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散着先 作者:怕水小鸭
Tags:武侠 原著向 七五
展昭也心知必是如此,方才那般说,也是苦无他法,病急乱投医罢了。
赵翎见他面上神情,道,“这些日子是赵翎任性,为难展大哥啦。我知道展大哥待我已够好了,事关重大,料想皇兄必跟你说过‘不择手段带我回宫’这类言语,换了别人,或许早把我点晕带回去了。”叹一声,续道,“算了,我随展大哥回去罢。”
展昭听她这般说,更觉又是惭愧又是不忍,却也无奈,道:“离送亲之期还有些时日,公主若想多玩两日也使得。”
赵翎摇头,道:“算了,既然早晚要去,多玩两日又有甚么用,心里有事,玩得也不痛快。这便走罢。”
展昭迈进阴暗地牢,心想此次幸亏有白玉堂在,否则是拿不到雷星河的。虽把师兄拦住,但几番在紧要关头心软,若非白玉堂一旁掠阵,早叫他走脱。
现下展昭叫衙役打开牢门,红色便衣的挺拔身躯略一弯,便进了囚室,将手上托盘放下,盘腿坐到雷星河对面。
雷星河向托盘上一望,笑道:“熏蹄、酱鸭、醉鸡,你还记得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三样菜。”
展昭面上始终一抹痛色,自托盘上拾起酒壶将两只杯子斟满,端起其中一只,眼睑低垂,凝声道:“往日之恩展昭无以为报,以酒谢罪。”
雷星河一叹,举起另一只酒杯,笑道:“你我各事其主,何罪之有。”
两人将酒饮尽。
雷星河望着展昭清俊面目,忍不住温和一笑,道:“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师兄,但是我不能不认你这个师弟。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拜入师门之时,你才多大!你可还记得,我曾经送过你一件衣服?”
展昭忆起来,道:“是一套绸缎的练功服。”
雷星河眼中一亮,宽怀一笑,不再言语。阴暗牢房中,两人各自回想旧时光。往日种种述不尽,翻成今日心头伤。
寂静之中,雷星河忽道:“你可知我为何与你作对?”
展昭抬头,凝视着雷星河,道:“展昭正心中疑惑。杀了公主,教辽人有了借口,我大宋边疆危急。师兄怎可为此?”
雷星河站起身来,道:“若我不是宋人呢?”
展昭愕然。
雷星河道:“我父是大辽北院大王。此次议和是吾皇的意思,我父王却不赞成。几番劝谏无用,便私下里吩咐我杀了宋室和亲的公主,我辽国便可借此开战。我自小被父王送来这里,学习中原学问与武艺,观察此间地势人情,拉拢宋朝廷势力,为的便是有一日……”
说到这里,不用再说下去,展昭自然也明白,忍不住双拳攥得死紧。
只听雷星河嘲讽似的一笑,道,“父王果然是枭雄。他从不想,我自小潜在这里,怎能对这方土地不生一丝感情。”说到这里,不由愤激起来,道,“两国之间,有甚短缺,尽可贸易往来;便是辽国子民慕这南国繁华,尽可迁来住,宋人若爱那草原辽阔,我大辽人也甚是好客。何必非要刀兵相见!”[2]
“这次父王的命令我更是不屑。拓土开疆,沙场浴血,纵马革裹尸,那是男儿事,缘何要扯上一个小姑娘!”又笑道,“我这番落网,倒有个好处,你们有理由不必把那小公主送去了。”
展昭低低叫道:“师兄!”
雷星河一笑,转身面向墙壁:“你不必替我伤心,你不知我有多累。”
晨起,雷星河随展昭步入公堂,至包拯案前站定,却是挺立不跪。
包拯也不理会,只厉声问道:“你杀我大宋七名有为官员,是也不是?”
雷星河道:“是。”
包拯转向公孙策道:“让他画押。”
待雷星河画押毕,只听得包拯一声喝:“虎头铡伺候!”
展昭身子一颤。
却听雷星河昂然一句:“不必。我堂堂大辽男儿,纵有过错,岂能受你宋朝刑罚!”说完,从靴筒中抽出一把金光灿灿的匕首,望心口就刺了进去。
展昭一声痛呼,“师兄!”抢上扶住。
雷星河瞧见展昭眼中泪意莹莹[3],温和一笑。
展昭忽见他嘴唇张合,似是要说甚么,奈何气息微弱,忙将耳附过,但听得他师兄说道,“此事与……你朝襄阳王有关,你要……小……心!”
说完这句,雷星河气息一散,身子软去,就此殒命。
展昭抱着他尸首,身躯颤动不止。
包拯从案后转出,走到展昭身侧,拍了拍他肩,道:“展护卫,节哀!”
展昭喉头涩然,却是说不出话来,一滴泪珠终是沿清瘦面颊滚下,跌落尘埃。[4]
明澈晨光里,府衙院中莲池之畔,白玉堂望见展昭正于树下悄然而立,连那自他身侧刮过的微风,都染上些寂寥滋味。
白玉堂心里一疼,知他为雷星河之事尚于哀痛之中,心说只好先拿别的事转了他的心思,忽想起之前事,凑过去朝他笑道:“我刚过来时,看到你往丽春院走,还当你这猫儿开了窍,也去那花楼作耍呢。”
展昭一听,也一笑,忽又眉头一皱,望一眼白玉堂,一副将言而不语模样。
白玉堂奇道:“臭猫有甚么话就说,怎么倒扭捏起来了?”
展昭笑道:“正是有番话,说出来白兄勿要气恼。”
“甚么话?”
“白兄往后,莫要再去花楼可好?”
白玉堂心头一颤,装作满不在乎地道:“怎么?”
展昭恳切言道:“青楼女子,想来各有一段凄凉身世,待入了烟花地,千般苦楚外还要受世人白眼。白兄何苦再累她们望月空叹,倚栏虚待?”
白玉堂好容易咽下一个苦笑,折扇一挥,潇洒背转身去,用出十足风流的调子言道:“白五爷早就不去了!”心中忍不住又加一句,“自遇着你这猫儿。”
确是如此。初遇展昭,白玉堂一心寻他晦气,空不出心思去,等到对展昭生了情,又到觉晓了这情,就更不去了。甚至三四位有旧约的,每年的哪日或哪年的哪个节里相期的,特特的寄了信去,言道五爷有了心仪之人,从此风流依旧,零星几点的轻薄却需洗择干净了。
寒风阵阵,吹着只让人觉着凉,却吹不去心头酸涩。
仿佛过了良久,白玉堂心里忽然又沁出点开心来——这便是他白玉堂心仪之人,佛家慈悲,却只会躲在庙里诵经,这只猫儿,才真是入世的金刚。
正想着,又听那猫儿言道:“那便好。白兄……白兄原是名士风流,实在是展某狗拿……咳咳……白兄当真不气恼?"
白玉堂倏然转身:“好啊,狗拿甚么?你倒说呀!敢消遣五爷!”作势要扑上。
展昭忙笑道:“展某绝非有意,玉堂饶了我这遭儿。”
白玉堂身子猛地定住,愣道:“猫儿,你叫我甚么?”
之前并没有人叫他双名。他也不会让别人这么叫他。可是由这猫儿唤出来,“玉堂”,“玉堂”……竟叫他平白听出些缠绵意味,心尖儿都浸软了。
展昭一愣,这才发觉自己竟脱口唤出一声“玉堂”,想起从前叫过几声“五弟”,白玉堂便不爽道“你不过大我几个月,就来占白爷便宜”,因此还是叫着白兄。想到这,冲白玉堂一笑,道:“原是展昭一时口快,白兄既不喜,展某不如此唤了便是。”
谁知白玉堂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吱”地一声叫,瞪着眼,跺着脚,道:“甚么不喜!你这猫总是忒也客气!你我交情,若你对我还要这般疏远,倒枉我当你是个此生唯一要紧的朋友!”
展昭听得“此生唯一要紧”六字,心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快得抓不住,也就无从多想,只觉出一股暖意,再看那白耗子时,仍是跳着脚,忙道,“既然玉堂欢喜这般叫,展某以后就这般叫便是。”
说着顿了一顿,像是确认,又或是保证似的,带着点温软笑意,轻轻地,极认真地,又唤一声,“玉堂。”[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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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1:何家劲版本忘了哪单元,大boss说,面对外敌朝中大臣怕事,都主和,包拯是少数主战者之一。觉得这比较合理。书本和影视中包拯的形象,大多着重在“爱民如子断案入神”,可事实上真正的古代官员,尤其做到包拯这么高级别,工作的重心不该是断案,之所以那样的形象广为流传,应该是因为“爱民如子断案入神”的特征与百姓关系紧密些。曾看到历史课本上有一段包拯给皇帝的奏疏,陈言官僚机制臃肿,连带着宋朝有名的重文轻武的特征,等等。当时一看到,就觉得这位包青天远比各种文艺作品里描述的更了不得,应该是在政治上很有头脑的。唉,忍不住膜拜。
注2:把个辽国小王子写得思想这么幼稚。我本人倒是挺理解那些战争。个人与个人间都免不了有矛盾,何况群体之间,更何况国家这种特殊群体。统治者的想法,自然是“别人有哪如自己有”。
注3:电视剧上,一看到猫儿哭我就心疼,忒可怜见的,而且猫儿总是哭得好淑女啊有木有!!
注4:公主逃婚这段真是硬□□来,除了让展昭改了称呼外毫无意义,我能说我只是不知道写什么了吗。哇呀呀呀呀呀!
注5:展大人你这是红果果的勾引,我都要受不了了。。
电脑和手机同时抽了个疯的,我也是醉了。一些片段丢了,不由有点小郁闷。。。
☆、一点相思空自扰
晨光中,静谧微风不知流转了多久。忽展昭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还没问玉堂怎么没在家过元宵,可是来京有甚么急事吗?”
白玉堂转过脸去,道:“还不是记挂着与你这猫儿再好好比一场。”
展昭顿觉好笑,心说玉堂倒真是个武痴,只是比了第一次他定又惦记第二次,比了第二次又惦记第三次,若三天两头的,屋顶上小树林里,跟他打来打去的,成何体统,所以还是一次也不比的好。
他却哪里知道白玉堂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玉堂既已想明白自己心思,就不再有之前的那些个别扭劲儿,放开膀子对展昭好,衣食住行俱都给他收拾得妥帖。知道展昭得到甚么好的都想着众人,索性连带着开封府一窝子都包养了——反正他白五爷有的是银子。
他金华的亲大哥白锦堂,他陷空岛的结义四哥蒋泽长,都是善于经营的主,在开封也有两家的分号,足可将粮食菜蔬并各类物资往开封府衙派送得齐整,又从白家酒楼调了俩厨子过来。他自己也几乎不再去外面觅食,一日三餐跟开封七口子挤一张桌子上吃。
本来还想给展昭配个机灵的小厮,被展昭严词拒绝:“展某有手有脚。”白玉堂心说也是,白爷也受不了有人替你宽衣解带的,这一条就免了。
又因知展昭心善,平日有人有甚么麻烦,就算自己已经累得要死要活的,遇见忙照样帮,于是今日东边转转明日西边逛逛:哎我说你有甚么困难没,有困难你就说嘛,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说嘛,你不说,五爷过时不候哈,噢,真没困难,那爷走了。
开封府人众口相传:白五爷哪是甚么凶煞罗刹,分明是财神爷再加观音菩萨嘛,一句话——有问题,找五爷。
眼见得一天天地白玉堂对展昭的好已经到了众人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了。
比如这天饭桌上,公孙策看见白玉堂给展昭夹起一块肉,还直送到嘴边,忍不住悠悠叹出一句:“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一桌子八个人倒有六个喷出饭来,除了发言的公孙策和口里没饭的白玉堂。
白玉堂这才猛醒过来:他这点心思,已经是路人皆知了。不禁心下有些着慌,心说那猫儿知道吗,朝展昭一望,仍是清澈见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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