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有匪君子 作者:谢青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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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懵懵懂懂的,听了这话便叫了起来:“原来薛家的姐姐是跟大姐姐一样,要进宫的啊。”
这话别人听倒还罢了,王夫人却是断断听不下去的,忙喝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甚么?你大姐姐乃官家之女,应选入宫是本分,哪里就和别个一样了?”
说完抬头看着贾母似笑非笑的样子,王夫人也自觉脸热。只是到底薛家是自家亲戚,就算门第差点,也算得上是大富之家,贾母这般不讲情面,可谓彻彻底底的惹恼了王夫人。
林琛瞥了一眼仍是懵懂不知的贾宝玉,暗叹一声,走到宝玉面前笑道:“我这些日子不用上学,宝兄弟若是不弃,你我二人倒不妨相伴读书,一同进益。”
宝玉早就仰慕这位表兄人品风姿,此时得蒙相邀,自然喜之不尽。忙不迭的答应一声,就要拉着林琛去他的书房看看。林琛匆忙向贾母王夫人告了罪,也急匆匆的赶过去了。
☆、番外之小鸡在扬州(一)
两江地区从来便是皇帝的钱袋子,江南一带更是占了全国赋税的三分之一,其富庶自不必说。更何况当朝太祖便是金陵出身,武功起家,反了前朝昏君夺得天下。金陵一下子成了龙潜之地——这江南在朝廷的地位,那可就不仅仅是个钱袋子、谷粮仓了。
也因此,江南官场鱼龙混杂,派系林立亦毫不逊于京师。便是两江总督,行事号令也是诸多制肘,处处小心。
不过凡事皆有例外,如今的两江总督姓陈讳季,也曾是一甲传胪的状元郎,因不是出身大族,原只是翰林院一个苦苦熬资历的小小修撰。
幸而他嘴巧心细,惯会投机,侥幸得了废太子的青眼一步登天,短短十三年便官居从一品坐拥一方,成了堂堂封疆大吏。
乘着太子爷的东风,陈总督这两江总督一路是顺风顺水。他也是个有本事的,替太子将江南整治地是铁桶似的密不透风。外放的京官倒罢了,其他的从官属吏若非太子门人,横竖只有一个死字。
可惜,太子兵败如山倒,太子一党也树倒猢狲散,陈季这些年借着太子的势没少作威作福,太子一倒,他的日子可想而知。
陈季是个手辣心黑的,当年被他拉扯下去的大千岁党的官员不知凡几,义忠老千岁恨得直咬牙,却那这么个滑不溜手的官油子毫无办法。
如今情势颠倒,便是陈季有心做大千岁门下的一条狗,也要看他老人家乐不乐意使唤!
可这大千岁完全是武人的秉性,浑不在意这官场里利字当头的门门道道,陈季的好几块敲门砖都被不留情面的打了回来,他焉能不愁?
眼看着施家、胡家,甚至是同是铁杆太子党的甄家都先后投了义忠千岁的门庭,陈总督胡子都揪掉了一大把。
这一日陈季休沐,正与几个幕僚在外书房筹划呢,却见府里的管家亲自进来添了一回茶水。早早的让幕僚们散了,转头便叫管家进来问话。
那管家悄悄地将一张卷成筒字条儿递道他手里便悄悄下去了。陈季展开看时,纵是浸淫官场多年早已练就了不动声色的功夫,却也露出一二分惊愕来。
原因无他,这张由信鸽带来的纸条分明是张白纸,唯有正中央端端正正的印了“敦郡王印”四个芝英篆文——错不了的是麒麟钮式银镀金郡王印信印下的。敦郡王——他居然活着?
这真是,真是让人不知是好是坏……若是敦郡王干干脆脆的死在赴任的路上,就算投不了义忠亲王的门路,凭着这些年的人脉,陈季自然可以保自己一个周全。
可是敦郡王不但没死,还安然无恙的到了扬州——不管陈季到底怎么想,他这个“忠心耿耿”的太子门生,都会被划到敦郡王一脉。全身而退,已无可能……
姬汶在林甲的护送下一路有惊无险的到了扬州,待他联系上早到了自个儿的门人后,林甲便极有眼色告辞离开了。
姬汶便住进了手下置办的一处三进宅子里,也不出门,着实闷了好几天,才给陈季去了这么个信儿。
在陈季接到信儿的第二天,敦郡王的帖子便下到了两江总督府——但凡有点耳目的,是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消息的。当然,顺带的还有敦郡王早就与总督大人联系上的消息。
若不是受害人是自己,陈季简直要为姬汶这招叫上一声好。可当被算计的人成了自己的时候,陈总督只能苦笑一声,这下,他与敦郡王可算是扎扎实实的同一条船上的了……
姬汶此次外放,个中究竟大家早已是心知肚明。可毕竟他是龙子,就算再不得志,这敦郡王的接风宴,却也是头一个马虎不得的。
故此,姬汶的帖子刚下,陈季就不得不带着大小官员往驿馆了过去。
又因为姬汶此次虽背了个“外放”的名儿,却是“流放”的实,没有职务在身那自然也是没有官邸的,可也总不能让堂堂皇子住民房吧?无法,陈季只好亲自将这尊大佛请到总督府上安置。
待姬汶一行人安置妥当了,晚上便是由两江总督亲设、江南诸多官员作陪的接风宴。陈季领着僚属早早便候着了,姬汶到时,诸人皆侍立。待姬汶入席,众人方才依次坐了。
中国人的宴席,酒菜从来不是重点,重点永远是那觥筹交错间的刀光剑影,机锋暗藏。
席间姬汶少不得与人寒暄,陈季作为两江总督,自然要向姬汶一一引见大小官员,众人推杯换盏,端的是其乐融融。
姬汶一边搪塞着那些个暗怀鬼胎的官员,一边暗自打量着坐在左下首第一位的林海。若非他此行遇到了林琛,单看今日林海的言行,端的是不党不群,孤臣纯臣啊!又有谁知道这位简在帝心的巡盐御史,会有那般大胆的心思?
敦郡王暗自腹诽着老狐狸,却不知“老狐狸”亦在打量着自己。林海对这个被“流放”的皇子,原本的态度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虽然不能得罪,却实在没必要去交好这么个有爵无职的皇子。
可是林琛的一番话却让他注意起这个敦郡王来。林海在京师虽然有耳目,但实在是路途遥远,传达不便,更何况姬汶在京师实在不是什么起眼的人物,林海对他实在是了解甚少。不过,这个敦郡王能在太子兵败如山倒的时候把自个儿摘出去,可见是个本事的……
林海看着上首正与江南巡抚施沐德谈笑风生浑不见落魄失意的姬汶,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来——看来自家儿子,真真的目光如炬。
☆、第十七章 玫瑰花弄巧反成拙 绛珠草心惊内宅事
对于黛玉三春来说,正月实在是最最闲暇的时候,既不用上学,也不能动针线,府里的大小事务也轮不到她们插手,往往姐妹几个凑到一处说笑解闷。
今日黛玉给长辈请完安后,便被惜春拉着下棋,迎春探春两人在一旁观战。迎春是个温柔的品性,便是到了精彩之处,也只是笑笑,并不出声。探春却最爱出头的,见到惜春节节败退,少不得在一旁支招。黛玉又往往不依,下到后来,两人又是一番打闹。
几个姑娘花骨朵般的年纪,又都是神仙般的容貌,此时虽是打闹却不显得刁蛮,倒是有点动如脱兔的味道。
宝玉本是与林琛在一处念书的,偏偏袭人掀帘子进来笑道:“我从那边过来,四姑娘与林姑娘原是下棋呢,三姑娘见四姑娘输的厉害,又要给四姑娘当军师,惹恼了林姑娘,打打闹闹的热闹的不行。你不过去瞧瞧?”
说罢,却发现林琛也在屋里呢,脸红了一红,方才细声细气道:“着实是有趣的紧,林大爷不过去?”
林琛懒得搭理这么个丫鬟,只不过见宝玉在一旁巴巴的瞅着,只好问道:“我倒想去看看妹妹,宝兄弟若是得闲,同去如何?”
宝玉巴不得一声跟了过去,袭人忙转身拿了一件大红织锦羽缎斗篷给他披上。这边林琛也打点妥当了,待两人袖了手炉,袭人方上前打了帘子。
林琛宝玉两个到时,众丫鬟皆围着她们姐妹笑闹,探春笑着嚷道:“林姐姐欺负人,我定是不依的!”黛玉笑骂:“二姐姐你评评理,好好地下着棋呢,她偏插上一脚,反倒还说起别人的不是来。”
迎春只是笑,并不说话。倒是惜春头一个瞧见两人过来了,忙站起来笑道:“林大哥哥,二哥哥来了,快请坐。”
一时黛玉探春俱羞红了脸,两人站起来见了个礼,便垂着头拿帕子捂了脸。林琛因调侃黛玉道:“妹妹倒是比在家里爱笑些。”黛玉不依道:“哥哥……”
宝玉最是个怜香惜玉的,此时见两位妹妹尴尬,忙插嘴道:“我听袭人说,妹妹们在下棋呢。怎么,难不成是有谁输了赖账不成?”
探春今日这番言行却是有意为之——黛玉自来了荣国府,吃穿用度压了她们一头不说,得贾母宠爱也在她们之上,探春心中不平多时。
本想着趁机煞一煞黛玉的威风,也是讨好王夫人的意思。哪里想得林琛与宝玉此时过来了,倒是不敢再过分挤兑,却仍是笑道:“二哥哥这是哪里的话!明明是林姐姐欺负我们年纪小,又是没有好师傅教导的,还与我们较起真来。”
黛玉正欲反驳,却见哥哥使了个眼色,只好不情不愿的住了嘴。只是眉头仍是皱着,很是有点“眉笼烟纱”清高的味道。
林琛从一开始就不怎么瞧得上探春这么个不让人的性子,更何况她要拿自家妹妹做笺子讨好王夫人,心里对她更是不喜。
不过探春到底只是一个小女孩儿,便是黛玉也比她年长。若是他们兄妹和她闹将起来,讨不到便宜倒罢了,说出去实在是不好听。林琛大度的决定——这个小性儿爱吃醋的名声,便由她“玫瑰花”三姑娘背着吧。
果真,黛玉红着眼委委屈屈缩在椅子上的模样实在可人怜的很,便是“二木头”都有些谴责的看了探春一眼,惜春更是嚷开了:“本就是我和林姐姐下棋呢,三姐姐过来帮我我自是乐意的。只是林姐姐是姐姐,愿意陪我这么个学着下的人对弈是她人好,三姐姐说的欺负,那是断断没有的。”
探春原本是想用话激的黛玉回嘴,也好在下人面前落一回她的面子。哪里想到黛玉竟然坐得住不反击,反倒是惜春这个没脑子的嚷嚷起来,弄得她倒里外不是人了。
宝玉见不得姐妹委屈,忙拿话岔开了,又道要与林琛手谈一局,分个高低上下。
林琛听说,却是温文一笑道:“宝兄弟若是输了,可不准往年纪上赖。她们姐妹几个的玩话,咱们兄弟可不兴那个。”一席话说的人都笑了,算是给探春解了围。她们姐妹几个倒是一起笑起宝玉来。
宝玉感激的看了一眼林琛,两人便坐上薰笼下起棋来,四钗在一旁观战不提。
待兄妹两个回了清源院,黛玉辞了哥哥便往里间走,林琛在后面笑道:“玉儿且慢,坐上一坐再走。”
黛玉知道今日自己出了岔子,哥哥定是要教训的,忙回身告饶,央道:“好哥哥,玉儿早知道错了,哥哥且饶了妹子这一回吧。”
林琛却不松口,径自往房里走去,黛玉只得怏怏的跟了进来。林琛见她那幅不情不愿的样子就知道某人认错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心里指不定多恼呢。
忍不住屈指弹向小鬼灵精的脑门儿,笑道:“你说知错了,且说说错在何处?”
黛玉歪着脑袋想了一想,还真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只好撇撇嘴嘟囔道:“今日三妹妹不过说笑,我却要与她计较,她是妹妹,我这样不好。”
林琛笑着拉着小姑娘的手让她坐好,方才正色道:“你今日的确有错,却错不在此。”见黛玉仍是一副懵懂的样子,缓和了语气道,“你只知道今日三姑娘刁难你,却不想想为什么她不发难二姑娘、四姑娘,偏偏是你呢?”
黛玉犟嘴道:“分明是见我棋下的比她们都好,她自然是气不过。”
林琛叹道:“就你说的这番话,可见你到现在还是个糊涂的。三姑娘虽小你几个月,却比你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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