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同人)倾国+番外 作者:小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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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平想了想,答道:“是杜康。”
杜康?
梅长苏皱眉。半晌放下茶杯,道:“飞流,去给哥哥苏弄一壶来。”
飞流得不到第二声,转身就无影无踪了。少顷提了一壶酒来,还带着一个酒盅:“苏哥哥,给。”
黎纲着急道:“宗主,蔺少阁主说您这病不能喝酒。”
梅长苏笑道:“只一杯。”
黎纲见劝不动宗主,暗暗看了甄平一眼,意思是看你多嘴。甄平也暗暗回了一眼,这事是能瞒住的么。况且我也没看出哪里需要瞒着的。
梅长苏将这二人的暗自交流都看在眼里,却不露神情。淡淡举杯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黎纲甄平见他不喝了,才松一口气。紧着招呼飞流喝完茶,又紧催着梅长苏上路,生怕宗主又动了什么心思痛饮一场。
梅长苏知道他二人的心思,也不推拒,坐上马上又开始赶路。
虽是商道,但山路崎岖颠簸,梅长苏在车中被颠的悠悠荡荡。他是一口茶也没喝到嘴里,唇齿间还飘着那酒的清香。
现在他是知道为什么蔺晨会问他《短歌行》了。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惟有杜康。
惟有杜康。
他面色平静目光温和,手指却禁不住在衣摆上捏了又捏,碾了又碾。
好一个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清杳素净的庭院中,黎纲就着屋檐下放飞了一只信鸽。
他走到台阶前,和甄平并肩坐着在屋檐下,看着庭中秋叶纷纷,和侧面院墙外更高更伟的红瓦宫墙。
甄平道:“盟里的事都安排好了?”
黎纲语气稳重,点头道:“这两年从太子监国至新皇登基以来,大梁境内太平许多。盟里的兄弟在宗主手下也是立惯了规矩的,一时的确没什么特别棘手的事情。”
然后两人又安静了。并肩坐着很久,直听着宫墙内的依稀传来百官下早朝的声音。虽然百官朝见肃然恭谨不闻其声,但太监的宣告声和城楼上的钟声,还是每天这样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子肃穆威仪的气势传来。
虽然自夏朝始立君临早朝处理国事之策,但从先秦两汉以来,尤其是到了魏晋,并没有每日早朝的制度。可是自从大梁这位新君起,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钉是钉铆是铆,从不疏漏一日。简直是一板一眼墨守成规。先帝时很多闲散惯了的朝臣初时对此颇有微议,纷纷上疏朝事太紧影响正常处理公务的节奏。但是不管朝臣以什么样的理由奏本,统统都被这位自从靖王时期就号称刚硬执拗顽固不化最不怕树敌的皇帝陛下不由分说就驳回了。时间一久,人人都已习惯了。若今日忽然不早朝,朝臣必定会纷纷揣测皇帝的家务出了事情,太后皇子身体欠安,春猎秋猎各项祭祀,陛下会亲临长林军操练督导,或者听闻每年赤焰冤案洗雪的祭期,陛下都会停朝一日亲自焚香礼祭。除此之外,朝臣每日听着钟声和内监的吆喝上朝,京中百姓每日听着钟声起来务农营商,都已成了习惯。就连刚到金陵城中一个月的黎纲甄平都听的习以为常了。
不过皇帝勤勉爱国,天下人都啧啧称道。自从每日朝政施行开始,朝臣每日勤务的规矩是一日胜似一日。大大小小的事都在上朝时当着众人解决,陛下很少私下接见谁,更不会出于任何偏私来处理事情。所有朝务都在大殿上一览无余公正严明。贪官闲官一时间紧着藏起了尾巴,尽力做出一个百姓父母官的体面。
不得不说,进京那日一路行来,对金陵城中安居乐业朝气蓬勃的气象,连甄平黎纲都不由得嗟叹。更别说坐在车内的梅长苏了。
路过当年的宁国侯府,发现那座宅子撤去封印,被皇上赐给了户部沈追。沈追当年是一力支持靖王正位的,陛下就算不念着旧情,也要念着这些年沈卿勤政爱国心系百姓不悔初衷的高风亮节。即使到了现在,沈追也从不跟皇帝陛下套近乎。他和当初的靖王,从不因利而聚,更不会因利而散,一切都出于百姓,一切也都止于百姓。沈追多年来在户部,赋税,赈灾,军饷,每一项都兢兢业业做足了精力。他的独生子更是被送上战场,两年前在四国罚梁的征战中立下战功赫赫,当属少年英才。这样一个才德兼备的朝臣,并非是两袖清风的清廉一词可以形容的。他睿智,坚韧,正义,不惧风险。谁说只有武将才能配得上护国柱石那四个大字,萧景琰赐宅给沈追的御笔手诏上可清清楚楚写着:卿之爱民,乃大梁国本,使大梁富国强民远至迩安,堪为护国柱石也。
然而,就算金陵城中再怎样的安泰,早不是当年誉王可以为一己之私炸毁一条街的景象,黎纲还是没从宗主的脸上看出什么波动来。相反的,宗主看着倒是越来越从容了。自从进了这宫墙外的宅子,从第一日听见这早朝的声音起,宗主就再没早上出过房门,似乎这上朝的声音有些惊心。白天就叫人买了纸笔来,不是看兵法,就是写诗赋。黎纲默默的不动声色的观察过,宗主往日并不好诗赋一类的东西,最近也不知怎么就爱上了曹操的诗句。黎纲虽出身不高,但举世传诵的诗章还是看的懂的,宗主写的诗赋他能辨认出来是什么,但是想了又想,又跟甄平私下说,两个人都觉着只是普通的诗赋而已,可却就说不出来的哪不对劲儿。
自从写了这诗赋,宗主每天练笔练的起劲,人倒是越来越雅致了。整一个赋闲在家的文人墨客。
黎纲轻轻向甄平叹气道:“你说宗主和蔺少阁主,明明都是天下俊杰。都说这天下俊杰心意相通,他二人又是多年的挚友,总该有些相向才对。可是你看,怎么差别就这么大。蔺少阁主是越紧张就越爱折腾,咱们宗主呢,越遇大事就越显的平静清闲。”
甄平目光直视着那宫墙,没说话。黎纲用胳膊捅了捅他:“你说呢?”
甄平答道:“是。”
黎纲又道:“可是宗主紧张个什么呢?早也回来晚也回来。当初我们也不是没瞒过,没试图阻碍过。可是宗主那性子,凡事主见都大的很。主意一旦定了,旁人谁也插不上嘴。回金陵一事,连蔺少阁主都没劝过,可见宗主心中早有定论。当初人没回来时还云淡风轻的,如今就与这宫城一墙之隔,宗主倒又不自在了。”说罢微微的叹了口气。又用胳膊杵了杵甄平。
甄平道:“是。”
黎纲仔细思索一会,轻轻猜测着道:“你说,宗主是不是怕见陛下?”
甄平没说话。
黎纲看他:“你倒说句话啊,你素来心细见人知心,你说说,宗主为什么怕见陛下?我们怕的是他回到金陵伤神劳心,可是宗主又怕什么?他和陛下,那是多年的生死至交。”
甄平缓缓叹道:“要是这样就好了。”
黎纲被这句话弄的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
甄平道:“你觉得对于陛下来说更怀念谁?林殊还是梅长苏?”
黎纲本来透彻,一点就通,立刻明白了甄平的意思。片刻低语道:“恐怕是林殊。毕竟幼时在一起那么多年,若有一人是女的,只怕称得上青梅竹马。梅长苏他才认识几天,知道梅长苏就是林殊总共没几日,不知道这事之前,陛下可对咱们宗主没什么好气。那年大雪,宗主是怎么样求见陛下的,你我都眼见着。”
甄平叹道:“那就是了。虽说两者是一人,可毕竟不同。林殊骄傲坦荡好胜张扬,梅长苏却心思叵测低调诡谲。纵使出于同一个目的同一种胸怀,但表现出来却完全不一样。当年是在夺嫡洗冤大环境的驱使下,这些事都不值一提。可现在时过境迁,再相见时,陛下真能接受此苏非彼殊么?宗主又要以什么心态看着陛下见他而念林殊呢?唉,真是物是人非啊。”
悠长悠长的两声叹息,在庭院中此起彼伏。半晌黎纲才轻轻说:“既然如此,宗主为什么又愿意回来呢。”
甄平道:“当年夺嫡洗冤之路那么凶险,宗主为什么不要命的去做呢?”
黎纲不假思索:“那还用问?那是宗主活着的唯一目的啊。”
甄平拨弄着庭前的闲草,轻语道:“那你说现在诸事已了,宗主又是靠什么活着呢?”
黎纲不说话了。
两个人又开始无尽的沉默无尽的叹息,望着院子外边那堵红砖岸伟的宫墙。
?
☆、第 4 章
? 四
没想到第一个来宅内探望梅长苏的,不是蒙挚,更也不萧景琰。而是齐王萧庭生。
新皇登基时,以当年靖王处理政务的雷霆之速,料理各项升迁贬降及按律册封之事,只用了一个月。尊太后,册皇后,安定宫内,大赦天下,简直是雷厉风行,迅雷不及掩耳。第二个月朝务皆上了正轨,萧景琰头一件事就是点了义子萧庭生,御笔封为齐王。
年纪尚小,封王之事暂搁置不提,单就这个封号,言官就觉得多有不妥。齐王与祁王,虽然不同字,但到底同音。当年祁王是怎么死的,虽则赤焰案昭雪,但毕竟关乎先帝声誉,天下莫不讳言。如今封齐王一号,时时点醒着朝臣百姓听着先帝父子之血案,言官认为一则不吉,二则应避讳。但萧景琰的执拗个性简直名扬天下,只说一句:“齐者,同也。庭生虽为朕义子,但养在膝下,实如长子。此号当提醒朕与百官不忘昔年赤焰之冤,亦愿庭生如同朕的皇长兄一样,堪比一代贤王。”
然自齐王获封,竟大出百官意料,小小年纪实在堪比当年祁王风采。民间纷纷传闻齐王虽被陛下收为义子赐姓为萧,但实在出身不高,甚至是当年一介谋士苏哲从掖幽庭随手带出来挑战百里勇士的普通小宫奴,所以本名庭生。但也有传言,当年庭生资质奇高,才被蒙大统领一眼看中,举荐给苏哲。当年殿前击败百里勇士,苏哲名声大噪,而庭生的资质实在功不可没,于是靖王与苏哲都相中了这孩子,一个收为义子,一个收为弟子,才有了这后来几年庭生的成长之速,正所谓竿头日上一瞬千里。当然这其中很多事也都是道听途说,陛下和蒙大统领都没有亲口证实过,而另一个当事人苏哲也销声匿迹已久。渐渐的,齐王的身世就不再那么引人注目,取而代之的,是他本人的超绝群伦之才,怀瑾握瑜之德。
自从封了齐王,也确实没见皇帝陛下有哪般宠爱,倒是像极了当年先帝对靖王一般的教育之法。早朝不到就叫起来读书,深夜回府又要读到深夜,上午要朝政,下午要习武,留的功课一时做不完就要责打。饶是这样,白日里还有各种朝务吩咐着去做。小小年纪才一年多就派去了几次边巡,还有些吃力不讨好到处都得罪人的案子扔给齐王去审,回来后却从不听一句艰辛,只听案情结果。齐王年纪小,很多事变通不来,大案上人际关系走不通,前后得罪了不少人到御前给他使绊子,陛下也没见偏私,只要查证了是齐王的错,一并责罚,从不宽恕。甚至有些明显看着与齐王牵扯并不很多的朝务,陛下也会将齐王一并罚过。而这齐王,竟自始至终从没叫过一句苦一句冤,上得朝堂巡得边疆,人前总是神采奕奕大气轩昂,不自艾不记仇,不斤斤计较不睚眦必报。久而久之,就连先前很多与他不对盘的朝臣也渐渐的翘起大拇指了。
就是这样的齐王,来宅内拜见时是私服来的,而且是傍晚时跳墙进来的。
庭生已经17岁。骨血里的那种帝王血脉迸发出来,头上束玉簪,腰间束玉带,顾盼神飞,玉树临风。走到阁中的时候带起阵阵的天赐王者英姿,巧妙的躲过了飞流的凌人抓捕,甄平和黎纲甚至有些措手不及。梅长苏站起身,止住飞流,像是久别重逢一样朝院中含笑而语:“你来了。”
庭生几步走到近前,单膝跪拜,不无激动的说:“庭生拜见先生!”
梅长苏双手将他扶起来,声调亦有些波动:“齐王殿下请起。”
庭生拜倒在前,颤声说:“在先生面前,我不敢号称齐王。”
梅长苏目光含泪亦含笑道:“胡闹,齐王是陛下御笔亲赐,怎可因一人之故而敢不称?”
庭生道:“那先生明日见了父皇,一定要留神细听,看他在先生面前可敢自称朕?”
梅长苏笑了。拉庭生起来,庭生也不再推脱。所有相隔两年多的生疏,所有阶级地位的逾越,都在齐王这一句玩笑中怠然而解。梅长苏细细看着庭生的眉眼,看不够一般的打量,似乎岁月的悲哀从没在这个孩子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是那样的灵秀,那样的神韵,那样的精雕细琢,那样的……像他生父当年的气宇轩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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