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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楷象征性地往叶修那边蹭了蹭，这就算“过来点”了。

 

叶修没工夫继续指挥他，他躺平，双手归置好。房间一沉入黑暗中他的眼皮就开始上下打架，基本秒睡。

 

躺在床上，身体松弛下来，周泽楷也被一阵阵的疲累侵袭，但他的精神还很活跃，来回蹦跶，没那么容易入睡。他这一天过得信息量略大，连着跨省跨市的，睡觉前正是逐一消化的绝佳时间。

 

而且，他正和叶修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分享彼此的体温。这种前一秒李鬼后一秒李逵的跨度，带来极不真实、不知身在何处的浮空感。

 

昨天还不能完全确定自己的心意，今天就玩起来“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

 

叶修陷入甜睡的呼吸声传来，沉稳平缓，扰乱了周泽楷快要捋顺的思路，他索性不去想了，他只要能确定“喜欢叶修”，并坚定下去，就够了。

 

病床不宽，也就能容两人紧挨着仰面躺着。缩在床边约有五分之一的身体没处放、躺倒姿势有些别扭的周泽楷四肢发麻，略微僵硬，他想稍稍放松活动一下。

 

不想还没等他付诸行动，叶修嘴里嘟哝着翻了一个身，几乎逼压到他身上，手也就势往周泽楷的肚子上搭。

 

周泽楷条件反射般的提醒自己不能碰到叶修的手，他往边上一躲，躲大了，半身悬空，直接翻滚掉下床。

 

周泽楷“砰”一声撞到铁皮柜子，铁皮柜子上搁着瓦罐碗勺和暖瓶杯子，一堆大嗓门的物件同时摇晃作响……##$%^&#^……

 

叶修被惊醒了，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坐起来。

 

下半夜的月光光泽度很高，差不多能依稀照亮大半间屋子，叶修睡得有点懵，茫然四顾，先看到他旁边位置，空着，再顺着往下看，看到周泽楷撑着腿坐在地下，后背顶在行军床上。周泽楷的位置逆着光，看他的动作应该是在摸后脑勺。

 

“……小周摔下去了？”

 

周泽楷答非所问，“小心手。”

 

“你没事吧？先把灯开开，我看看。”

 

周泽楷爬起来去开灯，然后坐在床边，让叶修看他后脑勺有没有鼓包。

 

确定周泽楷没破头也没破相后，叶修打趣他，“你也太……乖了，都说了挤不到我，这要把你摔坏了，我拿什么赔给轮回赔给广告商赔给老冯赔给粉丝，赔给我自己呀。”

 

周泽楷变本加厉得“乖”起来，反而对把叶修吵醒这事表示不好意思。

 

“算了，不过这下也睡不着了。”

 

“聊天？”

 

聊天俩字从周泽楷嘴里出来，真想让人大呼“我滴妈呀”，可对向来不愁和周泽楷聊天的叶修来说，他的重点在于，“一夜不睡，你明天顶着俩黑眼圈回去，轮回的人肯定会产生这样那样那样这样的不好联想。”

 

两人一个坐在床这头，一个坐在床那头。周泽楷的声音压得有点低，像是在躲避什么似的，“我来，他们不知道。”

 

叶修小心地活动手腕，测试伤愈程度，丝毫不在意地接口，“我想也是。”

 

周泽楷接着投来一道目光，目光里夹杂着歉意。

 

这是……对不起不能给你名分的意思么？叶修被这小眼神看得心情不错，表面上装作不觉，变相地安慰起来周泽楷，“你要说了实话，你们经理说不定会以为你要转会兴欣，所以提前来巴结队长铺铺路，你还是别给我们兴欣惹麻烦了。”

 

☆、31

 

“好。”

 

好什么呀，叶修哭笑兼备，这种一记重拳挥出，打到棉花上连个响也听不到的感觉，一点也不好好么。叶修很想把周泽楷拽过来，揉乱他的一脑袋顺毛。

 

但就目前而言，这个目标过于宏伟，他只好换一种方式来完成。

 

“小周，靠过来点。”叶修收起懒散的常态，坐起来，放下一条腿，在床沿上当啷，向前挺直随意倚着床头的腰背，“刚才说了要给你赏来着。”

 

好像意识到叶修口中的赏代表着什么，又好像被叶修嘴角噙着的暖黄的笑意所蛊惑，周泽楷被牵引着感召着，爬上床，用跪行的动作挪到叶修对面。

 

叶修不卖关子，他抻着脖子，歪过头，在周泽楷的被灯光打亮的那面侧脸印下一个轻吻。

 

这个吻，太浅了，太快了，还来不及抓住就失效了，怎么能够。

 

叶修对周泽楷的愣神反应表示愉悦，尽管周泽楷愣神的原因跟叶修想象的有出入。他亲的周泽楷的左脸，他指着自己的右脸说，“一对新人现在可以交换亲吻了。”

 

周泽楷自言自语似的地咕哝了一句话，叶修直到嘴唇被他一口扯咬住往里吞，才把这句话从脑子里过完。

 

“交换……该……亲嘴。”

 

叶修和周泽楷有过两次接吻的经历，还都不能算正儿八经的亲。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接吻，无非就是两个人嘴唇贴着嘴唇，牙齿磕着牙齿，舌头拱着舌头，唾液混着唾液，口腔吸着口腔，呼吸缠着呼吸，直到其中一方服软败下阵来，先行逃离这甜蜜的陷阱。

 

周泽楷一下就含住叶修的下嘴唇，用力吮吸，差点给他咬破。叶修本来带了点笑，嘴角稍弯，嘴唇微张，周泽楷就顺理成章地把舌头挤进去。

 

叶修的嘴唇有点干燥，口腔里又是另外一个世界，香甜，滑腻，温热，周泽楷餍足地闭上眼睛，甚至逸出一声欢愉的轻叹，他用舌尖仔细地探索着这毫无防备的世界的每一寸，上颚，舌头，齿缝。

 

叶修接受周泽楷的邀约。他忽的收紧面颊，嗦起对方野蛮侵入打前哨的舌头，不让它前进也不让他后退，直到两张唇间响起唾液纠葛的声音。

 

叶修半眯起眼睛，透过眼帘间的虚影看向周泽楷，周泽楷也和他一样，无法维持冷静，睫毛轻轻抖动着。

 

两个人的脑袋互相用力抵着转动，都觉舌根发麻，呼吸急促得似狂奔过后，血气翻腾直冲头顶，脸颊烧得发红，偏偏谁又不肯先放弃谁。叶修的双手搁在周泽楷肩膀上勉强维持平衡，周泽楷则双手扶住他的腰，带着他的身体往上提，迎合自己的压力。

 

最后还是老人家叶修漏了怯，放弃抵抗，拉起一根透亮的银丝离开周泽楷的嘴唇，周泽楷喘着气笑笑，又伸出舌头在叶修嘴角舔了一下，舔掉他的口水，才作罢。

 

叶修脱了力，靠回床头，又瘫坐成一滩，举起他其中一只煞风景的木乃伊手，指着周泽楷的脸画着圈，“你嘴唇都肿了。”

 

周泽楷跟叶修做一样的动作，他的手可没问题，他伸出食指按在叶修嘴唇上勾画着，“你也是。”

 

叶修的脸瞬间多了层情欲蒸腾外的红，比白净的周泽楷还要红。

 

嘴唇被搔得很痒，叶修偏头躲他的动作，心里总有一种不甜的预感，像周泽楷这么爱有样学样，早晚自己要玩脱，看他这副满足的样子，到底是谁先追的谁啊，先表白是一生的污点好么。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叶修，摇了摇头，努了努嘴，指示周泽楷挨到他旁边坐下，周泽楷先托起叶修的腰，把坐在他屁股底下的枕头抽出来，垫在他的腰后，再坐过去。

 

叶修把手搭在周泽楷腿上，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你觉不觉得，咱俩好像谈了很多年似的？进展会不会太快？我这传统的封建思想有点跟不上趟。”

 

那是，这进展，屎尿屁关都过了三分之一，过完全关可领取天朝印发的小本红奖励——从今往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花你的钱了。

 

周泽楷一直心随意动，被叶修一说也不由得跟着脑补起来。

 

叶修跟荣耀谈了很多年，周泽楷跟荣耀谈了很多年，因此叶修跟周泽楷谈了很多年，挺好的，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叶修拿胳膊肘戳戳陷入可以让数学老师反思应试教育的沉思的周泽楷，“小周，咱俩接下来该做哪一步了，你知道么？”

 

周泽楷眨着眼看着他，好看的眼睛似乎在说知道又似乎在说不知道。

 

叶修也看回他，神色越放越暧昧，“你再想想，这还用我提醒你？”

 

“……嗯？……”

 

“想不起来？不该吧，咱俩没在一起时，这种事就你也做过，我也做过。”

 

四条腿几乎并排着在床上摆开，如果非要说六条腿也可以，周泽楷得到似是而非的暗示，为了进一步确认，他抬起光着的脚，用大脚趾挠刮起叶修也光着的脚背。

 

“哎，看来只好揭晓答案了。小周你去把我的电脑打开，咱昨天的盘还没复呢。”

 

周泽楷和叶修不愧为一代荣耀人，丝毫不介意在复盘中度过后半夜，如果不加上叶修偶尔自毁气氛的话的话，“哎呀小周我又想去嘘嘘了你快做好准备。”

 

天亮后，周泽楷又多呆了一会儿，直到外面走廊开始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他开门看了一下，换好班的医生已经带着护士从最东边的病房起开始查房。

 

“该走了吧？”叶修打了个哈欠，挪动着坐了半宿很是酸麻的屁股。

 

“嗯。”

 

一夜没睡，周泽楷的面色有些蜡黄，眼睛周围发青，眼眶也凹了下去，倒是叶修早先习惯熬夜，看着精神得多。

 

“我得歇两轮了，你们要出风头可得抓紧时间。”如今兴欣战队日益靠谱，叶修当然没有必要在手好利索前过分燃烧自己。

 

“连胜，可惜。”周泽楷给叶修倒了杯白开水，放在床头。

 

“呵呵，只是个数字而已，虽然是个天文数字。”这样的语气才是叶修，周泽楷想。

 

说话间，周泽楷已经收拾停当，自身也充分武装好了，戴上帽子口罩和眼镜，帽子还是之前他借给叶修戴过的那个。

 

“拜拜，小周，路上小心。”叶修坐在床上挥着木乃伊手。

 

“拜拜，叶修。”自打确定关系，周泽楷就自觉取缔了前辈的称呼法。

 

周泽楷走后叶修低下头，珍而重之地活动手腕，算作复健。可关门的声音没响完两分钟，开门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叶修闻声抬头，全副武装的周泽楷又出现在他面前。

 

“忘拿东西了？”叶修诧异地替他东看西看。

 

是忘了件事。

 

周泽楷走到床边，俯下身张开双臂，搂住叶修，他箍得叶修很瓷实，也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再度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