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埋伏+番外 作者:三水君/是朕QAQ(三)
Tags:强强
狼狈得简直不知所措。
枯叶咬着唇,强忍着心里的难受,双手在身上摸索,试图找到可以典当贩卖的东西,但是没有。从鞋袜,到腰带,到枯叶刀,再到衣服……再往上,就是那颗碧丽珠。
这颗珠子还在。
一瞬间,枯叶怔住了。他想起了情人珠的效用——同心同觉,定情,还有追踪。戴着这颗珠子,他即使跑到天涯海角,展皓也能找到他。想到这儿,枯叶的眼神一瞬间变了,他看着它,就像看着一把捅在自己心口的利器。他不能让展皓知道他的行踪,不能见展皓,如若展皓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还能不被动摇地贯彻。
想到自己有可能出现的动摇模样,枯叶浑身一凛,立刻手忙脚乱地把珠子取了下来。但就在他抓着珠子,心慌意乱地不知道该放到哪儿时,屋外面突然响起了小四子的脚步声和欢畅呼声:“小叶子!小叶子去吃夜宵,厨房大娘做了夜宵!”
枯叶听见,身子霎时间一僵,心跳陡然加快,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没一会儿,小家伙就“哐”地推开门冲了进来。小跑着冲过去正想拉他的手,小四子却注意到枯叶坐在床边的姿势很僵硬,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他心里有些疑惑,忍不住问:“小叶子,你在干嘛?”
“我……”枯叶声音干哑,张口结舌,后背一阵一阵地冒冷汗。他一手背在身后,尽量不露痕迹地把包袱往被子下面藏:“我刚才在练心法。”
“啊,就是喵喵给你的那个对不对!嘿嘿,那个心法好呀,你的武功也能够恢复了。”说着,小四子欢欣雀跃地跑到了他跟前,扑在他膝盖上:“不过你已经练完一轮了吧,那就去吃个夜宵嘛,大娘煮了芝麻糊哦。”小家伙眼睛睁得大大的,一脸的欢畅。枯叶僵硬地抿了抿嘴角,手指里还攥着那颗情人珠,不由自主地捏紧了:“不了,我,我今晚不饿,而且……我刚好也练到要紧的地方,不能停。”
“啊,这样啊,那今晚就不能吃喽。”小四子有些失望地垂下眉毛,小嘴也不开心地嘟了起来。不过一会儿他又把眼睛瞪圆了,情绪也猛然振作:“不过不要紧!明天我再叫大娘煮,明天这个时候你可不能练功了哟!”说着,小家伙还冲着屋外望了望。枯叶紧张地看着他,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不过没一会儿,小四子就指着外面的某处喊了起来:“呐,小豆子在屋檐上!明天你带着小豆子一起去吃!”
望着小孩儿兴奋又认真的眉眼,枯叶张张嘴,声音不知怎地被哽在了喉咙里:“好,明天,明天去吃。”
“那就这样说定了哟!”小四子拍拍他的膝盖,大大地给他笑了一个。叮嘱完了,小家伙转过身雀跃着往外走,身子一蹦一跳的。走到门口,他还扭过脸冲枯叶挥了挥手,声音糯糯地道:“小叶子再见,好好练功,早点睡觉。”
那瞬间,看着他白白的脸庞,肉乎乎的小手,枯叶莫名地有些眼热了。眼看着小四子就要走出去,他忍不住张口喊了一声:“……小四子!”
“嗯?”听见呼喊,小家伙又退了回来,眼睛圆圆地看着他。枯叶哑哑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莫名的有些急了,身子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快步冲到小四子身前,蹲下身来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小孩儿圆滚滚、软绵绵的身体,衣服上还带着一股好闻的奶香气。抱着小四子,枯叶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了。他决定要走,这一去,估计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小家伙了。在小四子很小的时候,在一年前,在现在……他们相遇了三次,但每一次都要匆匆地分别。这个小小的人,这个对自己失望过,厌恶过,现在却又关心备至的小孩儿……
满腔的感情猛地冲到喉头,枯叶哽着喉咙,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就只能紧紧地抱着小四子,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小叶子,你怎么了?”小孩儿疑惑又担心地窝在他的怀里,没见过他这样热烈的动作,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你没事吧,小叶子?”
“我,我没事。”枯叶把脸埋在他的小肩膀上,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带着哽咽。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平息一会儿,随即把小家伙轻轻地放开了:“我就是……突然想抱抱你。”
小四子怔怔地看着他,伸手摸摸他的右脸:“想抱我?唔,想抱就抱呀,随便你抱!”他有些不解地愣一会儿,随即主动窝进了枯叶的怀里面。胖乎乎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小肥脸还挨着他用力地蹭一蹭:“小四子很好抱哒,以后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枯叶咬着唇,双手忍不住又轻轻地搂了上去。他痛苦地闭上眼,埋在在小家伙的衣服里模糊不清地呜咽:“谢谢,小四子,谢谢你……”
躁动不安的情绪在此时终于慢慢地沉静下来。抱着小四子,枯叶几乎不想再去思考即将到来的分别,关于未知的未来,注定的伤痛和生离死别……有一瞬间他希望这些东西都能抛到脑后,时间就此在这里停止,他怀里抱着可爱纯真的人。
只是可惜,时间不会停止,小四子也终究不属于他——前院那边,公孙在大声地喊:“小四子快过来,小良子和九九回来啦!”听到这个好消息,小家伙立即在他怀里激动了起来:“啊,小良子和九九回了!”枯叶适时地松开他,赶紧将表情调整得自然了一点。他望着雀跃的小家伙,嘴角僵硬地勾起来,低声道:“他们回了,那你过去吧,我继续练功。”
“嗯!那我先走啦,小叶子好好练功哟。以后你想抱我就可以抱,什么时候都给你抱!”说完,小家伙冲他调皮地吐一下舌头,随即一蹦三跳地冲了出去。看着他在院子里迅速跑远的背影,枯叶一颗激动的心渐渐又变得冰凉了。黑夜寂静,寒风料峭,天上又下起了雪。他哽着喉咙,抬头望一望天空,细细碎碎的雪花正纷纷扬扬地飘下来,小豆子站在屋檐上,一身的羽毛炸成一个圆圆绒球,隐隐地抖了一抖。
看着它,枯叶心中的痛苦不禁又深了一层。老是撒娇卖萌的小豆子,血红圆润的碧丽珠……展皓不应该给他的。他冷漠,他任性又决绝,并不是适合展皓的有情人。这颗珠子,应该被对的人戴在脖子上。
在寒风中,枯叶紧紧地闭上眼,好久好久,才又失魂落魄地睁开。望着夜空,他沙哑地喊了小豆子的名字。鸟儿对他的声音非常敏感,几乎是立刻醒过来,“啾”一声就飞到了他的肩头。小家伙在他的肩上依旧是十分亲昵地撒娇卖萌,不停地蹭他的脖子。枯叶紧抿着双唇,将它轻轻地抓到手里。小鸟儿的黑豆眼热切地望着他,小爪子还不时挥动一下。从小豆子的眼中,枯叶似乎能看到自己脸庞——一张隐忍的、痛苦的、破败的,被困境束缚的脸。
该走了,该撇清关系了。
他用力咬着唇,将碧丽珠的链子一圈一圈缠到鸟儿的脖子上,细细地卡住羽毛。小豆子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似乎不明白他在干什么。缠好了链子,枯叶痛苦地看着它,慢慢闭上眼,在小家伙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然后,他将小豆子抛向了漆黑的夜空。
“去找展皓,去找他……去吧。”
我不是你的命中注定,你也不会成为我的软肋我的执着。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终究是要分别的,在现在,或是在未来。
小小的鸟儿,飞在黑沉的夜空里,飞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它在风里奋力地扇动着翅膀,顺着冷空气南下,奔赴它现在仅剩下的、唯一的主人。
夜里,常州府下了一场雪,非常大,非常大的雪,大到一夜覆盖了全城,大到将后山那边的湖水全部冻成了冰。
雪一直飘到了第二天的上午。展皓披着一袭雪貂皮大衣,静静地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细细的雪花在落他的头发上,看上去像白了顶似的。白日里,冻结的湖面反射着刺眼的光,这让他昏暗的视野清晰了一些,可以看见远处影影绰绰的白色树影。
身后,聂蹊拿着一壶烧酒慢悠悠地踏着雪走过来,踱到他旁边坐下。聂蹊眯着眼注视着白花花的冰面,懒洋洋地道:“这么刺眼,亏你坐得住。”
展皓轻轻地笑笑,毫不在意地说:“我看不见啊,有什么所谓呢。”
“喂,你离看不见还有一段距离吧?”聂蹊好笑,仰头喝一口酒,又闲闲地道:“也是奇怪,怎么这么久都还没有彻底失明,看来这最后的煎熬有些遥遥无期啊。”
展皓微笑着沉默不语,眼睛依旧黏在湖面上。聂蹊在一旁也不说话,断断续续地喝干了一壶酒。望着对面湖岸,他不知怎的想到了之前的那三个农人,于是低声地笑了出来:“说起来,你知道现在外面传出了什么谣言么?”
展皓偏头看他,脸上带着轻笑:“什么?”
“版本很多呢。有的说啊,展家老大果真是鬼子,靠吸人精气才能维生,那天在还湖边害死了一个人。还有的说,现在的展家大少是狐狸精,蛇精,披着一张画皮,其实真的那个已经成了养料。其他的乱七八糟,只有一个勉强有点儿靠谱,说展家大少其实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兄弟俩不和,其中一个就把另一个喂了慢性毒药,囚禁了起来,偶尔才带出来放风。”
“还真是精彩纷呈啊。”展皓忍不住笑起来,脑袋无奈地摇了摇。聂蹊也无奈,放下酒壶摊开手,懒懒地道:“是啊,还是跟以前一样爱乱猜测,乱传谣言,说得就跟真的一样。不过啊,你真的肯定这一招有用?开封那么远,能传过去吗?”
展皓垂头轻笑,眼睛笃定地眨了眨:“开封府不算远,我好歹是个名人,这些大户人家里的奇闻异事,百姓们最喜欢了。”
聂蹊也笑,身子懒懒地摊在雪地上:“那,你就能肯定,岑二小听到了流言会立刻回来?”
“倒也不是很肯定……只是,他现在身子应该好了,估计在犹豫着呢。用这些事儿刺激他一下,他应该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记得岑别可是见过你的,也知道你是我爹,别人猜不出门道,他还是想得出来的。”
“是么?”聂蹊有些惊讶地挑挑眉毛,眼神似笑非笑:“想不到儿媳妇记得我啊,我还当他那时候浑浑噩噩的,早就忘记了呢。”
“怎么会,人家不光记得,还注意到你左眼下面没有泪痣。”
“哎呀,那我这儿媳妇眼神挺好,以后就不担心他弄混夫君和公公了,之前我还怕万一哪天冲出来往我脸上亲一口……”聂蹊摇头晃脑地随意调笑着,倒也把展皓逗得直笑。寂静的冰湖周围只有他们两人,一模一样的脸庞,都心不在焉地看着这雪景。
不一会儿,高远澄净的天空中,远远地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它奋力地扑打着翅膀,正“扑啦啦”往这边飞来,聂蹊先听到了动静,于是抬起头来看。那小黑点儿越来越近,隐隐看得见红色的脑袋了,展皓耳朵一动,敏锐地抬起了脑袋:“……小豆子?”
“啾!”小家伙远远地答了这么一声,随后一下子撞进聂蹊的怀里。展皓听见它的叫声,忍不住心中一喜:“难道是岑别回来了?”聂蹊也认出了这是闻香鸟,正想开口调侃它认错主人了,但下一刻,他就在鸟儿脖子处蓬松的翎毛里发现了一个东西。
展皓期待着岑别的消息,但听他没有声音,心里忍不住有些着急了:“小豆子怎么回来了?它是不是带回了什么信?”
眼前的聂蹊依旧沉默着,不说话。展皓忍不住奋力地拧紧眉头往他那边看,试图看清小豆子身上有没有绑着纸条。但他眯起眼睛,只隐约看见了聂蹊的手从鸟儿身上缩回来的动作。
然后,他听见聂蹊用一种缓慢的,凝滞无波的语气说:“没有信,它带回了你给岑别的碧丽珠。”
展皓听见他的话,一时间整个人都怔住了。他睁着浑浊的眼睛,有些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什么叫,它带回了给岑别的碧丽珠?碧丽珠回来了,岑别不也应该回来了么?他亲自把这珠子戴在小狐狸脖子上的啊,他还叮嘱了说不要取下来,给了他,就是他的……怎么只有碧丽珠回来了?
声明 :本站内容转至互联网,所有资源版权均为原创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版权请与我们联系,及时删除!站内所有作品、评论均属其个人行为,不代表本站立场。