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瑜/文]碎玉章台 作者:Requiem花葬列/Mr_眉毛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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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
里面不断传来罐子打碎的声音,接连不断。曹操青着一张脸,拳头攥得青筋突起。
“主公既然已经被文若告知这件事情与奉孝无关,为何在狱中还要语出伤人?”荀彧神色淡淡的,但提出的问题却不容回避。曹操听了,神色微微动了动,半晌才缓缓说:“……那毕竟是你讲的。我想听他亲口说。”
荀彧听了,不再言语。二人就在外面这么等着。月亮升了起来,映着满地的大雪。曹操站了太久,冻得嘴唇都有些发青,但还是死死地等在外面。
侍卫来了一批又一批,大臣们闻风也在外面等着,也都不敢走。他们只道曹操很生气,但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可面对着曹操的死人脸又都不敢问,一个一个就都那么僵持着。
月上梢头时,华佗终于出来了。
他身上全是紫黑色血的斑点,很是狼狈。曹操登时一个激灵,几步上前道:“怎么样了。”
“……勉强。”华佗累得闭上了眼睛揉了揉额头,“还要再看看。暂时不会有事情了,但不会维持多久。”
“……”曹操一听,神色黯然。华佗想了想又问:“你曾经怀疑过奉孝要刺杀你?”
曹操面色一滞,少顷点了点头。华佗笑出来,“扯淡。”然后拎起来他的药匣子往肩上一背:“这事情多少人知道?”
“你,我,奉孝,文若。”
曹操刚说完,华佗就神色古怪地看了荀彧一眼。
荀彧半低着头静静地站在一边,就似没有看到。
华佗看了半晌,转会了脑袋看着曹操,问:“你把他关大牢里的时候呢。”
“没有。”曹操摇了摇头:“在狱中只有两个狱官。只告诉他们审,问出来是谁——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缘由。”
“哦?”
“他俩所在的那一组都已经解决了。”曹操说着冷着脸:“绝对不会有后患。”
华佗一挑眉毛。
“我可以进去看了吗。”曹操说着转向了郭嘉睡着的那个屋子,眸色深沉。
“……随你。”华佗一挥手,笑了一下,然后便带着两个同样累坏了的华家小僮走了。荀彧有条不紊地遣散了聚集在一起的朝臣,然后轻轻地合上了那个房间的门。
最后临上马车的时候,华佗回头又叮嘱了一句。他说郭嘉会睡很久,这毒解得怎么样,就要看醒了之后的效果了。醒了并不代表好了……醒了也可能会马上死掉。反正你叫他随时随地备着棺材。
荀彧称了一声是。他说完之后,华佗看了让他半晌,才慢慢离开。
夜深了,打更的声音响了起来。众人散后,荀彧揉了揉冻僵了的膝盖,然后微微有些蹒跚地回了郭嘉睡着的那个房间,在曹操的后面,远远地跪着守候。
华佗走的时候,只说是会睡很久醒,但是并没有具体说是多久。
曹操就在他的榻边,日日夜夜地守着。搬来几案,三餐也好奏章也好,就都在这里解决了。日子也就那么过去了,一天一天。
——直到一个月之后。
那天清晨,曹操刚刚从几案上起来,却猛地对上了一对眸子。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他终于醒了。
而那时,腊月已过,新年将启。
——岁旦大典,就在眼前。
十六.
周瑜在殿中处理公务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些声音。
当时鲁肃和吕蒙坐在一旁,各干各的。吕蒙耐不住这种没人说话的气氛,便有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中护军,今年为什么祭天啊。”
周瑜放下手中的竹简又拿起了另外一个,挑眉一笑道:“为什么不呢?”
“啊——那倒也没啥。这样我觉得也挺好。”他说着挠了挠脑袋,然后继续问:“但为什么不是冬至啊?”
祭天大典一般是在冬至进行的。但是如果临时有什么灾害或者战争,也会临时举行。周瑜听罢轻轻一笑:“为什么一定要是冬至呢?”
“你忘了冬至的时候那个小皇帝在干什么了吗。”鲁肃开口道:“你觉得咱们和小皇帝一块好吗?”
吕蒙看了看鲁肃,刚“哦”了一声,周瑜便接了话去:“这话说得倒也不错,但是冬至是不行的。”
“为什么?”
周瑜一笑:“时机不成熟啊。”
“从冬至到后天岁旦才几天啊,这就成熟了?”吕蒙一挑眉毛,“这熟得也太快了吧?”
“……”周瑜看着吕蒙笑了起来,然后拿手中的竹简敲了敲他的脑壳道:“你啊你啊。”
吕蒙不好意思地一笑,然后门外的声音大了起来。鲁肃刚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便被一脸雪白的吕蒙拉住了。
“子敬,”吕蒙有点哆嗦看着他说:“咱俩……先走吧。”
“啊?”鲁肃一挑眉,心道为什么我和中护军在一块要提前走啊,然后便不客气地回道:“走?为什么要走啊?我不走。”
“子敬别磨蹭了,快走吧!”吕蒙说着都有些急了,然后一拉鲁肃道:“回头和你解释!”
“喂——”
“咻——!”
突然一支长枪擦耳而过,鲁肃一惊,一绺头发便已被划断。那长枪“噌”地一声刺到地上,三寸有余。
吕蒙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然后猛地回头去看。
那人却已然到了眼前。
“吕——子——明——”那人抻着长长的音,然后一弹他脑门道:“被我抓到啦——”
那人一身戎装,可声音分明是个女子。
她面容清丽,可却没有女子的娇柔软弱,平添几分英气来。长发束起,干净利落,若不是这声音和着身形,倒真有几分少将的风姿。
——若是稍加脂粉,定是绝色美人。
正是主公之妹孙尚香。
吕蒙看着她哭笑不得,连退几步道:“郡主,您饶了我吧……”
“我都饶你好几天了,”她将地上的长枪拔出握在手中,指着窗外道:“你看外面天气多好,这大太阳——多适合练马啊——”
“天气好也——”吕蒙苦笑着刚想拉开她的手,却又发现她是女子,更尊为郡主,半分碰不得。这么僵持着半天吕蒙只好向鲁肃求救,却发现他全当没看见。吕蒙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郡主你看……我这不是忙着呢么……”
“忙着?”尚香一听就急了:“公瑾哥哥说他忙啊忙,我就来找你;你也说你忙——好好好,你们都忙——”
“不不、郡主我是真忙……”
“真忙?”尚香一提眉毛凑过去挑着声问:“忙什么?难道是忙着陪鲁肃大人——”
“啊不不——”吕蒙被人戳到了私密脸一下子憋得通红,连忙摆手道:“不、不是——”
“哦——不是——?”
“真不是——”
“那等莽夫之事——与子敬何干?”一旁鲁肃强忍着道:“……只怕是他自己偷了懒——”
“自己偷懒?”尚香一听贼贼地一笑:“我那天可是看到了哟——你们在街上——”
“哎哎、郡主郡主郡主!”吕蒙连忙在她脸前摆了摆手红着一张脸道:“练马、练马、走啊郡主,多好的天气啊!你看、那大太阳——”
“哎哎鲁大人,”尚香完全忽略吕蒙的狡辩,扒拉开他的胳膊探出脑袋说:“脸红了呀——”
“我——”鲁肃一惊,连忙偏过头去那手挡着脸,有些发窘:“我热还不行吗。”
“哎哟哟,”尚香装作没事似的拍了拍衣裳下摆的雪:“大冬天——”
……大冬天。
鲁肃的脸愈发红了,只低着不肯再抬起来。吕蒙怕他恼羞成怒再冲自己生气不好哄,连忙和尚香说了“赶紧去练马”,省得惹了事端。刚这么说完,谁道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吕蒙当时哭的心都有了。
“介、介、介、介是、干哈呢,”一个便装男子翘着满脑袋毛脸脏兮兮的叼根草棍溜溜达达带着满嘴不知道哪儿的口音就进来了。一看见吕蒙立马惊愕状道:“介、介、介、介不素,吕大银嘛,搁、搁介干哈呢?”那人看了一眼周瑜,然后皱眉道:“中、中护军干、干事呢——不知道那么、那么大、大坨坨,挡、挡中护军、亮、亮啊——”
不知是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丫的……”吕蒙恨得咬牙切齿:“我——”
“大表哥!”尚香一见他马上扑了过去笑了起来:“想死你了——”
那人“嘿嘿”傻笑好几声,“郡、郡主咋样啊?”
“……不好。”尚香一嘟嘴:“某个人都不陪我去练马。”
吕蒙脸色“刷”得一白。
“哦——”大表哥了然状:“某、某、某个银——”
吕蒙无奈,只好哭丧着一张脸回头看着周瑜。本相让周瑜救他一命,谁道却见他在淡定地喝茶。
“某人,”周瑜一扣茶盖子,然后眯眼一下道:“江东的郡主需要你。”
尚香和大表哥立即齐齐地得逞奸笑了一下。
“尚香,好好练马啊。”周瑜眯眼一笑:“某人就拜托你啦。”
随着吕蒙丧着脸被尚香抓走,周瑜转头对鲁肃道:“子敬,帮忙去看看祭台准备得怎么样了,成不?”
鲁肃正被吕蒙那事情闹得头脑发胀,听了此话连忙答应下来,然后冲周瑜辩解道:“中护军——你可别误会——”
“误会?”周瑜眯眼一笑:“误会什么?”
听周瑜这么说, 鲁肃连忙说“没什么”,然后便施了礼离去了。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周瑜和大表哥。
看着那个翘着满脑袋毛脸脏兮兮的叼根草棍笑得很贱的“大表哥”,周瑜笑得很受用:“公瑾终于晓得你的厉害之处了啊。”
“大表哥”没说话。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得一干二净,剩下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不冷,只是没有表情。
和刚才的一脸贱笑判若两人,气势瞬间起了。气质也雅了三分。
“可惜——还有漏洞。”周瑜说着指了指他的脸道:“脸上‘脏兮兮’的土,没抹匀;八成出门的时候抹得太急了吧?被我看穿咯。”
话音落了,“大表哥”才半偏过头来看着周瑜,然后确认了四下无人后,压着嗓子用毫无波动的声音道:“他问你有几成把握。”
“十成。”周瑜一笑:“我有十成把握。”
“大表哥”没有回话。
“祭天大典之后,我有十成把握——”周瑜看着他的眼睛定定道:“我说的‘那两样事情’会一一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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