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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 作者: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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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我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海沧浪闪身甩了他一记耳光。“以后再叫一次打你一次!你不是喜欢男人吗?我就把你这挡子给你割去,看你再怎么不顾羞耻!”海沧浪剑尖一压。
“- yín -根一断,诸根亦断。”玉苍艾闭上了眼。“我倒要感谢你成全了我,你动手吧。”
“你-”海沧浪被气得心窝发疼,拿剑的手一直在颤抖,最终当唧一声落在地板上,海沧浪甩手向外走。“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不会饶过你的!死流氓!”
将军走路一跛一跛的,这让家丁们看得好生奇怪,就连上马都没有上去,最后还是坐了从未坐过的轿子。
家丁们看得下巴快要掉了下来,难不成刚才那场大战,将军反而被打败了不成?
那位新娘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将军出去了,留下一家子人在那里猜测来猜测去,大家都各自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得罪夫人,否则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海沧浪怒气冲冲地赶到京城最大的妓院--‘笑春风’,迫不及待的抓了一个姑娘就进房间,丢在床上,喝令她脱个干净,自己连衣服都不解,直接进入女人体内,那温热柔软的感觉让他一直翻腾的情绪终于得到片刻消停,长长呼出一口气,把头埋在女人的肩窝处,竟不由自主地落下一滴泪来。
“将军!”女人细嫩的小手抚摩着他的脊背。“怎么了?莫难过,莲儿陪您。”
海沧浪却不言语,只是激烈地抽送着下体。
虽然有些疼,名叫莲儿的姑娘仍努力配合着,海沧浪狂吻着她,舌头似乎要将她的嘴完全占据,突地,他下身一阵抽搐,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莲儿,嫁给我吧。”海沧浪抬起头来,目光迷离地说。
“啊?”莲儿心头一跳。“将军,您又拿莲儿开玩笑了,这、这怎么可能呢?”莲儿告诉自己不能奢望,毕竟海沧浪刚刚娶了新夫人。
“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海沧浪凄怆地一笑。“你等我,我去找鸽儿,马上就把你接回府。”
“将军-?”莲儿看海沧浪神色肃穆,不像作假,反而吃惊起来。“您千万不能!”
“怎么?你不愿意?”海沧浪脸色一沉。
莲儿盈盈下拜。
“能得将军垂青,是莲儿三生修来的福分,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愿意?只是将军刚刚新婚,这样做……请恕莲儿放肆,莲儿也是女人,明白女人的感觉,如果现在这样做……夫人会非常伤心。”
海沧浪托起莲儿的脸,那张平素并未怎么注意的面容,现在看起来分外清丽:“我爱娶谁就娶谁,现在,我喜欢你!”
整个将军府如冰窖一样。
现成的礼堂,红红绿绿的缀饰还未取下,于是,再次被派上用场,连着两天,将军二拜花堂,新娘子却成了妓女莲儿。
消息不径而走,比军情战报还要快速,瞬间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了,赶来看热闹凑份子的人比作日还要多。
玲珑、璇玑心头之火几乎压不住了,玉苍艾却一袭白衣,临窗而坐,依然超然物外的模样。
只是,抓酒杯的手在细碎发抖,脸色较之以往越发苍白,脸色干净得就要透明,单薄的、脆弱的少爷让二人心疼如绞,欲使劲却无处可着力,如困兽一般徒劳挣扎咆哮,少爷不发话,他们什么也不能做,无法做……
“少爷,别喝了。”玲珑试图取下玉苍艾手中的酒杯,却被玉苍艾举高。“您再喝就要醉了,对您身体不好。”
“呵呵……璇玑,帮我抚琴,我要唱《短歌行》!”玉苍艾笑容满面,兴致高昂,璇玑皱了一下眉,最终还是取来了琴弹起。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概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抬,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玲珑越听越皱眉头,璇玑的琴也无法弹了,一向自律严明的少爷居然把魏武帝的《短歌行》和诗经中的《子钤》混在了一起,从“青青子勺,悠悠我心”一句便开始错位。
少爷啊……
“少爷,请恕玲珑斗胆说一句。”
“说吧。”玉苍艾无论喝多少酒仍是无法醉,烈酒反而在体内像烈火一样燃烧起来,越发痛楚。
“少爷经常教导我们,人生一世间,如白驹过隙,何至自苦如此?少爷是冰雪聪明的人,自然什么都懂得--懂得放弃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啊。”
玉苍艾一怔,抬起头来看着玲珑,玲珑一双瞳疼惜地关注着他,他忽然放声大笑。
“好!好!说得好!懂得放弃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抽薪止沸、破釜沉舟,既然要断,我就要断得干净利落。”
玉苍艾的老家在一片鲜花盛开的地方,那是他的梦想,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那些尽情尽兴的歌唱,还有跟在那个野小子的后面,不停地追啊追啊跑啊……
他的脚步总是迈得不够大,他总是摔倒,他总是被无法抑制的哀伤抓住,然后就开始放声大哭,他哭泣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取笑他,可是那个野小子不会。
野小子会不耐烦地跑回来,骂他两声,再把他抱起来,拭去他脸上的泪水,然后说:“干嘛跑那么快?活该!下次就不管你了哦!”
可是只要看到那野小子跑在前面,他就忍不住去追,于是他就会再次摔倒,那野小子还是会跑回来,抱起他,擦拭掉泪水,再说:“都告诉你多少遍了,干嘛跑那么快?活该!下次我真的不管你了哦!”
下次我真的真的不管你了哦!
这样的话一直在重复,下次也一直没有到来,他心里多么高兴啊,他知道他摔倒了总会有人扶起他,所以他跑得格外欢快,虽然总是跌跌撞撞的。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元宵节的杂耍表演,那一夜,野小子穿着灯笼裤,紧身的上衣,衬托着紧绷绷圆滚滚的臂膀和胸膛,是那样的神气十足神采奕奕,他走在细细的绳索上,就像个凯旋归来的小英雄,雄赳赳气昂昂。
玉苍艾在下面看着他,心里充满了莫名的喜悦与骄傲,那野小子放眼全场,视线却并未在他那里稍做停留,他又有些失落。
等到野小子想找个小朋友一起表演时,大家都畏缩了,那野小子有些尴尬,他最容不得看野小子难过,便想也未想地冲上去,不顾娘亲的反对。
被野小子紧紧的抱着,那汗味儿,和着男孩子特有的气息扑鼻而入,让他有些微的晕眩,心儿砰砰砰地激跳,生平第一次体验到兴奋的感觉。
野小子的脸蛋和颈项上滑动着晶亮的汗珠,肌肤是那样的柔韧,让他好想狠狠咬上一口,恨不得就这样把他咬进自己的体魄之中、血脉之中,好想就这样永远和他抱在一起……
他的一条腿不小心卡在了野小子的大腿之间,他感觉到了那柔软却有灼热的一个东西,他的心一跳,他听嬷嬷给他讲过,那是男孩儿才会有的东西……
他觉得浑身都开始发烫,连自己的大腿之间也变得怪怪的,有些骚动。
他有些难受,忍不住弯下腰想抚弄一下自己躁动的小雀雀,在那一瞬间,野小子的身体突然倾斜失横,他就那样直直摔下去……
幸亏别无大碍,他晕过去,也只是心脏承受力太弱而已。
他醒来的时候,听到野小子在门外说话的声音,心里泛起一丝丝甜蜜。
他拉着娘亲的手,让野小子进来。
野小子的脸红扑扑的,在他娘亲面前甚至低下头来,那窘困的模样让他咯咯笑了,他觉得野小子有时候真的真的好可爱,可爱的不得了。
大人们都退出去了,野小子恶狠狠地对他说:“把我吓坏了,你真是麻烦精!”
可是能在家里看到野小子,他心里多么开心啊,所以他不顾野小子凶巴巴的样子,拉着他的手说:“我……很……高……兴……”
野小子弯下身抱了抱我,像以前他摔倒时一样:“身上摔得疼不疼?”
他的心里忽然一热,身体也热起来。
野小子一定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异样,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他的下身紧绷绷的,就像野小子的肌肉一般,一股冲动,使他拉开了身上的被子,在薄薄的衣衫下,野小子看到了他人生第一次的*起……
野小子立刻脸色大变,夺门而去,留下一头雾水的他。
从此,野小子总是对他避而不见,即使他摔倒了,也再不去抱起他。
那一年,他们十三岁。
慢慢地,他明白了《关雎》到底在讲什么。
慢慢地,他也明白了《子勺》里面吟唱的悲哀无奈。
男与女,天经地义,乐而不- yín -,哀而不伤,曰:思无邪。
男与女,余桃断袖,还具万年,众人不齿,曰:龙阳癖。
一旦成为癖好,往往就是常人之中的异数、畜生了。
父亲升迁了,从此也野小子一别经年,他以为自己能够忘记他了,虽然在梦境中,野小子从未远离,他却认为只要不见面,便不碍的--因为他再也没对任何一个男孩子动过那种感情。
非常意外地,他看到了那昂扬挺拔的俊美男子,野小子一洗少年的稚嫩,变成了仪表堂堂、魁梧竣拔的男子汉,令人为之神魂颠倒。
野小子的个性依然未变,莽莽撞撞却侠肝义胆,艺不卓绝却自负效岸,这样的个性会让他行走江湖吃尽苦头,于是,设计了一个套,给他一点教训,却未料伤了他可笑的自尊,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走了,身影却烙印在心底,从此再也挥不去抹不去,魂牵梦萦,思之念之,日日夜夜,时时刻刻,再也无法解脱……
新的洞房在玉苍艾的隔壁,隔着薄薄的墙,能听到嬉笑欢娱声,那- yín -浪的声音,化成千万只小蚁一点点将他吞噬。
他坐在窗前,看着万物的影子包括幻想被越拉越长……
月移星落,东方渐渐发白。
海沧浪很早就起身了,在女人的身边,他坐卧不宁,最终还是在躺椅上躺了半宿,女人担忧地看着他,他烦躁挥开她,心里的那团火依然未扑灭。
清晨,海沧浪推开门,走出院子,看到隔壁窗口的那张憔悴不堪的脸,他的心一痛,却又更加生气:妈的!摆这种脸给谁看啊!
玉苍艾在天色微明时才有些昏昏然,闭上眼小憩了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上游巡,眼皮惊跳了两下,睁开,他不由笑了:“早安。”
海沧浪微微抬高了下巴,傲然鄙睨。
玉苍艾起身把他拉进房内,海沧浪甩开袖子,他又抓回来,海沧浪像个别扭的小孩,最终还是半推半就地跟进来。
玉苍艾把他按在椅子上,对着菱花镜,替他梳妆。
“你的头发太凌乱了。”
海沧浪哼了一声。
“我做梦了,梦到了江南。”玉苍艾淡淡地说。“我们和花一起跳舞,长长的枝叶给我鼓舞,看着你像花一样欢呼,我想我已经得到了幸福。”
“我像花?”海沧浪吃惊地、怒气冲冲地在镜子中瞪着他。
“你是仙人掌。”玉苍艾说。
海沧浪的脸色一僵,却未开口。
“解除和我姐姐的婚约,我是代她来的,如今你即已娶了别人,我姐姐,你就放了她吧。”
“她为什么自己不来?”
“她--有了自己的意中人,本来你第一次来退亲的时候,我是很开心的,可是……不舍得,真的退了亲,我们--我和你,便没有任何一点点的联系了。”
海沧浪嗦着嘴巴。
“我们有个习俗,新娘子三朝回门,已经过去了一天,再给我两天时间好不好?”玉苍艾的声音低下去。“在这两天里,请你完完全全属于我……这一生,我只要这两天就够了。”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海沧浪冷然道。
“你当然可以不答应。”玉苍艾笑一声。“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我还懂,我不会勉强你。”
“你已经勉强了!”海沧浪尖锐地抨击。
“可是--”玉苍艾把他的身子扳过来,正对着他,“我不会道歉,因为那是我死也想要做的。”
“你是个疯子!”
“我喜欢你。”
“--疯子!”
“我真的很喜欢你。”
“疯子!疯子!疯子!”
“我只要两天就够了,再两天,从此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给我两天时间,好不好?”
“你、要、做、什、么?”
玉苍艾笑了,轻轻揽住他。
海沧浪端坐于妆台前,身后是玉苍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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