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玉璜 作者:阳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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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路被他说得哭笑不得,为了引开话题,这才话锋一转缓缓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儿时有个要好的玩伴,后来分开了。分开前我送了他一枚玉璜,我猜他如今一定还留着。适才你说秦皇也在找一枚玉璜,我不过生了些感触罢了。”
张良深知师兄颜路待人虽温和有礼却极不容易对人上心,总会给不熟识的人留下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张良能得颜路的青睐实属万幸。
细细想来能被颜路念念不忘之人,那儿时定然是和他交心的伙伴。
二十八年(公元前219年),始皇帝与鲁诸儒生议,刻石颂秦德,议封禅望祭山川事。
儒家接到消息,皇帝陛下预备东巡,并且打算召齐鲁三杰前往泰山迎驾,商量封禅诸多事宜。
全庄上下已经沸腾了起来,所有人都喜上眉梢,除了三人……闻道书院内,张良、颜路神情肃穆,静静跪于大殿中央。而伏念看着跪在台阶下的小师弟,火气上涌,顿时将“闻道书院”的案桌拍得震天响。
伏念、张良因为接驾事宜吵得不可开交,颜路一反常态似浑然不觉。待到伏念盛怒之下说了句“够了”这才回过神来,忙劝道:“师兄了解子房,一时言语无状也是事出有因,还请莫要责怪。”
事后,颜路遵从伏念的命令将张良拉去慎独院反省,路上见他神情恍惚,只道他还在意被伏念训斥之事,便柔声劝道:“师兄身在其位,虽严厉了些,却也都是为你好,他生气也是怕你做错事今后追悔莫及。”
送走了神情恍惚的张良,颜路一想到就要见到那人,自己心里也有些芜杂。不过片刻也就释然了。
他心想:还未发生的事情多想无益,倒不如好好想想准备如何接驾。不过望着眼前延绵不断直延伸到远处海边的恢弘建筑,颜路又隐隐有些忧心。
如今“小圣贤庄”的圣名名满天下,庄内更是云集了各地儒生中的翘楚,威望颇大。然而拥有这样威望的儒家,必然是要受君王忌惮的,届时接驾若是做不好,只会给小圣贤庄召来灾祸……
薛郡鲁县(今曲阜)。
听说小圣贤庄三位当家为迎圣驾提早几天住进了鲁县的咏归客栈。慕名前来的士子贵族、未嫁少女甚至是早有孩子的妇女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少女们巴巴站在楼下,一等就是一整天。一连几日,也不管见不见得到自己梦中的情郎,皆是乐此不疲。
“啊,你们看到了吗?适才三当家张良先生开窗时向我们这边望了一眼呢。”这话一出立马引来周围七嘴八舌的谈论。“张良先生还望着我笑了一下呢。”“胡说!他分明是在看我,就你这样也配张良先生对你笑?”
房间内伏念巍巍然端坐在案前看书,全然不理会楼下的嘈杂。张良则歪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腰间一个配饰。
“你二师兄去了多久?”伏念猝不及防的问话打破了屋子里的平静,张良沉吟道:“怕是……有一两个时辰了。”伏念闻言淡淡“嗯”了一声,再没后文。
另一面,因为颜路懂些易容换面的法门,可以毫无顾忌地走出客栈,伏念便派他去瞧瞧接驾的地方,好有个准备,以免在皇帝陛下面前失礼。
回来时,想到这一回客栈只怕又没了清净,颜路便随意在街上走了走。差不多准备回去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他下意识躲向一旁。
不远处有个懵懵懂懂的孩子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葬身马蹄之下,一旁孩子的母亲嘶哑地哭喊了一声便吓晕了过去。
就在一旁的小贩心痛惋惜之际,眼前一道白影掠过,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怀抱着孩子在地上滚了一转,就稳稳地落在了街道另一边。
那马背上的人原本也是吓白了脸,见孩子被人救下总算松了口气,匆匆说了句“多……多谢”,就扬长而去。
颜路将小孩带到他母亲面前,又从怀里取出一枚银针将那妇女唤醒,待母子团聚这才一声不响地离开。
只是当时救人的情况太混乱,他没有注意到被他带在身上多年的玉璜已从他怀里滚出来,并被一个小孩捡了去。
这边他径直回了客栈,而那边,捡了他玉佩的小孩没跑多远就撞上了一个人。“哎呦。”小孩撞到的人是一个身长八尺有余的英武男子。
尽管男子有意收敛自己周身浑然天成的贵气和逼人的气势,但落入小孩眼中还是十分可怖。
谁也没料到这一撞之下,小孩握在手中的玉璜也脱了手,落在男子脚边。就在男子身旁的侍从打算呵斥小孩的时候,男子的态度却让他们立马悻悻地闭上了嘴。
只见男子蹲下身,颤抖着双手捡起地上的那枚样貌粗陋的玉璜,哑着嗓子,口中反复重复念着“是他……真的是他……”这样的话。
小孩趁男子不备拔腿要跑,却被男子身旁的侍从提了回来。这一举动总算拉回了男子的思绪,他抓着孩子的手腕劈头便问:“这东西你从何处得来的?”
他浑然不觉自己用力过大已经捏痛了孩子,加上乍惊乍喜人看着又气势迫人,着实吓人。
孩子“哇”地一声便哭了起来。孩子一哭男子方才觉得不妥,讪讪地松了手,冷着脸对一旁的侍从说:“你们来哄他,朕……我要问他话。”
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侍从若说杀人那是眼睛也不眨绝不含糊,可要来哄一个小孩,就相当有难度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说好话又是送东西,这才让小孩止住了哭声。“你若答得好,我家……主人自有赏赐。”
孩子点点头,但是迫于男子的威势,不敢抬头,回答起来唇齿打颤,话也磕磕巴巴:“适才……有……有位先生在街上救……救……了人,一时大意落下的,我……我只是……我见他已经走远,又没有折回来,才……才顺手捡起来的……我……”
“你说……是位先生?”孩子双手搅在一起,怯怯然的模样让男子想起他记忆中的孩子,那孩子就算面对工于心计的赵王,身处朝臣满座的宴会也丝毫不怯弱。不仅不怯懦,反而神情泰然自若,举止落落大方。
也不知这些年他过得可好……男子脸色阴晴不定,让孩子更加害怕,半晌才点点头,只想快些结束了才好。
“是个怎样的先生?”“是……是个一身白衣的先生,高高的,很……身手很好,能……能从一匹快马下救出人。长得……长得……面色有些蜡黄……算……算不上多好看,但是他……他脾气很好……”
赵政全然会错了意,颜路出门时为防止麻烦易了容,所以看起来面色蜡黄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加上听说他穿的是白衣,赵政便以为他过得不好,心中不免隐隐作痛。
孩子一口气说这么多实属不易,原本以为这些凶神恶煞的大人会放他走,却不料……“他往什么方向去了,你带我去。”
孩子带着赵政往颜路离开的方向一路找去,却寻不见人。赵政眼看翌日便要见齐鲁之地的名士,还要准备过些时日的封禅大典,哪里有空亲自找人。
按捺下心中的激动,他着意身旁的侍从去找。并且是要求务必将人找到,恭恭敬敬地请过来。交代完这些,他方才闷闷不乐地回了行宫。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大家可能注意到了之前的称呼是“颜无繇”,那是因为那时候他没有及冠,是没有字的,只能叫他的氏+名,而现在他快奔三了,及了冠自然得了字,可以叫“颜路”了。
☆、第 4 章
翌日,天不亮皇帝陛下的仪仗便整齐地出现,延绵数里长龙一般从鲁县一路铺排到行宫。
鲁县几乎是万人空巷。尽管百姓们被身着精铁铠甲的士兵重重阻隔,尽管听说皇帝陛下是坐着马车来的,并不一定能看到他,但也不妨碍他们的热情。甚至有相邻郡县的百姓,从前几日开始就赶了过来。
只因这样的场面,这样的阵仗,就连昔日齐王还在的时候,也是摆不出来的。活几辈子也未必能瞧到的热闹,今日能饱眼福,也算不枉此生了。
与百姓看热闹的心情相比,齐鲁三杰就没有那么轻松了,他们站在官道上等待了近一个时辰,也未见着皇帝陛下的车舆经过。
不仅如此,周围还围了不少少女少妇七嘴八舌地看着他们指指点点。
初时三人还庆幸有士兵的阻隔,到了后来有位胆子大些的妙龄少女直接拿起手中的白茅往他们身上砸。
这举动一出,倒是乐坏了一旁有先见之明的小贩,只因为他兜售的正是白茅、彤管一类的定情雅物,他转眼便转了个满钵,周围的小贩见势也纷纷效仿。
一时间鲁县的白茅、彤管就像昔年皇帝陛下的玉璜那般抢手。整个鲁县的白茅、彤管都堆到了齐鲁三杰的脚下。
光凭这一奇观,也足以让前来瞧热闹的人唏嘘感叹许久了。
饶是颜路如何好定力,看着脚下堆积成山的东西,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被砸最多的是师弟张良,东西已经没到了膝盖。颜路自家也被砸了不少,脚下早起了小山包。独独大师兄,其实适才也听到不少仰慕他的言语,只是他神情冷硬,这才让不少少女起了退缩之心,只敢拿眼睛默默地瞟他。
就在颜路出神的空档,人群中开始发生了变化,嘈杂声由远而近地被整齐轰鸣的马蹄声淹没,便见远处的人群如潮水一般跪了下去。
颜路瞥见师弟张良神色有异,这才压低嗓音轻唤了一声“子房”。幸而张良只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就缓和了下来。
簇拥着马车的仪仗由远而近,很快皇帝陛下的马车就开至三人面前,三人正了神色打算下拜。
“慢。”被一旁的人出声阻止,颜路观其服饰,见其形貌,大抵能猜到他就是中车府令赵高,这才跟着师兄伏念向他拱手一礼。
赵高也不废话,直接告诉他们:皇帝陛下已于昨日提前到达了行宫,让他们跟在仪仗后面一起去行宫拜见,现在不必多礼。
三人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白茅飞絮,重新整理好仪容,这才跟在车舆后面进宫。
行宫由低到高建在一处小山丘上,背靠绝壁,显是花了不少功夫。张良看在眼里不禁在心里冷哼一声。很快三人就被一名寺人①引至一个大殿外等候传召。这时颜路一反常态,有些木讷失神。
伏念眼疾,发现了他的异样,却是有些奇怪。以他对这个师弟的了解,他不是见了这种场面就怯场的人,甚至说论镇定自若他一直不如这个师弟的,却不知今日他为何如此。
眼看有人来传话让他们进去,师弟却浑然不觉,伏念不得不轻轻撞了他一下。
三杰缓缓走进去,到了大殿中央,才缓缓跪了下去。赵政见三人仪态举止从容且不卑不亢,不由生出了些许好感。
虽然他们低着头,但三人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却是令人不可忽视。
为首的掌门伏念巍巍然如山岳,浩浩然似江河;左手边的二当家颜路融融如春阳,端方似修竹;右手的三当家隽逸似朗月,风流似玉树……
“果真名不虚传,齐鲁三杰个个不凡。”威严沉稳的声音在颜路耳边响起,他却只觉得与儿时的记忆相差太多。
儿时那个孩子虽倔强,却别扭得紧。二人相处时他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时常在作出一两个字回答后,觉得不妥又会笨拙地加些补充。
话少,看着冷,其实内里十分体贴,只是他不好意思承认罢了。像如今这般沉淀得威严庄重,分明是情理之中,却还是有点意料之外。
颜路这才有些恍然,到底过去这么多年,一直被他藏在心里的……只是儿时的记忆罢了,眼前的天下共主早已经不是那个人,一切断不可掉以轻心。
“陛下谬赞。”伏念应答井井有条,张良一言不发,颜路心事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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