侑李没有半点犹豫答道：「嗯，我要留在花雨楼。」

 

    「为什么你……」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凉介的眉头微皱：「要是因为生活的话，你根本就用不着卖身……」

 

    「凉介。」轻轻打断凉介的话，侑李摇摇头：「我的自尊并不容许我如此卑微的躲在你身后。」

 

    侑李笑了笑，如花似的笑容：「没关系的。我并没有凉介你想的那么软弱，我并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公主。」

 

    凉介暗自长叹：「那，你知道你所订下的卖身契……」

 

    没等凉介说完，侑李就打断了凉介的话：「我知道。」

 

    「你会后悔的。」凉介轻轻道。

 

    侑李用轻描淡写的带过：「嗯。但是，逃避的话我会更后悔。」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正当凉介想开口说要离去时，侑李再次说话了：「凉介，你有没有听过潘多拉的盒子这个故事？」

 

    「潘多拉的盒子？」凉介耸耸肩。

 

    侑李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轻轻踏步：「这是一个远方西大陆的一个名为希腊的国家所流传的神话。」

 

    凉介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很久很久以前，晚上并没有光明。提坦神的儿子普罗米修斯为人类盗来天上的火种，让人类学会了如何使用火。」侑李顿了顿，接着又说：「这令统领众神的雷神宙斯非常生气，他令他的儿子火神赫淮斯托斯依照女神的形象以水和土做出一个可爱的女性。接着，宙斯又命众神加入让她更诱人的魅力，爱与美女神维纳斯为她淋上使男人疯狂的香味，神的使者赫尔墨斯教授她语言……众神的赐予她大部份的天赋，唯有智慧女神雅典娜没有把智慧给她，一个由众神所创造出来的女性，潘多拉。」

 

    凉介轻语：「可怜的孩子。」

 

    仿佛没有听到凉介的话似的，侑李把故事接了下去：「潘多拉，是有给予所有人类的礼物这个意思。宙斯令赫尔墨斯把潘多拉带到普罗米修斯的弟弟埃庇米修斯那里。埃庇米修斯跟他聪明的哥哥不同，他生性愚蠢。尽管他哥哥吩咐他不要接受宙斯的礼物，但当他见到年轻美丽的潘多拉后就把哥哥的吩咐抛诸脑后。」

 

    「就是这样，潘多拉跟埃庇米修斯一起生活。某天，潘多拉忆起宙斯赠与她的盒子，潘多拉好奇地打开了盒子。在盒子打开的一瞬，灾害、疾病等苦难都飞了出来。害怕的潘多拉立即就把盒子关上了，唯一有一种东西被遗留在盒子里。」侑李再次坐回凉介对面：「凉介，你觉得那是什么？」

 

    「那是……」凉介没有给予回答。

 

    侑李笑了笑：「不过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因为，这是大前天父亲跟我说的。他让我想一天，说着明天再告诉我……这样子。」

 

    凉介能够给予的，仍然只有沉默。

 

    「我恨！我恨我自己！」侑李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眼角也要溢出泪水。

 

    凉介轻叹：「那不是你的错。」

 

    侑李突然很用力的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我……我……」

 

    「是我把对方的武士带进去的……」侑李无力地道出惊人的事实。

 

    凉介倒抽一口气：「难怪将军在那座迷城里居然会被暗杀……原来是这样啊……」

 

    「我很笨，对不对？」侑李苦笑，那笑容竟比哭着脸更难看。

 

    凉介摇摇头：「你不知道他是对方派来暗杀的武士，所以才把他带进去了，那并不是你的错。而且，你后悔了，不是吗？」

 

    侑李轻轻摇头。

 

    凉介苦笑：「侑李……」

 

    「不对喔！」侑李打断了凉介的说话，还把话接得很清脆：「不对喔，凉介。」

 

    「我知道他是蓝军的人。因为我不小心见到他的腰牌了。」侑李的话恍如炸弹一般把凉介的心中的某一角炸毁……

 

    凉介睁大了眼睛看着侑李，显然是没有相信这荒谬的话。

 

    侑李又道：「他……是个很温柔的人。他是真的，真的很温柔。」

 

    「将军他……」凉介回过神来，低下了头：「也非常的温柔。」

 

    「我知道。只是，他太无力了。」侑李从窗外看着一墙之隔的大街，大街上人们依旧为新生活的来临而兴奋不已：「他失去了一个将军该有的威权。尽管不愿意，却无能为力。我讨厌父亲的懦弱无力。」

 

    「所以呢？」

 

    凉介嘴边出现一抹嘲弄似的微笑：「所以你就借助他人之手把你父亲杀死了？」

 

    侑李低下头，嘴唇微微抖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凉介却没有听到，数秒后，侑李缓缓开口：「对。」

 

    「难以置信……」

 

    「不相信吗？」侑李轻笑：「也罢。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没什么关系。」

 

    凉介的声音微微颤抖，她反问：「事情变成这样你会觉得开心？」

 

    「对。」侑李冷冷道。

 

    豆大的泪珠从凉介的眼角滑下：「知念侑李，你变了。」

 

    「对。」轻轻一笑，出现在凉介面前的，还是那一个非常灿烂，像花一样的笑容。

 

    「原来如此。」

 

    「从我踏出这房间的一瞬，我们将回不到过去。你与我势必成为敌人。」修长的食指把脸上的泪痕拭去，凉介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在她的手要碰上门把的那个瞬间，她轻轻开口：「那么，祝愿你在花街的生活幸福快乐，知念侑李，不，花雨楼的向阳花小姐。」

 

    「谢谢你的祝福，花梦楼的紫阳花君。」侑李背对着木门，也背对着熟识的少女，怔怔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任由泪水划过她白哲光滑的脸庞。

 

    

 

    第6章 伍 - 往事只能回首

 

    

 

    「小姐，小心！」大贵一把扶住差点被小石子绊倒在地上的凉介：「小姐你没有事吧？」

 

    摆摆手，凉介轻声说：「不用担心，我没事。」

 

    大贵暗叹一口气，虽然看出凉介不对劲，但是她却只能暗暗叹气跟在凉介的身后。

 

    步入花梦楼的大厅，大家的聊天声音就传进了凉介的耳里。

 

    看到凉介回来，大家都把目光放在凉介身上，其中一个跟凉介比较熟的大姐姐问道：「小凉啊，听说你去了花雨楼？」

 

    「嗯啊。」凉介大方的承认，并坐了在大厅内的其中一张木椅：「我去找那里的新花魁。」

 

    「凉介，你说真的？」

 

    「凉介，那她们的花魁怎样？」

 

    「对啊！小凉，前大将军的女儿是怎样的啊？一定是个千金大小姐吧！」

 

    凉介微微一笑：「她是个美人。是个很清纯……唔……外表很清纯的少女。」

 

    大家都转过头在讨论著，凉介轻声说：「不过……」

 

    大家的目光再次集中在凉介身上，凉介缓缓呼了一口气：「她签的是卖花契。」

 

    卖花契……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再次热烈地讨论著。

 

    对。

 

    花儿所签下的契约分成两种，赏花契跟卖花契。

 

    卖花契，那是把自己的身体为给予花楼的契约，她们放弃自己的尊严，换取大量的金钱与花楼的一夕位置，但是，却给予她们进出花街的自由，一旦不想留在花楼了，什么也不用给，可以很潇洒地离开。签下这契约的花儿都要喝下一杯清酒，那酒混合了一种花街不外传的秘药，那种秘药破坏了作为一个女性应有的能力，喝下清酒的花儿将会被掠去上天所赐予的传宗接代的能力。那，大概就是代价吧？

 

    赏花契，那是把自己的才能跟自由给予花楼的契约，她们带着自己的尊严，在花楼在坚强地站下去，只是，代价却是沉重的，倘若她们想要离开，那将会是一个有如天价的价钱。就算有个富商的支持，想要离开花楼仍是难若登天的事情。

 

    「讨厌！」魅惑的声音从凉介耳边响起：「那我的客人会不会被抢掉啊！」

 

    「不会有问题的，蔷薇姐姐。」凉介微笑道：「因为蔷薇姐姐跟她有着不同的个性，所以，不会有问题的。」

 

    眼睛轻轻扫过众人，凉介柔声道：「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休息。」

 

    回到房间后，凉介坐到铺上了白狐毛皮的长椅上：「大贵，去沏壶茶回来，然后把门跟窗都关上，我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小姐，虽然我很好奇，但你不用告诉我也没关系。」猜出凉介想说什么事的大贵开腔：「我不想见到小姐露出哀伤的表情。」

 

    「我的表情很哀伤吗？」凉介伸出手抚摸自己的嘴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挂在嘴边的微笑已被卸下：「原来……已经笑不出来了吗？」

 

    「小姐……」把门轻轻关上，大贵走到凉介跟前抱住了她：「小姐，不管你跟知念小姐发生什么事，大贵还是会在你身边啊。」

 

    凉介轻轻回抱大贵，表情渐渐放松，良久，她才幽幽道：「大贵，我跟你说一个故事。」

 

    「嗯。我在听着。」大贵闭上了眼睛，手中传来的温度隔着衣服变得若有若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