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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洛祈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的心脉已经被渔思伤得很重，就算你用锋针——也没用的。”身边传来凰久沉沉的叹息。

　　墨枫仿佛没听见，鸿雁有如有所感应，腾空悬浮起来，停在墨枫的手边。墨枫伸出颤抖的手，握住染血的莹白玉笛，幽暗清雅的绿光幽然萦绕，随着神兵的白光起伏翻转。第其身而锋其末，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走到他必须对洛祈用这一式的地步。

　　而他也没想到，凰久并不是在骗他。

　　缭绕相缠的白绿幽光静静地落了下去，却没能挽回洛祈眼中渐渐流逝的光华。他就那样看着墨枫，想对他笑一笑，告诉他不要担心，不要难过，不要哭，可是，已经没有力气。

　　时光停滞在了那一刻，滚烫的液体滚落摔碎在他凝固的嘴角，描出了他最后说出的话。

　　原谅我。

　　---TBC---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爱护作者！看我真橙的眼神！！！（写到最后的时候在听夜的钢琴曲，被戳得不要不要的。。。推荐边看边听。。。自个儿默默躲去角落里哭瞎）

 

　　☆、第 42 章

 

　　浩气并未完全撤出雪林，眼看里面变故骤起，一片混战，马上转头朝被围在中间的恶人开火。外面的恶人援军暂时进不来，里面的人岌岌可危。浩气里有人在调度指挥，渐渐地再度包围了雪林，把里面的恶人围死。

　　“华言！”凰久愤然站起身，抽出重剑甩进人堆，朝华言追过去。而墨枫，仿佛没受到丝毫影响，手中的鸿雁仍在起伏翻转，一遍一遍重复着锋针的动作。

　　“您带大帅先走！我们掩护你们！”仿佛是谁的声音在身边炸开，他不知道。他眼里除了洛祈已经看不见任何人。

　　蓦地一道混战中的剑气打过来，不知瞄准的是谁，却恰好打断了墨枫旁若无人的运功。鸿雁从手中跌落，滚进鲜血里，他的手一阵发麻，茫然抬头，周围已几乎全是浩气的人，恶人弟子正越战越少。

　　他缓缓低下头，手轻柔地放在洛祈胸口，仿佛怕压痛了他，然后，从那人衣襟里抽出了一直被他随身带着的雪凤冰王笛，拉住刚才那位吼着让他先走的正要冲回去拼杀的三军军士长，站起了身。

　　“保护好你家大帅。”他轻声说。

　　那军士长一愣，墨枫已骤然跃起，墨意挥洒，谁都没看清他的目标和动作，人群中已传出可怕的咯咯声。有离得近的浩气弟子马上发现了端倪，惊恐退让，只见刚刚还在骁勇杀敌的李徽开始痛苦地乱动，长枪掉在了地上，从他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然而，随后就有眼尖的小兵发现，不知是什么诡异的东西正顺着李徽的经脉血管游走，将他一圈一圈地胀大，然后，整个人砰然炸开，血雨肉泥满天。

　　还从来没有人见识过威力如此可怖的玉石俱焚。花间万花的玉石俱焚确实可以引爆之前打入对手经脉中的所有真气，将人的内腑和丹田毁于一旦，绝大部分人因此难逃一死，但那都是看不出明显异常的爆发，最多能看到破裂的内脏流出的血从七窍淌出。能用如此霸道强劲的内力灌入敌方体内让对方直接爆体而亡的玉石，简直闻所未闻。

　　这死法实在太恐怖，周围所有人都骇得面无血色，惊叫着四散奔逃，墨枫面无表情地一路杀过去，下一个目标方向非常明显，就是华言！

　　“保护大帅！”人群中有人嘶吼道。一些浩气弟子不得不硬着头皮挡在了华言前面，但更多的人开始往别的地方跑，只求远离墨枫。墨枫当年在战场上杀人的残酷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识过，只是哪知会有这么一天，被屠戮的变成了他们自己！

　　凰久看着杀得比他还狠的墨枫，脑中突然想起那晚在龙门广袤的大漠里随口对洛祈说的话。他笑谑说，你要是哪天能哄得墨枫为你杀浩气盟的人，才算你的本事。

　　洛祈显然已经做到了，只是，他也看不到了。

　　他心里微叹，看了身影在人群中时隐时现狙击华言的唐宇一眼，浩气人数太多，无数小兵或甘愿或被迫来为华言挡抢，还有无数治疗弟子护着他，等不到绝佳的一击致命的机会，华言根本死不了。他一个近战，更是连近身都难，索性便舍了华言，将报仇的机会留给墨枫，一边杀小兵一边凝视观察了一会儿，选了一个方向提剑杀过去，挡路的浩气小兵都被砍瓜切菜般打飞，须臾便来到了那位躲在人群中的指挥面前，两剑控得他晕头转向，一步欺到他身后，御风一扬，横在对方喉间。

　　“你以为窝在人群里就安全了？”凰久冷然一笑。华清冷汗涔涔而下，慌忙使眼色求救，凰久头都不回，左手抽出织炎断尘砸回去，几个偷偷摸摸壮着胆子想靠上来偷袭救人的浩气弟子顿时给砸飞，摔入人群中人事不省。

　　“那个天策放那一箭是你指使的是不是？”凰久声音低沉地问。

　　华清咬着牙不吭气。

　　凰久傲慢一笑，“你以为你指使人杀了洛祈你就赢了？我告诉你，就凭你，还算不上洛祈的对手。墨枫就算找人】【报仇，找的也是华言。”

　　“而你，不、配！”

　　华清脸色刷地惨白。他自然是清楚的，墨枫杀了李徽后就直冲华言而去，根本没看他一眼。就算当时他离他那么近。

　　——连死在他手里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都看不起我……”华清声音颤抖。

　　“因为你从没做过能入我们眼的事——或许，逼走墨枫可以算唯一的一件，不过，手段令人不齿。”凰久轻蔑地说，“你根本不知道身负一军统帅的担子究竟意味着什么。华言当初把兵权交给你就是白瞎了眼……”

　　“我努力过了！”华清赤红着眼吼道，喉头起伏间被锋利的剑刃划出血痕。

　　“也许是。但是，你依然不够格。”御风的剑背拍了拍他的下颔，激得他不由自主地寒颤，“远远达不到作为一名主帅应有的水准，阵营指挥，更是谈不上。你就算抢到了高位，若无人为你保驾护航，你也不可能坐长久。”

　　若是平日，凰久根本懒得和华清说这么多，或许是刚刚目睹了洛祈和墨枫的一连串变故迭生，触动了掩埋已久旧怀情肠，让他也难得地生出些感慨。

　　“只要有手段，什么事干不成？”华清愤怒地嘶吼，“墨枫再强，不也被我弄下来了？洛祈再看不起我，不也被我弄死了！过程有什么要紧，反正目的达到了！”

　　“但是如你这般不择手段，连恶人谷都看不上。”凰久冷然道，“你若觉得你干得漂亮，大可去炫耀一下，看看天底下有谁愿意认可你。”他蓦地一笑，“当然，华言可能会。”

　　华清气得粗喘，蓦地手肘回拐，臂上兀然射出极锋利的毒箭。两人距离近在咫尺，他这一手毫无预兆，得手的几率本是极大，但他刚动，凰久就轻轻钳住了他的胳膊，他只觉得手臂一麻，几乎已不像是自己的，那箭射出的轨迹就此硬生生被拧歪。凰久连让都懒得让，懒洋洋看着三支箭擦着自己的衣裳疾射而过，将三个浩气弟子钉死在身后。

　　“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玩手段？”凰久把他的胳膊往身后一拧，骨节脱臼的声音清晰传来，“你就连正面战斗的勇气都没有？”

　　华清疼得眼眶都红了，他的吞吴早几天前就被凰久缴了，手指也被洛祈所废，除了偷袭，哪里还有办法战斗？

　　凰久一笑，“右手虽然废了，你左手是干什么的？”一掌推开华清，剑锋从地上挑起一柄剑扔给他，“给你一个翻盘的机会，不知你敢不敢做出一次堂堂浩气一军主帅的样子来，站起来迎战？”

　　华清接过剑，心里起伏不定，忽见凰久也把御风换到了左手上，挑衅地看着他，分明是不屑占他便宜，热血突然就冲上了头脑，捏紧剑就杀了上去。

　　华清少时虽然顽劣自大，不肯受教，但毕竟是正宗的纯阳弟子，入浩气盟后，一军的剑纯高手大都也看着华言和墨枫的面子，偶尔指点他一二，加上后来接任主帅亲自领兵，多少也磨砺出了些阅历，眼下面对了凰久，生太极，吞日月，凌太虚，大道无术，开场架势倒也摆得有模有样。然而凰久连虎跑都懒得用，觑他大道定过来的时候稍稍后跃躲开了。华清见没定住他，心里微慌，万剑归一甩过去，再次被躲开，正想人剑合一，就看他忽地冲过来，简简单单的平湖断月接黄龙吐翠，打得华清脸色惨白，再随随便便一剑九溪弥烟，华清已是一口血梗在喉间，硬忍着不敢吐出。

　　“真的差太远了。”凰久啧啧摇头。连玩玩他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华清看着凰久收回了御风，心已经一点一点凉了下去。他承认他打不过凰久，但被揍得这样屈辱，他不甘心！

　　他怒吼着炸掉气场，就看见凰久凌空倒跃回去，落地时已是织炎断尘在手。他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柄宛如燃着烈焰的神兵山崩一般压过来，杀气滔天，就像末日的残阳，如血。

　　凰久挑上了华清，那位领头的浩气军士长也早已被唐宇一箭崩了脑袋，浩气弟子无人指挥，乱成一团，恶人虽然势弱，但渐渐组织起了防势。外围的援兵也在向浩气猛烈开火，打得浩气手慌脚乱，让里面的战友暂时站稳了脚跟。凰久嫌弃地在尸体上擦了擦血迹，一回头，就看到了华言被唐宇打得半边身子血红，拿渔思绑了唐宇转身威胁刚要补刀的墨枫的情形。

　　唐宇挣得厉害，那绳索已深深勒进了他身体里，血渗出来，将战甲的颜色染得更深。他疼得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也扭曲了，而另一边的墨枫被这一幕狠狠戳中最痛苦的地方，显然也是怒到了极点。

　　唐宇在大吼不要管我，墨枫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渔思发作致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华言很难马上弄死唐宇，而只要华言一死，唐宇也就解脱了。

　　华言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所以当墨枫爆出乱洒清荷和水月无间迅疾杀过来时，他一掌推开了唐宇选择直接迎战。然而由于治疗弟子太多，墨枫再怎么爆发，孤身也无法单杀华言。

　　唐宇挣扎着起来要跟墨枫一起动手，才抬起弩就疼得几乎摔下去。有浩气弟子看出了端倪，试探着过来打他，他勉强杀了一人，已被更多的人围住。虎落平川被犬欺，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出这句话真正的残酷，唐宇几乎无法想象他家大帅之前的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而洛祈最终仍逃不过那样一个结局，何况是他，一时对华言和浩气盟恨到了极点。

　　墨枫心中的恨意只会比他更甚。他很清楚靠他一个人在这种情形下根本杀不了华言，有那么多治疗弟子的护持，华言甚至用不着专心，得空还能将一两道剑气杀进所剩无几的恶人弟子中，残忍地收割着恶人的性命。

　　墨枫觉得他的头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心无旁骛地紧盯着华言的剑锋，在他下一剑刺过来时，蓦地一步上前，主动引着剑锋按他自己设想的路线捅进了自己身体。华言没想到他不避反进，收势不及，一剑捅到了底，剑柄抵在了墨枫胸口，长长的剑身捅穿了后背露了出来，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华言完全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形，一时间呆了，不知墨枫到底想做什么。追着洛祈殉情？墨枫不是那种人。墨枫是学过医的，他知道这一剑怎么走对自己伤害最小，怎么走不会伤及内腑经脉——他是故意的！

　　华言霍然抬头，只见墨枫对着他露出一个笑，左手抬起握在他的手上，在他发力想拧转剑柄重伤对方时死死扣紧他的手让他无法动弹，下一刻，墨意挥洒，围攻唐宇的数名浩气弟子已惨叫着倒下，接着，是拼命给华言护持的浩气治疗弟子一片片倒下。他们的目标全是华言，突然遭到攻击时全无防备，墨枫强杀不了被他们当做焦点重点照顾的华言，但要杀他们，却是轻而易举的。

　　就这么让他的剑停留在自己身体里，笑着，握着他的手，生生禁锢了他的战斗力，然后，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屠戮着他手下的弟子。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靠近过对方。彼此粗重的鼻息都清晰可闻，然而场景却没有一点旖旎可言，有的只是恨意滔天的血腥残忍。

　　凰久也杀了过来，冲到最前线的浩气治疗弟子全部被杀光，浩气慌了阵脚，忙赶紧从后面调治疗过来，但是中间的空档是无法弥补的。浴血的笛子在墨枫手中转了一圈，对准了华言，几道携着无俦劲力的墨色好整以暇地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