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倾国+番外 作者: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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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应该喊他景琰的。但是他没有。
那种骨髓里的安然平静赋予到他的声音里,那一声陛下让萧景琰迅速冷静下来。
萧景琰松开双臂,慢慢看了看梅长苏的脸,很淡很淡的静静微笑道:“我来吃口饺子。”
说罢走到方才众人围坐的地桌边,徐徐坐下,随意拣双筷子,搛口菜到嘴里。
连梅长苏都有些哭笑不得,炭火映到他脸上,反射出难得的轻暖:“陛下,这是刚吃剩的。”说着便要去喊人重新换些菜肴,却被萧景琰随口制止了:“不必。你知道,我从不在乎这些。”
梅长苏有点无奈的看他。萧景琰泰然自若指指面前的垫子:“小殊,过来坐。”
梅长苏笑着摇头,却还是坐了下来。
萧景琰很随意却依然大气的举手投足,像极了当年在军中和小殊同榻同食的样子,而不是一个帝王。接着,他竟然在梅长苏身后一个非常隐蔽的暗阁中,发现了一盘饺子。
“咦,那是什么?”
萧景琰问的有些顽气,一切氛围如同年少青葱,从没经历过这十六年的栉风沐雨。
梅长苏也笑了,伸手去取了来,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推到萧景琰的面前:“陛下请用。”
他没解释那是什么,他觉得萧景琰总尝得出来吧。可萧景琰还真就吃了,一连吃了几个。吃过还点头:“好吃。”
梅长苏是真的从心底失笑了:“难道今夜宫中没有备陛下的晚饭?”
萧景琰笑了:“确实没有你这里的好吃。”
梅长苏无奈:“陛下,今夜宫中……”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景琰雍容打断:“小殊,今夜你我,不谈国事。”
梅长苏被截住话茬,笑容里有些无奈。却知道以景琰的刚骨,此时确实不宜反击太过。毕竟是除夕,任谁也不想无端沮丧。反复权衡一下轻重,只好温言道:“陛下想听什么?”
萧景琰想了想:“小殊,你为我抚琴吧。”
梅长苏却笑:“苏某虽一介白衣,却非优伶。哪能招之既来挥之则去。”
萧景琰实在莞尔。他其实想说,嘴里都说自己是白衣,还要抗旨不尊。但瞧着梅长苏的脸色,在烛火下宁静平和,也不知道两人现在的身份开不开的起这个玩笑,又把话咽了回去,出口道:“小殊,你这性子,从小便要显示自己才气逼人与众不同。不想听你抚琴的时候,你偏要出其不意毛遂自荐。想听的时候,你又说你自己并非优伶。”
梅长苏只管坐着笑。萧景琰道:“罢了。你就跟我说说话罢。给我讲讲你这十几年的江湖漂泊。”
梅长苏并不拒绝,回手在炭火上温了酒,给萧景琰满上,两个人就静静围坐在炉火边,安安静静说了会话。梅长苏虽不擅于讲这些江湖事,并不像言豫津那样讲起来津津有味如同说书,但字里行间却另有一番风骨。他尽可能把所有关于养伤拔毒暴病的部分都略去,只挑拣些江南的风土,江左盟内的鸡飞狗跳,和每每如临大敌的同仇敌忾。包括怎样派聂铎去接应霓凰,聂铎怎样回来魂不守色,都讲了个清清楚楚。梅长苏微笑嫣然,萧景琰安静肃穆。一个没有说,一个没有问。但是两个人都知道,那样长久的历经残痛的岁月中,梅长苏走过的是怎样一路刀尖上的磨砺,才有了今天谈笑风生挥遒万丈的江左梅郎。
直至讲到四年多前在廊州救了萧景睿,亲手为景睿擦了一夜的汗,秉了一夜的烛。又在与景睿假作相识的那天,叫飞流偷了大渝使臣的国书。梅长苏淡淡笑道:“后来的事,陛下都知道了。”
萧景琰良久没有说话。
四下寂静中,只想去提壶饮酒,却被梅长苏轻轻止住萧景琰执壶的动作:“陛下,不可多饮。”
萧景琰定定看了看梅长苏,看了好一会,气氛安静的能听见火盆中轻微的噼啪声,梅长苏又道:“那饺子也别吃了。陛下想吃,我再去让吉婶做一些。”
萧景琰低头看看已经吃了半盘的饺子,不解道:“为何?”
梅长苏无法,只好笑道:“人参馅儿的饺子,大补之物。前些日黎纲吃多了满院打拳。陛下吃了这些许回去,是要连夜选妃,还是满宫里打拳?”说毕,眼里闪过丝丝促狭。
萧景琰哑然。知道小殊故意揶揄他,以解刚才伤感之意,心里不禁发酸。嘴上却不辩解,只是道:“小殊,这些人参你吃了,就没什么进益么?”
梅长苏淡淡微笑,面上表情如水般平静,安然道:“凡事过犹不及,陛下又急些什么?”
萧景琰明知道小殊是故意安抚,但这颗心还是被渐渐抚平了。有些事,只要小殊说,他就愿意有希望。怕的是小殊什么都不愿意说。
梅长苏低眉片刻,实在有点担心今夜除夕,宫里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不宜让萧景琰久留。正盘算着这话怎么出口,又听见萧景琰似乎揣摩透了自己的心思,嗓音低沉的开口道:“小殊,今夜我想多留些时候。”
梅长苏抬头,看见萧景琰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目光里安静镇定,满满是一个帝王应有的稳重。梅长苏心尖上蓦然穿过列战英那句:“陛下圣心为民,片刻无一己私欲。”这句话不适时的像针尖一样扎了梅长苏一下,他只来得及觉得身上一抖。
萧景琰立刻皱眉道:“可是冷了?” 伸手去翻过炭,起身去里面床铺上找些衣物。却不经意看见了一件银貂裘,是蒙府留宿那夜萧景琰没有带走的那件,正整齐叠在床头靠内一侧。摸了摸,银貂裘内侧口袋里那颗珍珠还在。萧景琰把银貂裘拿来,亲手围在梅长苏身上,问道:“还冷么?”
梅长苏淡然一笑:“陛下,请回吧。”
萧景琰看着梅长苏的眼睛,想看看梅长苏的眼里是否有波澜,是否有不忍,可最终他什么都没看到。叹了口气,他将杯中酒饮尽,只一字:“好。”
萧景琰起身,梅长苏送他。
这一夜过的轻烟似梦。竟然没有聊到任何国事,竟然没有任何争执。萧景琰站在机关入口,眼瞧着密道里的幽暗凄冷,淡然说:“今天大殿上收到东海的奏报,我听见聂铎霓凰为幼子取了名字。”
梅长苏的声音温凉平静:“聂铎视苏某为少帅,幼子的名字,确曾传书给我。陛下无须在意。”
萧景琰道:“小殊,有多少次我曾想过,今生何当与你负手共看天下。可我今天听到那个孩子的名字,我知道连他们心里都清楚,不可能了,林殊再也不会回来了。留下的,只能是梅长苏,或者,连梅长苏也不是。”
梅长苏心里一痛。想要安慰几句,却见萧景琰并无特别的伤感,反而大气安然,拍了拍梅长苏的手,以示无妨。之后便一径进了密道,转身关上机关。
梅长苏只来得及看见机关后面萧景琰那双更加沉稳凝重的深眸。只待机关合拢,他披着那件银貂裘,靠在墙边一处缓缓滑坐在地,一声叹息几不可闻,却如缕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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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 二十二
年方一过,正月十五皇帝开朝便是三年一次的春闱。这是萧景琰登基后第一次亲掌春闱,朝野上下都很重视。上次春闱的时候,尽管靖亲王掌政,但先帝主政时期流弊之风不绝,萧景琰只求“无功无过”,大不可能一下子就清理完所有的积弊。但此次春闱,新帝登基已两年有余,此时朝纲整肃,一派新容。满朝文武都眼瞧着陛下是狠狠下了些重度在这次科考上,力求为朝堂增添新的骨血,扶植政见眼光都敢于拓新的新秀,为江山后继储备人才。
但让众人不解的是,陛下竟然把这次春闱交给齐王萧庭生来决策,无论文试武试,副主考们一应由齐王甄选,只有主考官,萧景琰在年前就钦点了言侯爷。
言侯已避世多年,只曾在先帝末年因为年纪资历的关系,参与了赤焰重审一案。其余的,纵使先帝未见其罪,但新帝登基后,言侯亦因废后言氏曾涉及誉王谋反自请避嫌。风骨鲠正,可见一斑。着言侯出任春闱主考一事,萧景琰是早就拟定的。一来言侯是朝中最不怕得罪人的一个,背着废后言氏的大罪,还真不怕再得罪什么人。二来一旦春闱卓有胜果,萧景琰也打算给言侯晋晋官位。别的不说,就早年那辩可压众臣,胆可镇暴君的英雄往事,就可以比肩昔年言老太师之雄风。有此忠良立柱朝堂,萧景琰也放心将来江山后继,有老臣肝胆扶持。
这边春闱一开始,黎宅就接到了大渝的飞鸽传书。按宗主的规矩,这些传书是黎纲或者甄平先滤一下,大事回禀,小事自己处理。黎纲打开这传书一看时,竟有些呆住,一时看了看甄平。甄平瞧着传书上是宫羽的亲笔:渝太子被废,已颁明诏。
甄平叹道:“玄布柴明在朝堂失势,大渝各方局态势均有收敛,满朝里都眼觑着太子求娶南楚郡主的动荡,渝帝怒斥其有不臣之心,太子自保不暇,盟里派到大渝的兄弟才好穿针引线,叫积年的哑巴开口说话,叫□□的心腹列举证据投靠襄王。证据早了月余就已齐备,宗主吩咐此事一拖再拖,不曾当机立断,确是想给宫姑娘一个抽身之机。不曾想她连自己的退路也不留。两年前渝太子亲征,统筹四国伐梁。最后一役凶险至极,宗主亲率兵骑作饵诱敌。宫姑娘眼瞧着宗主的车马被渝太子率军冲散,战虽全胜,却随后传来宗主的死讯。宫姑娘后来前往大渝,已有再无复还之念。”
黎纲叹道:“宗主对宫姑娘素有主仆之意。怕是又要伤心。”
二人执信来见宗主,梅长苏看过信上,不由问道:“是大渝外围的兄弟把渝太子罪证交给襄王?”
黎纲道:“年前宗主曾说过略等等无妨,故而属下未得宗主命令,不敢擅专。大约是宫姑娘自己下的手。”
梅长苏默然半晌,幽幽道:“渝太子夺嫡,曾设计鸩杀渝帝宠妃之子,以助生母固宠。若宫羽有意隐瞒此事,我已叫盟里收集足够的贪贿灭口之证交给襄王。宫羽此举,有玉石俱焚之兆。”
甄平道:“宗主千万勿要过于自责。想来宫姑娘两年间深陷其中,有些事拖不开也是常情。”
梅长苏还是默然。半晌又摇了摇头道:“黎大哥,叫手下在大渝外围死守。若宫羽出来,接应她速来金陵。”
宫羽在广寂凄清的宫殿中素手轻弹一曲《广陵散》。
其曲激昂野阔,慷慨赴死,聂政刺韩王的纷披灿烂戈矛杀伐在宫羽的指下复添一抹幽幽之意。仇也,恨也。其曲铮铮其声萧萧,广陵哀思易水清寒,宫羽的颜面在十指急促跳动的旋律中越发肃静。
废太子手持一杯琥珀酒在宫羽琴边席地而坐,待一曲戛然而止,不由笑道:“据《太平广记》三百十七引《灵鬼志》曾说,嵇康灯下弹琴,遇一人来言,身是故人,幽没于此,闻君弹琴,音曲清和,昔所好,故来听耳。相遇虽一遇于今夕,可以远同千载。于此长绝,不能怅然。今本宫听姑娘此琴,亦有所感。”
宫羽的手指被骤断的琴弦割出血色,面上无波,安然道:“曲有误,周郎顾。今夜宫羽心有激荡,惹殿下失笑。”
废太子轻晃着琉璃杯中的酒色,看着宫羽道:“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偌大一个东宫幽闭至今,竟只剩你在此演曲为伴。只怕不日本宫就要下狱为囚,姑娘又要如何自处呢?”
宫羽低眉,顺从答道:“宫羽陪伴在殿下身边,不离不弃。”
废太子亦悠然笑道:“何苦呢?你当初是为替江左梅郎复仇而来。数月前已听闻江左梅郎死而复生,此时兼有大仇得报心愿已了,奈何不走?”
宫羽瞬间圆睁着眼睛望向废太子,满面惊容在她平静的表情上布满丝丝裂痕,声音在平静中丝丝颤抖:“殿下既早知我的身份……为何又……”
“为何留下你,抑或,为何不杀了你,是吗?”废太子出口接话,看着宫羽,嫣然一笑,轻啜杯中之酒,道:“大丈夫处世,桑弧蓬矢群雄角逐,各从其志成王败寇。豪杰不杀女子泄愤,本殿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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