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倾国+番外 作者: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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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暨这番话纯属老臣拳拳之忠一心为君,有理有据言论分明,蒙挚本不善言辞,竟被这话堵了个如鲠在喉脸红颈粗。柳暨向前行礼道:“太后娘娘圣明。微臣以为,梅长苏既有助陛下荣登大宝之功,却也不能言之无过。功过相抵,可以不降罪追究。但还请陛下近贤良远佞臣,才是国家之幸。”
一语言毕,身后诸人纷纷施礼参拜:“臣附议。”“臣附议。”“臣附议。”附议之声一时响彻不绝。
太后从头到尾静然视之。不是今天未发一言,而是这三天的谏言参奏,太后都未置一词,并无言论。可即便是在这深宫yín浸近四十年、惯会持中而立的太后,眼瞧着帐内站的都是拳拳忠君之臣,也觉得实在有些震动。心中正盘算着如何抚慰老臣之忠,却见帐外帘子一挑,列战英带着梅长苏走了进来。
梅长苏面不改色气不长出,似乎刚才所有的纷扰都未曾入耳,反而是众臣有些意外,却只见梅长苏跪地以草民之身行大礼叩拜道:“草民苏哲,参见太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此时却一改接连三日沉稳肃然的模样,满面蔼色微笑,道:“苏先生请起。今日哀家召苏先生前来,是想请先生抚琴一曲。”
梅长苏起身,眼瞧着宫女为他抬过一座琴台,上面放着一尾古琴,从容道:“不知太后娘娘想听何曲?”
太后满面舒容,婉声道:“哀家想听《短歌行》。”
梅长苏落座抚琴。琴声悠悠渺渺,又似沙场刀锋呜咽之境。不同于上次在蒙府东暖阁为萧景琰演奏的光景,此时琴音从梅长苏苍茫十指下迸发出来,有如俯瞰天下,又有如浩然长啸。像波澜壮阔滔滔不绝的海浪,像烈焰从天岩浆滚滚的火山,整个世界整个视野都在聆听着从灵魂深处而来的苍茫呼啸。似乎不像《短歌行》,更像是《十面埋伏》的惊天动地徐而察之,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杀伐不断,惊而不绝。又像是《广陵散》那样的萧瑟决绝起伏虚灵,有怨气、有悲壮、有大义凛然、又有不悔初衷慷慨赴死的旷世绝响。
更有甚者,当梅长苏那样虚无空静的声音在帐中平淡无波的响起,随着琴声沉吟而诵,仿佛世间所有的杀伐、征战、冤屈、赴死、大冤得报心愿得偿、寂寞寥落心念如灰,都在他的平淡萧索的声音中找到了一个可以平静的点,大而化之,最后归于空无。他坐在琴凳上,如同不卑不亢站在风卷狂沙万骨呜咽的背景里,只有他一个人,压抑,冷清,执着,安静成了一个苍劲的墨点。
最后一个琴音从他指下发出时如同弦断之音。一时万籁绝寂,帐内已无一人可言。
梅长苏起身叩拜行礼。太后眼含泪光连说道:“好好好。苏卿请起。”又向此时安静站着的众臣说:“当年九安山被围,是苏先生的江左盟有先机之查,才可使当年吾儿靖王有时间前去搬兵,才可使蒙卿纵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苏卿于陛下登基有功,亦于我大梁萧氏有恩。哀家与苏先生有旧要叙,众卿退下吧。”回头又吩咐左右道:“传哀家懿旨,取黄金千两绸缎百匹赐予柳暨。谢柳大人直言进谏忠君之心。其余的,不必再议了。”说罢,片言不语。
众臣皆知太后这是为梅长苏正名,又是为陛下洗疑。余话虽有喟叹,但此情此景不宜多说,纷纷告退。
待朝臣退出,太后又亲自屏退左右,帐外听令,帐内便只剩了二人相对。梅长苏再次大礼叩道:“草民参见太后。”
太后含笑,亦满目含泪,笑而泣道:“小殊,到了四下无人的时候,你还不肯含我一声静姨吗?”
梅长苏亦含笑而视,太后伸手拍拍身侧的垫子:“来,小殊,过来坐。”
梅长苏实在不忍拒绝,走到太后身边落座,只是满面含笑不露凄怆。太后久久凝视着他道:“上次一见,至今竟已有三年。天佑林氏,小殊,终于又得复还。”
梅长苏温和淡笑,不得不哄着说:“静姨,你看你,已熬到太后之位,还哭什么。”
太后含笑望着他,却终究不免泪下:“深宫yín浸三十余载,却不能时时将你护在羽翼之下。我倒想起景琰的一句话,究竟有何意趣,有何意趣。”
这句话温婉和蔼,关怀入微,却教梅长苏的心像被狠狠揪着一样疼,面上却微微笑道:“景琰如今已富有天下,静姨如今也位尊太后,还说什么有何意趣?教天下人听了去,又要把帽子扣到我脑袋上,静姨宽宽心,劝劝景琰,就当为我积福吧。”
太后略忍了忍心绪,含笑拭泪道:“天下人那是天下人的看法。景琰日日夜夜牵挂着你,他心里的苦,我比谁都知道。”
梅长苏笑道:“景琰心里苦,那是因为帝王之位,高处不胜寒。所以静姨就更要自己保重,多宽慰景琰。”
太后温婉和蔼道:“你看你,老是宽慰别人。用你所说,我心里再苦,我是太后;景琰心里再苦,他是帝王。有多少人仰望着关心着我母子二人。可是小殊,你心里苦,谁又能听你说上一句?你父母将来知道了,九泉之下,我有何颜面相见?”
梅长苏心里触动,沉默片刻,道:“心里再苦,也是都过去了。静姨无须烦难,如今天下太平盛世,只要景琰安好,便是百姓之福,亦是苏某之福。”
太后满眼疼爱看着梅长苏,久久不能言语,唯有含泪凝视。梅长苏温和笑着回礼。两人说了些别后之语,多是太后关心梅长苏的伤病。太后每每喟叹,梅长苏只是笑答道:“自古中火寒之毒者,存者有几人?这已经是不幸中之大幸了。太后不必忧心。”
太后知道小殊宽慰自己,也不欲彼此伤心,只是点头,叮嘱好好调养。略坐了一会儿,梅长苏便道:“苏某感念太后仗义援手。但柳大人所言,实乃忠臣直谏。我不宜在这里逗留太久。”
太后平定了一下心绪,缓缓点头道:“小殊,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但凡我能做到的,只要你说,只要你肯来找我,我定当竭尽全力。”
梅长苏动容点头道:“静姨说哪里话。我从没有把你们当外人,包括景琰。”
太后慢慢又掩面拭泪,梅长苏作别正要走到帐门处,太后又从后面喊住他:“小殊。”
梅长苏回头笑望,太后不免动容道:“小殊,若有朝一日景琰辜负了你,不要与他置气。”
这话说的突然,梅长苏心里微微猜疑。但片刻就已了然。景琰已是一代帝王,正如柳暨所言,彼此之间早已不是私交的情分,君臣有道尊卑有别,何谈辜负。他向太后笑了笑,安慰道:“静姨放心,我领命就是。”
说罢,外面已有宫女掀了帘子,梅长苏神色如常走出帐外。但见蓝空高远,外面已经有人安排陛下太后起驾前往猎宫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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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 二十七
梅长苏没有跟进猎宫。趁着士兵拔营纷纷前往猎宫的当口,他带着飞流,坐着来时的素净马车,安静走回了来时的山路。蒙挚后知后觉发现梅长苏已走,立刻纵马来追。追上梅长苏时却只面色发急叫一声:“小殊……你……”便不知说什么好。
梅长苏下得马车向蒙挚朗霁笑道:以蒙大哥这副口才,是你安慰我,还是我安慰你?”
蒙挚见他面上并无沮丧之色,心下安定大半,道:“小殊,我是怕你伤心。”
梅长苏却毫无郁悒,畅怀笑道:“有何可伤心?君是明君,臣是良臣。当年我推景琰上位时,要的就是如此清明朝朝局。既已心愿得偿,又要伤心,岂非矫情?苏某立足于世,虽非光明正大,但也是铮铮男儿,绝不做矫情之事。”
蒙挚被说的无话。只好默然片刻,道:“我知道我拦不住你。陛下那边你尽管放心。”
梅长苏轻言道:“蒙大哥,今天帐中之事,就别让陛下知道了。”
蒙挚叹道:“你也太小看陛下了。今日这事早不是头一回,太后这里还算好的。陛下虽为君主,但每日在宫中倍受煎熬,我如何不知?御案上光折子就堆了几尺高。若是昏君倒还罢了,偏偏又是明君。有时坐在养居殿里一坐就是一夜。偏偏也只一句,就别让小殊知道了。我蒙挚是个粗人,看着你们两个,我都跟着别扭。若你不是林殊,若他不是帝王,生在平常人家,我非要把你们两个捆起来打一顿。偏偏……唉……”
梅长苏面上却微笑道:“我知道。”
蒙挚睁大眼:“你知道?”
梅长苏笑容不减,语气宽慰:“我与景琰,虽终将天各一方,但深知彼此。他不以我为赘,我不因他而怆。这就够了。庄子曰,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不信蒙大哥请看,纵然庙堂朝野相隔,我与景琰,可有哀怨?”
蒙挚顿了半晌:“那倒没有。不过是我担心罢了。”
梅长苏笑道:“你就别白白担心了。出来久了,陛下那里需有事传唤,你在此事中确实卷入颇深。不要让陛下为难。”
蒙挚怅然许久,只好向梅长苏道别,眼看着梅长苏的车马寂静归去,才策马而回。
自梅长苏从春猎回来,越发闲适。每日只是赏梅浇水,修剪矮松,说说笑笑,喝药调养。可黎纲就是觉得宗主胸中沉郁。不知何事,问飞流又问不出来,便使人侧面打听,回来转述后只管背地里叹息。
自圣驾回銮后,又逢娴玳公主入梁,满朝野上下喜气洋洋,陛下并无闲暇夜来探访。且连蒙挚也数日未见。逢此之时,齐王萧庭生又被派去巡防公出,至少要两个月方回。江左盟在周边各国撒下的眼线也没有传讯,除了每日黎纲遣人关注着北燕的动静,余者竟无他事。若大一个黎宅,竟然安静的惊心。不得已黎纲只好去请言萧二位公子来为宗主解闷,然而萧景睿不知因何事至今未回,连亲妹妹的喜事也未见踪影。言豫津便每日里白天去忙兵部的事,晚上来黎宅用膳,再入夜后回家还要向自家老爹禀报每日见闻,忙到不可开交。数日之后,梅长苏本来就瘦,并未显见,言豫津倒是瘦的精壮,每日在梅长苏这里喝过参汤就与甄平过招。甄平是下手有分寸,偏偏言豫津闲来无事就向飞流挑衅,每每被飞流不出几招就折倒在地,只好大呼丢脸,如此反复,不厌其烦。每天梅长苏就这样看着诸人取乐,偶尔给言豫津分析招式,指点身法。言豫津笑叹道:“再这样下去,景睿即便回来也打不过我了。看我不一招揍扁他。”说的梅长苏唯有摇头微笑而已。
这边娴玳公主入梁成了举朝同庆之事。庆的不是仅仅一位公主往来和亲,而是大梁与南楚积年的紧张局势终于渐入佳境。献王自立之际,能得南境久安长治,不失为一件乐事,使文臣武将交口称赞。
淮王萧景礼自封亲王,入文苑修书理事,又有此佳偶举国颂扬,不自觉连神色眉宇间都英气了几分,不似往昔唯唯诺诺的模样。南楚陵王宇文暄奉旨亲送堂妹和亲,见过淮王,心里大抵也满意。朝堂之上,萧景琰亲自设宴款待来使,与陵王备说前事。陵王上次入梁尚有挑衅之心,口刀舌箭,狡辩三分。此次前来风光月霁,叙礼称臣,所诉两国之交,萧景琰亦为赞叹。宇文暄带来南楚皇帝亲口赞誉,言之当年旧事,实属无奈,乱世定邦,难免杀伐。今国界安定,闻大梁新帝圣贤,愿与邦交,世代交好,共抵外攘。萧景琰亦露修好之意,宾主尽席而散。
淮王迎亲后第三天,宇文暄夜访大长公主府,面见莅阳,自称晚辈,交付一封南楚晟王宇文霖的亲笔书信,片刻作辞而别。莅阳大长公主展信而观,信中并无一己私情,更有一种难以割舍的君子之谊。信末有一言道:无论何人向梁帝献策迎娶南楚公主和亲,愿大长公主敬之爱之。此人不使吾子景睿夹于两国交战间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亦使吾儿奔走各国,交四海英雄,处八方之境,身为大丈夫为国为民,有立世之本,吾心甚慰。亦愿大长公主诸事顺遂,福寿绵长。
莅阳大长公主合信默然不语。
与整个朝堂乃至金陵的热烈气氛相对,黎宅的闲适安静便越发寂寥。偏偏宗主又患了咳疾,足不出阁,晏大夫每日汤药伺候。黎纲闲着没事时见甄平坐在台阶上看着宫墙发呆,不由触动前情,想起刚回金陵的那段时光。黎纲走过去坐在甄平身边,一同看着那宫墙,轻轻感慨道:“你说,是否这两个人还是不见面的好?当年死遁虽非刻意谋划,死而后生实属意外之想。连蔺少阁主亦曾说,若从此以死遁远离朝堂,对家国天下,对长苏和萧景琰,都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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