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玉璜 作者:阳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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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政回秦国不过一年,孩子的父亲便遭扈辄诬陷,被安上通敌卖国的罪名,至此谷氏一族被灭,幸而谷正托齐国旧友颜邑将孩子带往了齐国,这才保下了一条命。
他们嬴姓谷氏这一支其实源出姬姓,说起来还是周武王之子——叔虞的后裔,后为避祸才改姓的嬴。如今谷繇为逃避仇家追杀,改为姬姓颜氏也不算是对先祖不敬了。
于是谷繇,现在该叫他颜无繇,点点头答应了颜邑的这一安排,并且顺从地接受父亲临终的安排入小圣贤庄求学。
遭遇如此变故的孩子,显得十分平静,只是没了几岁孩子该有的童真,让颜邑看了,也不由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和大人儿时必然了了。这个梗是《世说新语》里的梗,我拿来塞进去了,咳咳,别拍我。
②大父,大母:在这里分别是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意思,是当时的习惯称呼,也是祖父、祖母的意思。顺便说:阿翁,阿母是爹娘的意思。
☆、第 2 章
十年后①,赵国。
“你说什么?”亲信跟随这位年轻的秦王多年,哪里见过他这样失态,就连当初太后出了那些事,还年轻的君王知道后也只是沉默,而像这样出现如此脆弱的一面,从未有过。
“那……他呢?”谷氏一族被灭满门,那……他呢?赵政哑着嗓子,几乎是抱着最后一点期望问出的这句话,殊不知连声音也是颤抖的。
亲信知道君王瞒着众人巴巴跟来赵国就是为了寻找那人的下落,但是情况并不乐观,所以绞尽脑汁小心翼翼地措着辞:“听说当时灭门时并未见着谷正府上的那位小君子,扈辄暗中打探数次未果,属下再想追查也同样断了线索。”
这么说……或许人还活着?赵政想了许多年也未料到到头来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想他少年继位,一度身陷困境,不仅如此,就连他最敬重的阿母也做下让他倍感蒙羞事情,使他的处境雪上加霜。
最亲近的阿母恨毒了他,还能亲近的人只剩下一个。那时只要想着那个温柔乖巧的孩子对他说过“我相信你”的话,不管处境如何艰难,他都忍了下来。
也因为这样,赵政这些年对这个孩子越发想念起来。可如今终于荡平了所有阻碍,有能力报答他回护他的时候,人却不见了。
其实未攻打赵国前赵政还有些顾虑,毕竟谷氏一族事赵多年,若是做不好,只会遭那孩子记恨,有些可笑的是如今最坏的结果好巧不巧竟替他解了这个心结。
虽然还有一线希望,但是此刻赵政的心情反而更加复杂起来。心里不断重复着几个问题:这些年他是不是四处流亡,食不果腹?时隔这么多年他会不会忘了自己……
就在他出神的片刻,桓齮派属下来报。“左庶长②生擒赵将扈辄,俘赵军十万,请大王示下。”听到“扈辄”二字,赵政不由冷笑,昔年侮辱他也就罢了,后来竟然诛杀谷氏一族,害他见不到想见的人。
“杀!”见自家大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吐出的这个字,再看他满身戾气的样子,那人当即将“是杀扈辄还是杀战俘?”的问题咽了下去。大王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这时候可不愿意找大王的不痛快。
……
当“秦将桓齮攻赵平阳,杀赵将扈辄,斩首十万”的消息传到桑海时,颜无繇正在歪在自家软榻上看书。
淅淅沥沥地下了半日的雨停了,雨后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正好落在他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自顾凝神看着手中的竹简。那样子配上一身宽松随意的白衣,脸上的神情更是显得宁淡柔和。
小张良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不知怎么的,受师兄的感染,他原本焦躁的心顷刻也跟着沉静了下来。
他愣愣地站在门口看了许久,直到阳光从自家师兄身上移到了别处方才回过神来。这时师兄揶揄的话也在耳边响起:“我瞧你看了许久,似比我读书还用心,反不好打扰你了。”
去年张良才入小圣贤庄不久,师父就去了,师兄伏念作为大弟子自然扛起了所有责任,那时二师兄的学问虽也不差,但论资历却是不如伏念的,所以张良的教导全数落到了伏念身上。
伏念古厚庄严,性子沉稳如山,且做事一丝不苟,而张良生性跳脱不羁,是以二人间常常因为一些小事发生争执。
倒是他这位二师兄,旁人看着虽觉得他性子淡,但张良同他相处久了便觉好似沐浴在春阳下,徘徊在清风里,舒心宁人得很。
加上他这二师兄对他也着实宠爱,时日一久,张良竟放下所有心防依赖起他来,且时常厚着脸皮来叨扰他。
有时甚至原本无事也要想方设法寻个由头麻烦他和他说说话。今日听说秦国斩首十万的消息,张良心里堵得慌,这才巴巴过来,找他吐一吐心中的不快。
颜路握着竹简垂下手,微微坐起身,见张良支支吾吾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呵,说罢,又闯了什么祸?”只见张良低着头,有些难受地说道:“良适才接到消息,五日前秦将桓齮杀赵将扈辄,并斩首十万。”
只听“啪”地一声,原本被颜无繇握在手中的竹简滚到了一旁尽数散开,喃喃念到“斩首十万……扈辄……”
然而也只是那么片刻而已,他很快就敛尽了情绪。只是不免还会在心里问道:杀赵将扈辄也算是替自己报了仇,是他……授意的么?有这个想法也只是一瞬而已。
他觉得:时隔多年对方记不记得自己犹未可知,况且如今他既已为秦王,他们之间终此一生怕是不会再有相见之日了,还有什么可想。这么想着便自然而然将心力转移到了“斩首十万”上来。
如此残忍的屠杀不仅震撼到了小师弟,也让他十分愕然。无论是谁,就算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国家士兵遭受这样的杀戮,也会生出恻隐之心,更遑论这个国家是他的故国。
纵然昔年赵王受扈辄等人蛊惑,下令将他全族屠尽,但终归对赵国还是有些感情的。
他清楚地了解,秦人的野心必不仅限于一个赵国,终有一日他脚踏的这片土地也会因为那人,受一番腥风血雨的浸染。秦国有这样的实力,那人也有这样的能力……
小张良见他一言不发,抬起肉肉的小手在他眼前晃晃,这才拉回他的思绪。他瞧着小师弟问道:“你觉得意外?”
张良年纪虽小,却是聪慧机敏,只见他摇头蹙眉道:“那商君入秦已有百余年,如今秦国一家独大,我山东六国日渐式微,正是他王霸天下的绝好时机。有这样的举动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心寒罢了。现今这位秦王野心不小,不知韩国届时……”
张良显得忧心忡忡,颜路见他小小年纪如此老气横秋不由再次失笑,抬手揉揉他的头发,温言哄道:“既是无力阻止,何须劳神费心。我记得大师兄今日让你抄《孟子》,索性就在我这里抄完,我看书陪你。”
……
十三年转瞬即逝,一晃眼,秦国大举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亡韩、举赵、臣燕魏、降荆齐,连灭六国,延绵数百年的战乱一夕终结,一个强大的帝国由此崛起。
统一之初,饱受战乱的百姓意外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得以休养生息,坊间因此流传着不少童谣,其中流传最广的一句便是:“元元黎民,得免于战国”。
咸阳宫内。
“赵高。”站在一旁随侍的赵高见自家陛下传唤自己,忙低头躬身道:“臣在。”谁知等了半晌却不见自家陛下有近一步的命令。赵高抬头这才发现陛下手中婆娑着一枚玉璜。
要说这玉璜玉质低劣,样貌粗陋,无非是那些卑贱黔首们的玩物,却被陛下这么珍而重之地握在手中,赵高心里虽有些好奇,但面上异样的神情却更加收敛了起来。
大殿中静得可怕,殿外原本微弱的虫鸣声好似突然放大了数倍一般,绕在赵高耳边,清晰可辨,直吵得他心烦。
过了许久,久到他都快以为自家陛下适才只是一时兴起随口唤了他一声,并没有打算要说什么的时候,陛下说话了。
“昭告天下,朕痛失儿时珍爱的玉璜,若有人能为朕寻到,赏万金。”如果不是赵高平素习惯收敛了所有的表情,此刻脸上怕是写满惊讶和疑惑了。
这玉璜不就在陛下手中么,好端端的怎么会下了这样的命令,赵高摸不透,也不敢再摸,只恭敬地答了“诺”,便匆匆传话去了。
谁知自家陛下顿了顿又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补充道:“找画工照着画一个。”说完东西还拿在手里紧紧拽着,全然没有要交给赵高的意思。
赵高算是明白了,这玉璜陛下宝贝得紧,是断断不愿离身的,唯有请画工到陛下跟前来画了。
皇帝诏令一出,天下震动,有人称赞他是位念旧的君王,也有人偷偷对此表露出不满。但无论如何,这一诏令在全国掀起了股收集玉璜之风。
胆子大些的朝臣差人比着图样做了相似的来献上,赵政对此不置可否,照单全收。
也有不少大臣投其所好,尽管没有寻到自家陛下想要寻找的那个,但还是献上了不少精美的玉璜供皇帝陛下把玩。
便是玉料最差,设计最粗糙的玉璜,其价值一夜间也翻了几翻。
尽管玉璜源源不断地被送进咸阳宫,但皇帝陛下的想法始终令人费解。无论是谁送的,无论送了多少,玉璜再多,他也要一一亲自过目。
但是过目之后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叫人收下。这就让人很是摸不着头脑了。
时日一久送进宫的玉璜少了,从初时一日百余个,到后来十个甚至是几日一个。皇帝陛下一直不表态,大臣想要讨好的心也识趣地淡了下来。
皇帝陛下丢失儿时心爱的玉璜一事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似乎逐渐被人遗忘……
只是不少人效仿陛下形成了习惯,争先恐后地将腰间配饰换作了形态各异的玉璜。
这一风俗一经形成,君子们便以能佩戴精美的玉璜为荣,玉璜的价值也经年累月的居高不下。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正常来说,这时候应该是十六年后,但是毕竟是小说,为了让两位汤姆苏主角在花(合)样(适)的年龄搞基,我们就骨质疏松一下。那么这里路子16岁的样子,政哥19或20岁的样子。
②书翻烂了也没查到桓齮当时任的官职,根据之前白起曾经担过的,我诌了一个“左庶长”。顺便说一下,这里不是长平之战……不是长平之战……不是长平之战……只是一次《秦始皇本纪》有记载的战役。
☆、第 3 章
小圣贤庄内。
“哼,‘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虚心而仰上?’那赵政一贯劳民伤财,倒行逆施,如今就为了找个什么破玉璜便要倾全国之力,怎当得这样的评价!师兄你说……”
看着师兄错愕肿怔的反应,张良后半句话却是主动咽了回去。遇事向来镇定自若的人有这样的反应实属少见。“师兄莫不是知道其间的什么关节?”
颜路①被张良的话拉回现实,自觉失态顿时又恢复了往日从容宁定的样子,平静地说道:“不,适才觉得错愕只因想起儿时的一桩往事。”
张良和这位师兄相处了十多年,却对他的来历一知半解,而他也少有谈论自己过去的时候,今日听他这么一说来了兴致,忙做出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戏问道:“良可有幸一闻?”
颜路瞧他一副不得到肯定回答不罢休的样子有些无奈,打趣道:“没个正形,这样子若被人瞧见,儒家三当家风流俊俏的美名也就没了。”
张良听罢,突然笑得有些神秘,故意压低声道:“也不知是谁,本生得端方俊朗,可硬是要蓄须,若非如此,那美名怕是轮不到我这个师弟了。唉,可惜啊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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