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捉虫】

 

　　在美国华盛顿州西北部的奥林匹克半岛上，有一座名叫福克斯的小镇。那里几乎常年笼罩着乌云和大片大片的水汽。——这个微不足道的小镇上的雨水比美利坚合众国的任何地方都要多。

　　而卡伦家的下一个居住点就在那儿。

　　————————————————————————————————————————————————————————————————————————————————

　　飞机在天使港着陆时，天空正下着雨。——这种天气在福克斯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虽然没有多少温暖干燥的阳光，但是托雨水的福，周围的风景非常漂亮。——放眼望去，满眼都是让人心旷神怡的绿色。

　　阳光稀少，景色优美，几乎与世隔绝。

　　这样想来，福克斯确实是吸血鬼长期居住的好地方。（不知道卡莱尔当年是怎么占到这样一个可以被称得上“完美”的领地的。）

　　艾德蒙不怕冷，但却一时半会有点儿受不了这里的潮湿。——当他坐在一辆崭新的梅赛德斯奔驰的副驾驶座上，摇下车窗，这种感觉便越发明显了。

　　“你觉得福克斯怎么样？”卡莱尔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我很喜欢这里的植物，但是有点儿不太喜欢周围的湿气。——它让我觉得有些闷。”蓝瞳男孩儿将手指放在门框上的凹槽里，摁了摁电动按钮，将窗户重新摇了上去，“不过我想我会适应它的。”

　　“我可以帮你买一台烘干机。”卡莱尔转头看着艾德蒙用纸巾将滴落在内室里的雨滴全部擦去。“先解决衣服和寝具的问题。”

　　“谢谢，卡莱尔。——哦，对了，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当然。”

　　“为什么买这辆车？唔——我的意思是……它没有以前的黑色跑车酷。”

　　“这个小镇不怎么富有，艾德。”卡莱尔耐心地说道，“如果我们开着一辆梅赛德斯敞篷穿过小镇，这里的居民会怎么想？”

　　“大概会……特别引人注目。——好吧，我明白了，卡伦先生是一位相当低调的人。哦，不，吸血鬼。”男孩儿看着卡莱尔拨动方向盘，拐上了一座横跨在河流之上的吊桥。——桥的对面是一些低矮的建筑，那里就是福克斯小镇了。“可惜即使是这样，你们也会像七盏探照灯一样亮。”

　　“八盏。”

　　“什么？”

　　“应该同时算上你。”卡莱尔带着迷人的微笑说道。

　　“也许吧。——作为中途加入这个小镇的外来户，不被人注意到简直太难了。”

　　话音刚落，一直跟在后面的艾美特“滴滴滴”地鸣了几声喇叭，猛踩一了脚油门将他那拉风的越野车开到了与梅赛德斯并排的位置。

　　“嘿，艾德，你来开车，我们来比比看谁先到家吧！”

　　“越野可不是用来赛车的。”

　　“所以你赢的几率更大啊，试试看吧！”

　　“可我不认路啊。”

　　“有卡莱尔在呢，怕什么？”

　　“那么首先你要说服卡莱尔。”艾德蒙翻了个白眼，“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允许我和吸血鬼飙车的。”

　　说罢便去看自己的家长。——那闪亮亮的双眼明显是在向对方传达“你就让我试一次吧我会注意安全的不行的话你坐在旁边还可以救场啊”的心情。

　　“说得没错。——我不会同意的。”卡莱尔点了点头，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哦，别这样！卡莱尔！让艾德试试吧，我不会太难为他的！”

　　“不行，艾美特。——艾德才刚拿到驾照。技术还不怎么熟练，那样太危险了。”

　　“卡莱尔你太小看他了。”艾美特依旧不肯放弃，“在我看来他的技术挺好的。当然爱德华也这么想。——你总得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试试吧？然后再判断以后能不能这样玩？”

　　“卡莱尔，让我试试吧！”男孩儿见状立即趁热打铁，“爱德华教了我很久了。——不会有问题的。”

　　“……等开出镇子之后。”卡莱尔终于让步了。

　　“太棒了！！！”艾德蒙咧开嘴，冲着艾美特竖起了大拇指，“你和爱德华就等着看梅赛德斯的尾灯吧！！！”

　　坐在一旁的卡莱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孩子们的精力似乎总是用不完，真不知道他是该喜还是该忧。

　　在经过福克斯的最后一个街道时，艾德蒙和卡莱尔换了座位。

　　“小心点儿。”

　　“当然。”

　　男孩儿迫不及待地系上安全带（在卡莱尔的提醒下），发动车子慢慢地滑向十字路口，和其他两辆车（爱德华的银白色两厢沃尔沃和艾美特的牧马人）并排停在白线前，等候着悬挂式信号灯转为绿色。

　　“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我赢了，你们两个就得帮我写一周的作业。怎么样？”艾美特说道。

　　“如果我赢了……你们两个得分别帮我洗两次车。”爱德华笑道。

　　“那么如果我赢了，你们两个就送我一辆车吧，山地车也行，哈哈哈！”

　　“专心，艾德。”卡莱尔捏了捏艾德蒙放在黑色变速杆上的手，提醒他去看头顶上的信号灯。

　　三。

　　二。

　　一。

　　零。

　　沃尔沃和牧马人如同两道利箭一般飞速地射出，一眨眼就开过了半条街。而那辆自身条件最好的梅赛德斯却在变灯的那一瞬间熄火了——

　　“……”艾德蒙的脸瞬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卡莱尔见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技术不错？嗯？”

　　“……和技术无关！我这是太紧张了！”男孩儿大声辩解着，随后便发动车子飞速地通过这条街道。

　　作为一位才拿到驾照不久的新手来说，艾德蒙的技术已经算是非常好了。

　　他动作十分灵活地换挡，加油，拉下手刹在并不宽敞的山路上漂移过弯。——有几次简直就是在贴着悬崖开，看得卡莱尔的神经紧张得要命，几乎已经做好了随时保护艾德蒙的准备。但是对方似乎把车边距把握得很好，总是能及时操纵方向盘使车身回到安全的位置。

　　一分钟后，黑色的梅赛德斯就将牧马人死死地卡在了后面。——完全不想服输的艾美特不断地摁着喇叭，但是艾德蒙就是不肯给他让路。

　　“现在就差爱德华了。”男孩儿眯着眼睛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银白色沃尔沃，然后狠狠地踩下油门。

　　梅赛德斯猛地发出一阵轰鸣声，飞快地加速向前冲去。

　　卡莱尔看了看仪表盘，现在的车速是100码。——这个速度在山路上开车，对于人类来说是极其危险的。如果万一出一点儿问题，那么后果将不可设想。

　　“艾德，减速，太快了。”

　　“唔？——现在？我马上就要追上爱德华了。再等5秒！”

　　“听话，艾德……那是什么声音？”

　　吸血鬼优秀的听觉使得卡莱尔从汽车的引擎声中分辨出了另一种声音。——听起来像是石头在不停地滚动。

　　他向前倾了倾身子，抬头去看左侧的山体。

　　“减速！快！”

　　“什么？”

　　话音刚落，艾德蒙便看到了一块课桌一般大的岩石正沿着山体向下滚动。如果不出错的话，落点就是三秒后他们将要通过的地方。

　　求生的本能使得男孩儿在一瞬间踩死了刹车，一手回转着方向盘，另一手狠狠地拉起了手刹。

　　梅赛德斯的ABS（车轮防抱死制动系统）立即启动，使得刹车片与轮胎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听得几乎让人崩溃。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

　　刹车时产生的强大惯性使得艾德蒙不受控制地向扑去。即使有了安全带的制约也没有好多少。——它几乎都快要把他勒死了。

　　于是男孩儿猛地松开了握着手刹的右手，想将它摁在仪表盘旁撑住自己的身体，结果却不想撑到了因为他刚刚的拨动而急速转动的方向盘——

　　卡莱尔见状立即解开安全带一手将艾德蒙揽进怀里，死死地握住方向盘赶在男孩儿的手被绞断之前将它拉了出来。

　　————————————————————————————————————————————————————————————————————————————————

　　爱德华将自己的沃尔沃停在路边，打开车门飞快地冲着身后那辆黑色的梅赛德斯跑了过来。“卡莱尔，没事吧？”

　　“手腕脱臼了，肿得有点儿厉害。”卡莱尔腾出一只手摇下了窗户，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着急。——艾德蒙被他半抱在怀里，似乎还没缓过神来。“其他地方都没事。我们得快点儿回家帮他复原关节。——能拜托你过来开车吗？”

　　“当然。”爱德华消失了几秒钟，将沃尔沃的钥匙交给了罗莎莉，然后便打开车门坐了进来。——而卡莱尔已经带着男孩儿坐到了后排。

　　“艾德，你想要一辆什么样的车？”卡莱尔皱着眉头一手环过艾德蒙的肩膀，让对方半靠在自己的身上，另一手托着那条看起来毫无生气的手腕，想通过语言交流来缓解男孩儿的痛苦。

　　“山地车就行。——我觉得家里的汽车已经够多了。”艾德蒙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抬起左手抚上了卡莱尔的眉心，努力将后者皱起来的眉头抚平，“没事儿，只是脱臼而已，没那么严重。怎么从你的表情来看我好像已经死了一样？”

　　“……手在手刹上放得好好得你为什么要去碰旋转的方向盘？嗯？它可能会绞断你的胳膊！”坐在前方的爱德华说道，“我觉得你如果再多经历几次这样的事情，卡莱尔就会得心脏病。”

　　“别胡说。——吸血鬼怎么可能会得心脏病。”艾德蒙直起身子大声说道。

　　“好了，男孩儿们。”卡莱尔敛首，微微用力捏了捏男孩儿略显消瘦的肩膀，将后者重新摁在自己身上。“好好靠着，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哦。”艾德蒙应了一声，乖乖地低下头枕在卡莱尔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