中又要乱成一气。
  正沉吟着,从半掩的门缝见一人由五福带着,远远的从正门穿了过来,那人一身胡服,两手端着一本红色文书。
  他不禁皱起眉,站了起来。
  “王爷,月氏来使求见!”
  “进来!”
  那人跨了进来,行礼时,段阡陌就盯着他手中的红色烫金请柬,心中突突的跳个不停。
  “……大婚定在本月十五,月氏上下届时必恭迎王爷大驾……”
  那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耳中一阵阵的嗡鸣,一口气提不上来,随即两眼一黑就栽了下去。
  在梦中他痛骂自己,只许他立妃生子传承子嗣,为何听到阿夕大婚,就会气急攻心这般难受,若将心比心来想,自己大婚那一日,阿夕该有多伤心。
  “王爷,王爷……”
  榻边有人小声抽泣,段阡陌心中郁闷,却不得不睁开眼。
  “王爷,你醒了?”
  西藩王妃哭得梨花带雨,见他醒来又破涕为笑,“大夫说王爷的旧伤又犯了,敷了药,现在可还疼痛?”
  王妃是内阁大学士的独生女,知书达理温婉可人,段紫陌为他选亲看来还是用了心的,并非随意指户人家。
  她这样一问,肩胛处确实是隐隐作痛,段阡陌扯了个寡淡的笑,温言道:“还好,你照顾了几个时辰,去歇着吧。”
  王妃不放心,拍拍他的手,微笑问道:“王爷要用点粥么?”
  段阡陌没有一点胃口,未免她操心动了胎气,就点了点头,“让下人来侍候吧。”
  王妃乖巧的一笑,起身去换下人,没一会毛尖托着紫檀木盘进来伺候段阡陌用粥,王妃便倚在榻边坐了下来。
  她笑看着段阡陌一口口吃粥,两手习惯性的抚上圆滚滚的肚子,缓缓道:“还有一个月就要临盆了,这小家伙这几日闹腾的很,搅得人夜里都睡不好。”
  段阡陌看向她,有些歉然,大婚后一直拖着未圆房,她娘家人一直来信询问,才在两个月后例行公事的圆了房,未想就那一次便怀上了,他便借口分了房,这女子若是刁钻任性,他还能理直气壮的生疏她,可偏偏她却是个知趣的贤惠女子,有时候乖巧的让人心疼。
  “让龙井在暖阁里摆张小榻,夜里就让她照看着吧,大夫今日把过脉没?”段阡陌问。
  “请过脉了,说是孩子很好,王爷放心。”
  段阡陌见她一脸喜色,心中郁闷便消了些,心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求的呢,阿夕娶了云雾,来年只怕也会喜得贵子,他所愿也就是阿夕能幸福,云雾也确实是个好女子。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阿夕就是他这一生里的信仰,能远远遥望他安好足矣。
  十月初五,青海快马来报,铜矿塌方,当地官府将大山戒严,初查是□□引起的矿脉崩毁,佃户雇工死伤无数,因为雇工大多数是当地土著,一石激起千层浪,死者家眷和宗祠子弟近千人大闹府衙,已经发展成□□,十万火急!
  段阡陌连夜启程赶往青海,另派五福将五车贺礼送往敦煌,兵分两路同时出发。
  十月十三,月氏王庭一骑绝尘,以电射的速度向陇山飙风般驰驱,塞漠发来急信,暗卫探得途径青海的陇山要道,被英喆布下了埋伏,段阡陌一行必遭伏击!
  塞漠的消息错不了,段阡陌从肃州出发已经八天,按时间来推断,他就在今日进入陇山,穿古道入青海。
  英喆和塞漠目前的争斗如火如荼,英喆若夺回两州,他统治青海的胜算就会大一层,为什么现在才意识到这个危机!?
  段阡陌一行是赶赴出事矿点处理善后事宜,只会带上数百护卫,若是中了英喆的埋伏,焉能逃生?
  司马夜卯足了劲扬鞭策马,身体低俯马背,只望插上一双翅膀,即刻就飞到陇山。
  段阡陌,你不能死!
  
 
  ☆、41
 
  古道西风,黄沙绵延。
  黄天之中,茶寮之间来往的商旅络绎不绝,往西便进入陇山地界,方圆几十里就这一家茶寮,生意极好。
  最大的一张桌子,被六个汉子给占了,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帘子严丝合缝的,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
  一个汉子要了一碗白水,又问老板要了两个老面馒头,送到马车里。
  那汉子也不近前,只撩开了帘子递上吃食,所有人均看到一只白净的手接过了食物和水。
  在这种地方出现马车本就稀奇,而且还是装着女人的马车。
  茶寮里休息的商旅交头接耳的议论着,碍于那六个大汉凶神恶煞的,也不敢大声说,都是压低声音咬耳朵。
  陇山附近马贼猖獗,这六个汉子带着个女人赶路,便很有可能是贼匪们从哪里抢来的良家女子,商旅们对马贼深恶痛绝却敢怒不敢言。
  靠土灶旁边的一桌烟熏火燎的没人愿意坐,单独坐了一个人,背对外面,一口一口的喝着茶,聆听着其他人的小声议论。
  那些汉子几口填饱了肚子,便拿起大刀起了身。
  待马车起行后,最里桌的那个食客也悄然消失无踪。
  那六个汉子穿着西北常见样式普通的皮坎肩,脚下穿的却是厚底靴,做工精良经久耐磨,是侍卫和军营常穿的一种行军靴。
  马车驶的并不快,一个时辰后才进入陇山古道。
  车内的女子大腹便便却衣着华丽,两手捧着异常大的肚子,秀眉轻蹙。
  古道上崎岖不平,马车颠簸,小腹开始隐隐坠痛,十几日前王爷动身去青海,她便带着侍女去寺庙求平安,却不想遇到劫匪,那些人将她掳到这荒郊野岭,一路照顾却还妥当,不知是些什么人,若是讲她掳来为难王爷,她即便是死也不会让那些人得逞,只是腹中孩子又怎么办才好?
  马车底座本有条缝隙,在她眼皮子里下越来越大,突然裂开,她吓得一跳,将自己送进车厢最里面,捂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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