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玉璜 作者:阳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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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政心生感慨,又想起了什么,不由问道:“怎不见家里青壮男丁?”颜路听他这么一问,唇角微不可查地一扬。
“先生不知,她爹替皇帝陛下盖房子去了。”
小阿琳不甘插话:“大父,那不叫房子,叫阿房宫。”
老人认输:“好好好,老汉也不懂,反正啊,打从陛下下令修那什么宫,我儿便被征去啦,这都快大半年没见着人了,前些日子一病不起,家里也没个顶梁柱,要不是遇着颜先生,这把老骨头怕是……”
闻言赵政一脸狐疑地看向颜路,后者仿佛没有会意,还“优雅”地朝他笑了笑。
这时,门被人叩响,小阿琳尖着嗓子问道:“谁呀?”门外响起了一个十五六岁少年的声音:“阿琳,是我。”
适才毫不怯生的阿琳闻言脸上突然浮起了两片红晕,红扑扑的十分可爱。“是阿远哥,我……我去看看……”说着也不敢再看众人反应低头便跑。
这回赵政看她的眼神总算变成了完全的满意。
二人又陪老人聊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路上,赵政忍不住问道:“所以,你今日带我来,还是为了劝我?”
颜路敛了惯常微笑,正色道:“你也知道,我素来不喜过问这些,长城、直道、灵渠……我何曾置喙过什么。但是眼下咸阳已建成不少宫室,再修阿房——并不全是为了别的什么,我是怕你今后受人指摘。”
我是怕你今后受人指摘……先前赵政以为颜路为劝阻他不修阿房宫,不惜与他闹僵只是出于儒家的仁政角度,如今听他坦诚相告,方知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心里百感交集,喃喃道:“容我想想。”
接着便拉过颜路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怎么也不愿再松开了。好在二人衣袖宽大,别人看来他们只是并肩而行。颜路不仅没有挣脱,反而回握了过去。
三天后,皇帝陛下颁布诏书:“止修阿房”,此诏一出,天下赞服②。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这段我写了高H版没有想看的亲可以留邮箱,咳咳。】
注释:
①醯(xī):醋。
②经考古发现,阿房宫是没有建成的,只有夯土台。不过不是因为谁劝政哥才不修的,而是时间来不及,开修不过三年政哥就挂了,然后修建阿房宫的人基本上弄到骊山墓那边赶工,再后来好像二世想继续修,但是你们懂的……
☆、第 19 章
颜路顺着武关河,一路向南,沿岸地势开阔,良田众多,远远望去一片翠绿。加上桃花临水,柳絮点衣,当真是美不胜收。
然而这些怜人的□□,看了不免让人心生感慨:思旧都,怀君子。不过才离那人半月,看着每日都不一样的风景,他心中不可抑制地生出些悯悯恻恻的滋味来。
看着身后正拉着她的阿远哥四处张望的小阿琳,颜路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了阿翁和大父的小阿琳是离开咸阳前赵政安排在他身边的,而谢远则是为了长长见识,主动提出要跟随他们。
颜路本不需要被人照顾,但看着孤苦无依的孩子,到底还是不忍心拒绝。
谢远是个干练的小伙子,从小就羡慕读书人,只是父母双亡的早,若不是靠着小阿琳家接济,人怕早没了,更别提有机会读书。
所以自从知道颜路是个读书人,谢远每日都要来磨颜路教他习字。另一面,颜路见他肯学,横竖自己也闲着,便也拉了小阿琳一起从最简单的字教起打发时间。
对小阿琳,他要求不高,而谢远,虽然他起步晚,但因为身上那股子踏实肯学的劲儿,颜路觉得是个可塑之才,所以教他的时候颇为上心。
再说离开咸阳,原本三年之期已至,颜路是打算岁首一过就离开,谁知赵政一留再留,他也始终狠不下那个心,这一磨就直磨到了开春才动身。
三人路上走走看看,行得极慢,直到入秋方才进入昔日齐国的地界。
齐国是出了名的富庶之国,尤其是昔日的齐都临淄,就算如今故国亡去也依旧风采不减。街上云集的客商,往来的行人摩肩接踵,直叫小阿琳和谢远看花了眼。
三人在“齐凤楼”作了短暂的休息,颜路一反常态让众人加快行程。
翌日清晨,三人风尘仆仆地站在小圣贤庄门破败的大门前,颜路的样子让小阿琳和谢远都吃了一惊。
他面上虽然是一派端肃平静,但不知怎么的,小阿琳就是觉得他一定难过极了。
推开满是积灰的大门往里走,颜路的神情越发凝重起来。
昔日的亭台水榭,屋宇楼阁仍在,却没有丝毫人气。就连九曲回廊下的清可见底的莲池,如今也飘满了杂乱的浮草,仅剩的几株残荷倦倚秋风,说不出的萧索。
颜路让小阿琳和谢远留在前厅休息,自己则一处一处地走遍,不放过任何一个房间,任何一个细节,若有什么回忆,便在那里停一停,看一看。
所以一遍走下来已过晌午,回到前厅时,却听到了不小的闹嚷声。
“我们只是跟着先生进来看看,不是你们口中的奸细。”小阿琳面无惧色,落落大方地解释道。
然而对方似乎并不买账,轻哼一声催促道:“先生,哪个先生?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快走快走。”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颜路适时出声阻止了:“子思,是我。”
子思和子聪齐齐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颜路看到他们,心中颇为感慨,也有些肿怔。
一时间,前厅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小阿琳和谢远左看看,右瞧瞧,心中虽然有疑惑,却不敢出声。
直到子思和子聪“扑通”一声向颜路跪下来,恭敬地行礼,叫了声“二师公”方才打破平静。
“你们怎地在这里?”好不容易敛尽情绪,颜路又恢复了昔日从容不迫的样子问道。
子思和子聪见了他,长久以来忐忑不安悬着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子思低头叠手恭敬地答道:“当年我们这十几个弟子是师尊拼了性命回护下来的……”说到这里,子思有些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相较而言,子聪更文沉稳,见状忍着辛酸接道:“师尊临终前托人带来消息,说您还可能活着,让我们一定要等您回来。从前这里有秦兵把守,众弟子也不敢靠近。只每日远远地守在要道上等。也就在去年,不知怎么的,守卫的人突然撤走,但弟子们也不敢太过张扬,只每日轮流派人进来瞧瞧。今日真是万幸……”
看着这两个满面沧桑的弟子,颜路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愧疚,却又无法解释什么,抬起双手,搭在他们的肩上,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到头来只能说出“抱歉”两个字。
接下来,子聪和子思又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见时辰不早了,才急着要带颜路去看别的弟子。众人也就没有在小圣贤庄里继续耽误。
路上子聪和子思又同颜路说了不少这几年的情况,听到三人的对话,小阿琳和谢远方才知道,他们平素叫惯了的“颜先生”竟是昔日大名鼎鼎的儒家二当家颜路。
也就是这样,谢远更加坚定了追随颜路的想法。
一年后。
“半年不见你就不能好好和我说说话?”赵政看着颜路面无表情的脸,闷闷抱怨道。
“你近来又服食丹药了。”不是询问,而是十足肯定的语气。被颜路轻易地看穿,赵政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半晌才道:“也就是累的时候才吃……”还没说完颜路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好好好,你说不吃,我以后不吃就是了。”赵政忙顺着他的意思表明自己的态度。
然而颜路仿佛不曾听见一般,只拿无波无澜的目光紧紧将他锁住,那种仿佛能轻易将人看个通透的眼神,直瞧得赵政一阵心虚。
近来六国旧贵族频频异动,此次赵政东巡就是为了对他们起到震慑的作用。同时东巡就能见到颜路,也是他十分乐于见到的。
哪里想到二人刚一见面,就因为些小事闹僵了。瞧了他半晌颜路才叹了口气,蹙眉道:“身子是你自己的,你不听劝我也没有法子。”
谁知赵政闻言突然暧昧地勾起了唇角,痞痞地笑了起来,有意曲解他的意思:“也是你的……”
暂时按捺下心中的担忧,颜路也不相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幽幽附和道:“是,也是我的。”
承认得如此大方坦然,倒让有心逗他的赵政哑口无言,不得不重新思考起“究竟是谁捉趣了谁”这个“严重”的问题。
“所以你要好好的。”颜路神情一敛,话锋骤转,收了玩乐的心思,定定地瞧着赵政。
原本正想着怎么挽回一局的赵政听完眼眶一热,早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抛在脑后,沉默着俯身上前将他圈在怀里,低头在他肩头一下接着一下地蹭着,久久不愿松开。颜路也抬手环住他,良久无言。
三年后。
也不知怎么的,颜路近来不知不觉也染上了赵政的毛病,默起书来不是忘了吃饭就是忘了睡觉,全然没了从前那种悠闲随意的状态。
亏得小阿琳镇日追着他,他一顿不吃,小阿琳也跟着不吃,他一晚上待在书房不睡觉,小阿琳也守在书房不睡。
今日刚默完《孟子》,颜路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正要起身,小阿琳端着昼食进来了。
颜路似笑非笑地向她招招手:“阿琳,过来。”
小阿琳闻言十分警觉地看着他。鉴于他三番四次不着痕迹哄自己吃掉原本是给他准备好的食物,还有莫名其妙就让自己昏睡再让阿远哥带回去的“卑劣”手段,这回小阿琳可打死也不上当了。
颜路见她的样子不由失笑:“这回是真的,你瞧,写完了。”说着一脸“无辜”地拿那张写满字的竹简在她面前晃晃。
小阿琳半信半疑地蹭过去,果然见自家先生端起碗吃起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就在她要出去的时候,颜路却叫住她:“阿琳,把这个拿给子聪他们校一校,若没什么错处,便放在老地方,辛苦你了。”
说完趁小阿琳拿竹简的空档想了想又道:“我出趟远门,你们不用跟着,过些时日就回来。”
小阿琳点点头。其实适才与小阿琳说笑不过是为了缓解心中的牵挂和忧虑。
前些日子见着赵政,颜路偷偷替他把过脉,发现他表面看起来虽然精神,其实内里极虚。
本来打算在他身旁多停留一段时间,却又挂着这边默书的事,这才回来紧赶慢赶将事情办妥,打算重新追过去。
颜路说要出远门,又不让小阿琳和谢远跟着,小阿琳仔细一想,那人如今西还,已经走出很远了,先生或许是要赶去见他。
说起来,上次那个人东巡的时候真把小阿琳吓了一跳,坐在六驾安车上一身华服的皇帝陛下,竟然是自称先生朋友的“赵先生”。
开始她也想不通,甚至有些埋怨先生,怎么会和那个下令灭小圣贤庄满门的皇帝做了朋友。
后来她无意瞥见先生身上的玉璜,想起幼时听伙伴们讲过“秦皇凭玉璜寻挚友”的故事,又见自家先生瞧他的眼神和他瞧自家先生的眼神,那时已经及笄的她,方才有些明白。
所以从那以后,每次那人东巡,先生丢下这里的事情要去见他,她既不会询问,也不会戳破。
颜路心中牵挂着赵政的病,也不愿意再耽误,骑了匹快马便匆匆上路。几天的不休不眠让颜路的一举一动看起来有些迟缓,可是满心的担忧让他不得不强撑着不断加快速度。然而路上听到的传闻更是让他心中焦虑起来。
听说前些日子赵政本要径直西归,可是某一天突然下令在沙丘行宫休整。皇帝仪仗开往沙丘行宫去的时候,仿佛很着急。一个不安的念头压在心里,颜路不敢再往下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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