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与马文才+番外 作者:用用你的脑小甜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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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接连五六封信寄了鄞县俱是没有回音,自己又如何也抽不出空,马文才心情烦躁得不得了。梁山伯当真是被宠坏了,不过那日睡梦中拍了他一巴掌,再后来公事在身离别仓促了些,再还有五儿的事做得无情了几分,他便如此不理不睬的,竟是当没他这个人了么!
自上回见他,他就有些使不上力的感觉。
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除了感情以外,还牵扯了太多的旁的东西……
马文才正兀自烦躁着,来昭心急火燎地冲进来,在门口气喘吁吁地报道,“少爷,少爷……门口有个……浑身是血的……直说是你兄弟……你兄弟的……”
马文才愣了,快步走到门前,只看见地上一坨模糊的血肉,来人的双臂和一条腿俱是软软地垂在身侧,衣服脏得看不出颜色。那人手里紧紧攥着一枚血玉,马文才一眼认出是荀巨伯的,连忙走上去,大骇道,“荀琮?!”
那人险险地抬起脸来,只有一只眼睛能半张开,满脸满口都是血,贴着他的耳朵,气若游丝,“马公子……我家公子……黄家……打死了……救……少奶奶……”
马文才僵了一秒,抱住他的腰,“来,起来……叫大夫!赶紧叫大夫!”
“啊——”荀琮哑声大叫,“别管我——让我死了罢……让我死了……我痛啊!——马公子……放下……救救祝小姐!!……让我死了……”
他一动便痛得浑身痉挛,马文才不敢再挪,“还不拿担架来!”
荀琮哭得肝肠寸断,仰脸对着刺目的阳光,一直惨叫“公子啊”“公子啊”,听得在场之人俱是不忍。
马文才站起身,半边身子浸在血中。
“荀琮,英台在哪里。”
“黄家……”
马文才翻身上马,怒喝一声,骏马梭一样疾驰而去。
马文才离家第二日清晨,马兴从豫州回来,携带桓熙秘信。他一进门却听说马文才到上虞去了,又赶忙奔赴去看了活死人一般的荀琮,心想到大事不好,怕是祝小姐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正暗自思忖着,却道老爷夫人传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却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他一进门,马誉便斥道,“好奴才,这些年你就是这么看着你主子的?”
马兴一头雾水,“扑通”一下跪下来。
马誉脸色涨红,“啪”地抬手摔给他一沓信。
马兴慌忙拿手接了,看见抬头俱是“山伯吾爱”,登时头皮发麻,“老爷……”
“我说他怎的推三阻四就是不肯成家!你看信中什么- yín -言浪语!不堪入目!”马誉一拍桌板,吕氏给他斟茶,他抿了一口,冷笑道,“信中他撺掇梁山伯糊弄他老娘,他这边也是这么糊弄我们的罢!我当他是年少不经事,你倒跟我说说,他难不成还真动了断袖之心?”
马兴抿着唇,“公子的意思,小的不敢妄加揣测。”
马誉正要发作,吕氏抚了抚他的背,好言好语道,“马兴,我知道这家里你只认文才一个,可为人父母的,也不都是为他好吗?你说说,男子汉大丈夫,不成家立业算什么道理?他们如此,不但自己走不远,伤了家里人的心,还要背上不孝的罪名。他现在一两年不娶亲,能一辈子不娶吗?能一辈子让人戳脊梁骨吗?马兴,你忍心看文才误入歧途吗?”
马兴沉默良久,“夫人,小的嘴拙,只知道对公子忠心,公子不让我做的,我一定不去做……”
“所以说你那是愚忠!”马誉瞪起双眼,“真娶妻了又怎么样?他们就恩断义绝了?照样可以做拜把子兄弟,以后子子辈辈都是世交!好过现在互相扯后腿!”
“可是公子……”
“文才现在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半大少年,一时痛过了就好了,这世上哪有什么非谁不行的呢。”吕氏慈爱的脸上不知何时也出现了道道皱纹,她哀叹一声落下泪来,“马兴啊,我是真不能看着文才、山伯两个那么好的孩子毁在这事上……”
“那……夫人要我怎么做?”
烛火灼灼,庭外一颗硕大的石榴“啪”地一声裂了一道狰狞的口子。
“这我……”
“马兴,眼光放长远些,文才会感激你的。”
83、
六月初,谢玄收到了家信,梁山伯知道该是催他回去了。
谢玄笑道,“拿瑍儿来压我了。”
梁山伯直把谢玄送到了堇山下,颇有些不舍。在他最落魄的时日,多亏了谢玄他才撑了过来,现下县里事务已大体恢复秩序,实在没有留他的理由了。
梁山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玄,或许是对方对自己太过纵容,他的任何模样他都接受,反而有种不真实的错觉。面对他他总是有种难言的局促,是年龄的差距?还是彼此付出的不对等?
纠结了许久,天南地北地扯了一路,到了临别的一刻,梁山伯抓了抓头发,一字一句道,“大哥,谢谢你。”
谢玄翘了翘唇角,揉了揉他的头发,微微张口,却终是什么也没说。
自颜如玉之事过后,梁山伯总有些不大自在。谢玄想必是看穿了,他的愤怒三分是因颜如玉,七分却在马文才头上,却没有提。这种被制得死死的感觉并不好,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谢玄与郗超向来不对付。两个老谋深算,能不相看两厌么。
回到县里已是日过中天,烈日炎炎,晒得人口干舌燥。
“梁大人!”
梁山伯正恍惚记起昨日好似是五儿的头七,猛地被人一叫,有些乏力地回过神来。
那妇人停下择菜的动作,忧心忡忡地盯着他。
“李妈,怎么了?”他莫名地心慌。
“大人还是……”街边或晾衣或择菜的妇女都怔住了,神色奇异地望着他,“还是回府上看看……”
梁山伯心中猛地一紧,太阳穴好似被银针一刺,脚下的步子也乱了方寸。他牙关咬紧,一声不吭地踏上那条青石板路。
“公子……”四九连滚带爬地冲出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夫人……”
屋内传来槿儿声断气绝的嚎哭。
梁山伯拨开他,三两下闯入屋内,“咚”地一下跪倒在庄婉宁床前。
庄婉宁面如金纸,已没有了出的气,心口一个碗口大的伤口,药草绷带全部堵不住,鲜血狂涌。
“娘……娘……”梁山伯吓傻了,抓住郎中的手臂掉下泪来,“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老郎中汗如雨下,“救不了了!听她最后几句话罢!”语毕竟掏出一枚金丹,压在她舌下。
梁山伯拼命按住她的伤口,霎时双手都染上了鲜血。
庄婉宁发黄的眼珠转了转,忽地笑了起来。
“娘!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庄婉宁“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都是……马家……小子……作的孽。”
梁山伯听着耳中,无疑是一道血淋淋的审判,登时眼前一黑,手指发软。
“大人……”
“夫人去了。”
梁山伯最后没有杀叶陈氏。
叶老汉无地自容,家当也不敢收拾,滚回乡下去了。
直到庄婉宁入了殓,他还是想不明白,五儿之事牵扯甚多,为何叶家老婆子会恨上他?是因为他是颜如玉的兄弟?还是因为他抄了刘家?还是因为马文才一句谎话?这些都不得而知。然而恨他也罢,为何偏偏找上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总是和善待人的庄婉宁?
梁山伯不敢想,却总也控制不住地去想。每每思及庄婉宁死前唯一一句话,他总觉得胆战心惊。
他们业已近月没有联系。现下在如此凄清的夜里,天地浩大,他却孑然一身。庄婉宁一死,从此东晋举目无亲,他已没有家。
他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应该继续下去。
“少爷。”
梁山伯没有转头。
“少爷,有些话我知道讲不得,却还是不得不讲。”槿儿对着他的背影缓缓跪下,磕了一个头,“我跟着夫人一辈子,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夫人这样的活菩萨。谁知道苍天无眼,好人一生却如此坎坷……现下夫人去了,只望少爷能撇开那些旁的,一心上进,不要辜负了夫人殷切期望。”
梁山伯静静地坐着,疲倦道,“你先起来罢。”
“少爷不答应我就一辈子这么跪着!少爷已经十八了,不能再像往日那般胡闹,成家立业才是正经!何况那马文才心狠手辣,不把人命当回事,一看就是个煞星!少爷这样心软的,哪里斗得过他!何况吴道士说了,他定会克死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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